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著,轉眼間孩子已經到了上學的年齡。幾年來,小荷已經習慣了竭盡所能為孩子忙碌的日子,這期間她最大的欣慰最大的快樂就是看著孩子健康活潑地成長,至於老公的存在與否,對小荷而言並不太重要。哲學家們不是都說,有缺憾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嗎?既然這樣,愛情的缺失就算作我人生中的缺憾吧!每當小荷感到落寞痛苦的時候,總會搬出心中的宿命論來扼製自己那顆狂躁不安的心靈。她試圖努力讓自己過上一種心安的日子,哪怕一生就這樣平淡無奇!
影子情人
一天午飯後,小荷來到辦公室。她坐下來整理備課教案時,發現在桌子上的一張草稿紙上,多了一行灑脫,語頗雋永的詩句“曾因酒醉鞭名馬,唯恐情多累美人”。這不是鬱達夫的詩句嗎?是誰在我這兒感慨萬千,信筆塗鴉呢?是不是成心笑話我字不好看是嗎?這麼飄逸俊秀的女老師中也就小麗,對,估計是她,等她來了我一定要問問她,小荷這樣想著。預備鈴聲響起,小麗款款而入。小荷單刀直入問道:“小麗,你什麼時候大發詩情在我本上寫詩了?”小麗一愣,什麼大發詩情啊?小荷見小麗若無其事的樣子,於是抄起本子送到了小麗麵前說:“這麼漂亮的字,難道不是你寫的?其它女老師我還沒有見誰的字這樣漂亮呢?”小麗一臉委屈的樣子,說:“大姐啊,你就饒了我吧,真不是我寫的。哦,對了,想起來了,肯定是張宏的大作。第四節課的時候,我見他坐你那兒了,像他的字。”張宏?哦,那個中等個子,性格不怎麼張揚,滿腹詩文深藏不露的家夥啊!雖然在一個辦公室裏,但是張宏卻很少來,再加上小荷凡事都有些淡漠的個性,尤其對身邊的男士更是視而不見。這個張宏有多大,婚姻狀況,性格脾氣等,一無所知,隻是耳聞這個人有點才氣。張宏的字是這樣灑脫,也是小荷對他的初步認識。第二天的第四課,辦公室裏隻有小荷一人。她正埋頭批改作業。這時張宏也進來了,徑直走向了自己的位子。小荷向來沒有跟男老師主動打招呼的習慣,依舊低頭忙著自己的事情。過了一會,張宏突然問:“你沒有帶手機?”這一問,把小荷給問蒙了。“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帶手機?”她驚奇地問道。張宏並沒有直接回答,又說:“你的號碼是不是XXX?”小荷聽了更是一臉疑惑。張宏見小荷那副神情,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實話告訴你吧,咱們校通訊錄上不是都有的嗎。知道你沒帶手機,是因為我剛剛偷偷撥你電話了。”這下,小荷才恍然大悟。這家夥還挺能愚弄人的啊!那時,小荷覺得這個張宏還真有點意思,於是接著問:“那我本上那行字是你寫的?”張宏笑了笑,不語。小荷嗔怪道:“自己本子不夠用了,拿我本子練字來了是不?”張宏依舊微笑不語,微笑不語算什麼,算默認了唄。說完小荷也沒再多想什麼,趕緊低頭忙自己的事情了,忙完後還得回家給孩子做午飯呢!她現在一心想著的隻有那個調皮搗蛋活潑可愛的兒子。
