第十回 雲文私通國舅 刁虎強聘千金(1 / 3)

詞曰:

老樵夫,自砍柴,捆青鬆、挾綠槐。茫茫野草秋山外,豐碑到處成荒塚。

華表千尋臥碧苔,墳前石馬刁麼壞。倒不如閑錢沽酒,醉醺醺,徑歸來。右調(耍孩兒〕

暫剪閑言,詞歸正傳。話說那四個內監捧了聖旨上馬,出了彰義門,奔桃花店落賢莊而來。不一時早到莊前,越過壕河,到門前下馬。有門公通報太師,太師忙命擺香案接旨。跪聽宣讀已畢,內監道:“恭喜太師,就同咱家入朝見駕去罷。”太師遂同內監入內廷。山呼已畢,天子命錦墩賜坐。賜茶已畢,天子道:“今有南粵諸王前來進貢討封,朕思過海封王,乃重大之任,非老卿之才不可。今命卿休辭勞苦,即同來使一行,自當厚賜。”太師奏道:“蒙聖恩差使,臣焉取不遵?隻是此去海嶺遙遙,不知三年五載方得回朝。臣今家宅落鄉,凡一切家事,求聖恩禁止,無許一切朝臣擅入臣莊;倘有小事,亦須俟臣回來發放。”天子道:“既如此。朕降旨一道,賜卿禁止便了。”太師謝恩回家,吩咐公子雲文道:“我去後,爾須照應家務,不可亂動。”公子答應。當日,夫人、小姐、公子治家宴餞行。不數日,天子降詔,太師即同南粵王的來使,齎了皇封禦劄,辭朝上路去了。後自有交代,不表。

再言公子雲文見太師遠出,他無拘管,也不陪雁公子在家讀書,每日在外遊蕩。這雁公子轉早晚照應家務,侍奉雲太太猶如親母,夫人十分愛惜。這且不表。一日,雲文思想:“自到京都,也沒有到京城暢快頑耍一次,今日無事,不如頑頑再講。”遂走進城去看文翰林。辭了夫人,帶了安童,騎了駿馬,絕早動身離家往城而來。正是:隻為一番閑戲耍,從今牽惹是非來。

話說那雲文進得城來,隻見大街上鬧熱非常。正行之時,忽見一座酒樓,十分幽雅,便下馬入內,揀一個大座頭坐下。酒保上前問道:“大爺還是自飲,還是請客?”雲文道:“自飲。”酒保擺上肴饌,左右來了兩個少年歌妓把盞。雲文一見,骨軟筋酥,十分歡喜,便叫並坐而飲。那兩個歌妓咽喉嬌聲滴滴的唱了兩套小曲。正飲的情濃,忽聽得上下一派吆喝之聲,酒保忙上樓向雲文道:“小人得罪!大爺讓一讓,移席在下麵吃罷,有位官人來飲酒哩。”雲文聽了,仗是太師的公子,雙眼一轉,喝道:“甚麼官兒不官兒,他吃他的,我吃我的!”正同酒保爭論,聽得樓梯聲響,上來三個人,第一個頭戴紫金冠,身穿大紅團龍繡花直擺,腰係白玉帶,有二十歲的年紀。第二個頭戴大紅將巾,身穿寶藍繡花箭衣,腰係鸞帶,也有三十內外的年紀。第三個頭戴元色方巾,身穿玉色直擺,有三十五六歲的年紀。

你道這三個是誰呢?那第一個乃是習國舅的次子刁虎。第二個乃是刑部張賓的侄子張英---本是個武職團練使出身的,因為事壞了官,來求刁國舅代他謀幹的。那第三個乃是一位幫閑窮酸,姓包,字成,每日在刁府陪伴刁虎頑耍,卻是個無恥的小人。那時三人上得樓來,見雲文吃酒半酣,在那裏喝罵。刁虎大怒道:“這是那裏來的野種?叫左右與我帶回莊去!”雲文也罵:“你是何處來的惡棍?”叫家人“也與我帶上莊去!”那包成在旁,聽得雲文說話有因,是個有來頭的,便勸住刁虎道:“二爺不要動氣,這位吃醉了,想是不認得二爺,讓晚生問他一問。”便向雲文拱拱手道:“請問足下尊姓大名?有個甚麼莊子,要帶我家二爺去呢?”雲文道:“你問著甚?如要我說,你須站穩了。我這莊子,是當今皇上欽踢賢臣養老莊,禦筆親封,告示貼在莊前,連滿朝文武也不許擅入,吃你問麼?”刁虎聽了,哈哈大笑道:“如此說來,是雲老先生的落賢莊了。你既知你落賢莊的威風,也該聞我太平莊的利害。”雲文道:“那太平在乃是刁國舅的,與我家父相好,怎麼不聞?”包成聽了,哈哈大笑,道:“既如此,你二人身家相敵,都是公子。不要賭氣,來來來,一堆兒飲酒,豈不更暢快些麼!”說罷,包成扯了雲文,張英扯了刁虎,四人重新敘禮坐下。刁虎吩咐又叫了幾名歌妓上樓陪酒。四人傳杯換盞,十分歡暢。那刁虎乃花柳行中寨主,這雲文乃酒色隊裏先鋒,再加上張英、包成二人益發迎合,談些風花雪月,說些柳巷花街,真個情投意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