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灣流水藏春蜜十裏桃花放暖多
山玉見了,連聲讚道:“果然雅!”三人步進一堂,隻見那桌椅條合,都是洋漆雕花、花梨紫檀,架上杯盤都是洋磁古董、實金實銀,真是那四壁輝煌,十分富麗。三人穿過中堂,轉入耳門,隻見桃花叢中有一座小小的亭於,格外幽雅。雲文道:“我們就在此亭坐了罷。”山玉道:“如此甚妙。”三人入亭,家人鋪下春盒,命家人叫酒保過來,點了幾樣萊。三人坐下,左右家人獻過茶。茶罷,隨即捧上杯盤,進上肴饌。三人謙遜了一會,遂入席飲酒。
才飲了數杯,忽見亭子背後走出一行人來---原來是刁虎同了包成、帶了家人在此等候,見他們入席已畢,方才走出來。進了亭子,大笑道:“雲兄,你好人呀!就不約我一聲?”雲文抬頭見了刁虎,假意道:“失敬!”忙忙離坐,陪笑道:“得罪,得罪。如不嫌棄,就此請坐陪。”刁虎笑道:“不瞞兄說,小弟已備租席,在此園後小莊,時來閑踱,豈敢叨擾。”又對雲文道:“如此說,何不就請到小莊一聚,有何不可?”雲文道:“先吃我三杯,方才領命。”
刁虎道:“不必入席。”就立飲三杯。才飲罷,就邀山玉、雲元道:“諸位不棄,就請貴步走走”二人正要推辭,怎當得雲文倒先走了。正是:隻因不識其中意,已落千尋陷阱中。
話說山玉見雲文並不推讓,隻得同眾出了亭子,轉彎抹角到了一個去處:隻見小小的一所莊房,門前一帶垂楊綠柳,進了莊門,裏麵卻是一所花圃,甚是精致。刁虎遂邀山玉等入草堂,隻見家人早已伺候現成,擺下席麵,眾人敘坐,再三謙了半會,山玉坐了首席,第二席包成,三席雲文,刁虎側席相陪,左右敬酒上萊。從了數林,刁虎道:“雲兄,這啞酒吃不來,叫幾名歌妓來勸酒何如?”雲文道:“如此更妙。”遂叫家丁去了。一會,隻見來了兩名妓女,進得廳來,嬌嬌滴滴的,在五人麵前道了萬福,遂人席飲酒。酒過數巡,刁虎道:“請教唱兩支小曲,與眾爺下酒。”二妓遂啟朱唇就唱。正是:鶯聲燕語差多少,鳳囀鸞鳴勝幾分。那歌妓唱,他們吃了又吃,不覺玉兔東升,天色已晚。
山玉要回,刁虎道:“仁兄,你我今日幸會,正要暢談。為何就要回去?如遲,就在小莊歇了,有何不可?”山玉無奈,隻得坐下。這叫做有心人算沒心人,不覺得把五人都吃醉了。刁虎笑道:“二位美人還是願陪那位爺去歇?”那一個道:“我陪鍾爺。”這一個道:“我陪刁爺。”刁虎大笑道:“如此甚妙。”叫家人撤席,刁虎同雲文、包成三人入後去歇,讓鍾山玉在東邊房裏,同妓女去歇。各人散後,不防那雲元卻是好色之徒,見山玉帶醉同妓女看月。那妓女催山玉去歇,山玉道:“美人先去,我就來奉陪。”那妓女果然先去了。這山玉是個雅人,便隻管在那外邊看月,不覺得隱幾而眠了。這雲元見山玉睡在外邊,好不歡喜,便輕輕的裝做鍾山玉的聲音,到東邊房內來偷妓女。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步進房內,隻見殘燈憧憧,他便低低叫道:“美人,鍾山玉來相陪了。”這一聲未曾說完,忽聽腦後大喝一聲道:“呔!看刀罷!”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寒光,夾耳根撲將下來,躲也躲不及了,“撲通”一跤跌倒在地。可憐隻為好色貪花,替鍾山玉做了替死鬼,死在季德刀下。這才是:生有時辰死有地,自家人害自家人。那季德隻道殺了鍾山玉,便丟下刀去了,不表。
單言那鍾山玉伏在外邊桌上,倒睡著了,猛聽房內一聲響,驚醒了起身去看,走進房門,不防腳下被死屍一絆,絆了一跤,爬起來兩手一摸,摸了兩手的熱血,忙到燈下一看,見是淋淋鮮血,一個死屍倒在一邊,唬走三魂,忙喊道:“救命!救命!”那後麵刁虎、雲文、包成三人是伺候現成的,聽見喊叫,隻道是季德同山玉動手了,便帶了家丁、掌起燈燭,一擁來到房中。隻見山玉一人在那裏喊叫。眾人驚疑,掌燈—照,隻見一個死屍殺死在地。雲文叫聲:“不好”
仔細一認,乃是哥哥,雲文好不悲苦。正是:未曾害人先害己,欺得人來怎欺神。
當下雲文明知暗中錯了。登時反轉麵皮,一把捉住鍾山玉道:“我把你這大膽畜生!我好意請你,你為何殺我哥哥?是何道理?”掄拳就打。刁虎道:“不要打,隻送他到順天府去便了。”忙取繩子夾頭捆住,包成即時寫了狀詞。
鬧了一夜,到五更時,一眾人將山玉推進城來。可憐這山玉有口難分,隻得預備聽審。這一來有分教:就地撮將災禍起,漫天惹出是非來。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