吃完晚飯,小荷把孩子哄睡後,照舊和衣偎在床頭,捧起一本書讀起來。讀書是小荷一直保持著的習慣,幾乎每晚哄孩子入睡後都要讀上一會,直到困意襲來,才肯躺下。對她來講,讀書是一種放鬆,是一種快樂,更是一種逃避。她願意把自己的心深深地嵌入到字裏行間,願意被文字所創造出來的那種意境牽引著飛離塵世,遨遊雲間。自己內心深處不能與人言明又極想道出的那種隱密情懷隻有訴諸於文字才是最安全的。正當小荷沉浸在美妙的幻境之中的時候,突然手機短信鈴聲響起。誰呢?小荷拿過手機來,打開一看,是一陌生號碼,再一看內容,更是令小荷吃驚不已:“小荷老師,其實在你本子上寫的那句鬱達夫的詩,不是我胡亂寫的,是我內心極想對你說的話。我很喜歡你,卻又怕傷害到你,所以一直不敢對你講,我知道你我都是有家的人了,可是我實在抑製不住地喜歡你。我知道我發這條短信很唐突,請見諒!晚安!”看完後,小荷直感到臉火辣辣地燙,心跳也劇烈起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呀?我已經是結過婚的人了,這不就是那被世人所唾棄的婚外情嗎?“曾因酒醉鞭名馬,唯恐情多累美人”這句詩什麼意思?寫給我的,那就跟我有關係?一時間,小荷的心裏翻江倒海一般,跌宕起伏。稍稍平靜後,小荷回憶起一個場景,似乎印證了張宏話的真實性。那次在街上,小荷正向校門口走著,張宏與另一位男老師從後麵趕了上來。張宏對另一位男老師說:“我與小荷老師有點事情要說,你先走吧。”當時小荷還納悶,他找我能有什麼事情呢?結果直到分手,也隻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現在想來,原來那張宏隻是想借機靠近小荷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麼事情要談。小荷沒有回複那條短信,因為她實在不知道如何回複。那一晚小荷帶著些許不安漸漸入睡。
女人的心是敏感的。打那以後,她發現張宏經常會在辦公室裏隻有她自己的時候出現。要麼跟她聊聊聊文學,要麼跟她聊聊人生觀,偶爾也會聊及自己的家庭。倒是不像小荷想像的那樣隻會跟她談情說愛,這使小荷放心了不少,也放鬆了不少。什麼什麼有時候都會形成一種習慣。飯後散步的次數多了會形成習慣,讀書讀得多了會形成習慣,就連想念一個人久了也會形成習慣。漸漸地,與張宏的聊天也不知不覺讓小荷形成了一種習慣。她漸漸習慣了張宏的短信問候,漸漸習慣了與張宏的聊天方式,漸漸習慣了張宏對她偶爾又不易覺察的深情注視。那樣深情脈脈的眼神,讓小荷感到有些生疏畏懼又感覺似曾相識備感溫馨。什麼什麼都會遷就於習慣,尤其遷就一些壞習慣來得更為習慣。習慣了不洗澡,髒了也會找個理由繼續髒著;習慣了不讀書,找個一看書就頭疼的理由拒絕去讀;習慣了不文明的粗鄙語言,說什麼別人都是偽君子,道貌岸然,實則**一名,就是不肯去改變。小荷作為一名老師,她怎能不懂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怎能不明白,張宏與自己如果繼續發展下去最終的可怕後果呢!然而,她卻沒有毅力去改變與張宏之間所形成的那些習慣。缺失了愛情的女人,渴望著愛情的女人,又如何抵擋得住這份鬼魅般的誘惑。女人是渴望時時刻刻被自己所愛的人深深地愛著的。盡管就連小荷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否愛上了眼前這個小她很多的男孩,還是依舊戀著一個棄她而去的東山的影子,她不可救藥地渴望著那雙眼睛的深情注視。這段時間裏,小荷變得比之前陽光了,也喜歡與同事們說笑了。她的細微變化沒有人知曉,即便有人發現也不會知道這其中的奧秘!小荷漂泊已久的心靈終於有了寄托!
一次晚自習課上,小荷來辦公室取資料,恰巧張宏也在,聊了幾句後,小荷取了資料要走。這當兒,張宏猛然抓住了小荷的手,這一舉動可是出乎了小荷的意料之外,也讓小荷嚇了一跳。她沒有絲毫的猶豫,本能地抽出自己的手轉身跑向了教室。她的心裏就像揣了一隻活蹦亂跳的小兔子,突突地跳個不停。對於張宏,小荷的態度是有些曖昧的,她既想擁有這份婚外的異性的愛慕,所以從來不拒絕張宏的這份關懷,然而,她又不想做一個被人唾棄的違背世俗道德準則的的女人。傳統的家庭道德觀就像一個緊箍咒,緊緊地束縛著她。打小從父母那裏她就聽說了一句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隻猴子滿山走。她怎麼敢有膽量去做那道德敗壞的事情呢?小荷一邊貪婪地享受著張宏對她的愛慕與關懷,一邊又拒絕著張宏的靠近。與張宏的這種曖昧相處對於小荷而言就像酒鬼渴望著美酒,就像煙鬼渴望著鴉片,飲鴆卻終不能止渴。對於小荷的這種態度,張宏實在不能理解,她不知道為什麼小荷喜歡他,卻又那樣堅決地抗拒著他的靠近。這其中的原因,小荷不想說,也不能說。隻有小荷心裏最清楚,是張宏那雙與東山神似的多情的雙目吸引了她,張宏隻是被她當作了東山的影子情人!
接下來的幾天裏,小荷總是有意地躲著張宏。隻要一見張宏來,她就躲開。張宏見到這種情形,很為自己那天的唐突而感內疚。她發短信向小荷道歉,說自己是一時衝動,請小荷原諒。小荷見到這條短信後,竟然莫名其妙地哭了。自從那天後,小荷總是不經意地回憶起辦公室裏張宏猛然抓她手的情景。她不可否認,那一瞬間,她的感覺是劇烈的,就像一股電流猛然擊中了她。那種感覺是美妙的,也是小荷從未體會過的。小荷在心裏偷偷地快樂著,又偷偷地自責著。原來身邊婚外情的故事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難道自己是一個壞女人嗎?一時間,小荷有些認不清自己了。每當這個時候,小荷就會玩變身。她把自己變成兩個我,一個是理智清醒的我,一個是犯了錯誤處在水深火熱的我。那個清醒的我的思想靈魂就會與另一個壞的我的思想靈魂對峙,進行一場殊死搏鬥。好的我就會義正言辭地審問壞的我,你怎麼會去做這種不道德的事情呢,那個壞的我在正義麵前也會低頭認罪,可是一旦好的我放鬆了警惕,壞的我又開始我行我素起來,而且還會變本加厲。爭來爭去,最後,小荷更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了。正當她糾結著,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如何處理的時候,手機鈴聲又響,小荷一看,是張宏的,接還是不接?她猶豫著,不接吧怕傷了張宏的心,接吧又不知道如何應答。最終小荷還是接了這個電話:“喂,小荷嗎?怎麼這幾天老不理我呢?對不起啊!我是真的喜歡你,想你!”小荷本來還想跟張宏挑明了,了結這段永遠不能彰顯在陽光下的婚外戀情。結果聽了張宏這番甜蜜蜜的話後,小荷的心又再次飛揚起來,她怎麼舍得了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呢,她更怕自己的心從此後又要漂泊無所歸依。於是小荷又柔聲答道:“沒有什麼的,隻是我覺得太突然,有些不能接受。”電話剛剛結束,喝得醉熏熏的老公就推門而入,鞋也不換,徑直跌跌撞撞地走向沙發旁,倒頭便睡,不一會兒,就鼾聲四起。小荷見狀,眉頭微蹙,一臉的無奈。現在她對老公的這種狀態已經習以為常了。小荷的老公是一政府部門的職員,平時應酬特別多,三天兩頭地喝得酩酊大醉。起初小荷還為此跟他爭吵,自從有了孩子後,小荷的精力就轉移了,老公的惡習也就由著它了。到現在老公的存在隻是證明這是一個正常的家庭而已,至於夫妻間的心靈交流,小荷是從來不敢奢望的。老公是那種在外人看來有魄力有擔當又有點身份的人,可是隻有小荷最清楚他隻是一個外表光鮮,其實腹中空空的粗淺之人。既然這個女婿是當初父母的精挑細選,也是經過了小荷的默許,心中即便有再多的苦痛,能與何人說?更何況小荷是那種打碎了牙齒也要往肚裏咽的主,再大的苦痛也要自己扛著,所以在外人看來小荷有一個帥氣而又能掙錢的老公,有一個溫馨而又幸福的家庭。小荷,可憐的小荷啊,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