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百姓雖然無權無勢,但他們對時政有自己的看法,也有自己評論時政的方式,例如唱誦時政民謠、創作和傳播諷刺笑話等。楊於度導演的這出諷刺小品,就是民眾對其政治觀點的表達。它通過猴子生動傳神的表情、動作,把當時的顯貴侯侍中權傾朝野、人人畏懼的勢態,揭露得淋漓盡致。也表明後蜀的馴猴技藝,已達到高超的水平。
宋代以後,猴戲越發走向民間,藝人們帶猴攜羊浪跡江湖。(見彩圖)在日益興盛的戲曲藝術的影響下,猴戲中也出現了戲劇表演的因素。馴猴人給猴子戴上麵具,穿上袍褂,自己在一旁敲鈸打鑼,念唱戲詞,讓猴子表演“三英戰呂布”、“李三娘推磨”、“長亭送別”等節目。清代時安徽鳳陽有一位馴猴技術很高的藝人韓七,他馴養了十多隻猴子,按戲劇中生、旦、淨、末、醜的行當分工,場麵樂工等也都由猴子擔任,完全是一個“猴劇團”。山東平度的清代年畫《清河橋》上所畫的,正是這樣一個“猴劇團”:場上正演出楚莊王返楚、養由基與竇月交(鬥越椒)大戰的曆史故事。主角的一招一式,很像那麼回事兒,一旁吹拉彈唱的表演也很認真。此外,猴子也繼續模仿市井百態,進行小品表演。例如《西湖老人繁盛錄》所記“鬥葉猢猻”,就被認為“可能是玩葉子牌模樣的幽默表演”。
現代的猴戲,在傳統猴戲演出形式的基礎上,有刪減,也有發展。據傅騰龍《漫說猴戲》一文介紹:除了偶爾還有走街串巷的藝人,身擔戲箱、打鑼耍猴之外,一般以戲文形式出現的馴猴在現代已不多見,目前在中國保留得最完整、且有新發展、真正進入藝術殿堂的,是猴子練技巧一類節目。各雜技團、馬戲班訓練猴子耍雜技、翻跟鬥、打秋千、豎蜻蜓等。其節目有繼承傳統猴戲演練精華的——如魏晉時期的“獼猴”即猴子爬竿、唐代的“猿通金輪”即猿猴穿圈等等,有的卻更帶有現代氣息,表演出許多高難動作——如猴子騎自行車、砌磚倒立、打籃球、乃至列隊操練放炮……五花八門,異彩紛呈。其中“騎羊鑽火圈”節目最為激動人心:一隻隻身穿紅裝的猴兒,伏鞍催羊,像騎士一樣疾馳,從熊熊燃燒的火圈中穿過。1986年,在全國第二屆雜技會演時,上海雜技團的“馴猩猩”節目,還獲得了一等獎。
猴戲演出在中國不僅有著悠久曆史,而且它的流布也十分廣泛,已成為傳統遊藝習俗的一項重要內容。河南省新野縣是中國有名的“猴藝之鄉”,這裏的耍猴表演已有兩千多年的曆史,如今耍猴藝人有1500多個。過去,人們耍猴是為了謀生,“一根扁擔兩隻箱,猴子馱在肩膀上”。如今耍猴是為了娛樂生活。年老的藝人喜歡用猴藝表演古典戲曲;年輕人則在猴戲中融入現代生活的內容。安徽省利辛縣,也是出名的猴鄉,這裏幾乎人人都會耍猴,猴子們的演藝也很不凡,能表演騎自行車、打籃球、轉盤咬花、頂木磚,還能在鋼絲上倒立、頂碗、倒掛金鉤!1984年,這個縣的農民鄭永和,還被河南電影製片廠請去拍攝了故事片《玩猴的人》。另據劉兆元《海州民俗誌》記載:江蘇海州地區的窮苦藝人,“身背道具,手牽猴子、綿羊或巴兒狗,走街串巷,每到一處,敲鑼聚人‘耍猴’,讓猴子穿上花衣,戴上假麵具,或騎綿羊或與巴兒狗相耍,邊耍猴邊向觀眾討些錢或剩飯碎餅。”20多年前,筆者也曾幾次在新疆阜康縣的家鄉看過類似的猴戲。記得耍猴的藝人大都是窮困潦倒、四處流浪的內地農民,借耍猴出來混口飯吃。他們一般隨身帶著個破舊的箱子,裏麵裝些簡陋的道具、行頭。猛敲一陣鑼、吸引來一批觀眾之後,猴戲就開始了:猴子脖子上拴著長長的繩子,身上穿著紅紅綠綠的花背心,頭上戴著小孩子的瓜皮帽,樣子十分滑稽;藝人攥著拴猴的繩子在一旁配合,口裏哼唱著曲子,手中和著節拍敲著銅鑼。猴子在圍觀的人群中遊走,藝人一拉繩子,它馬上就地翻一個跟鬥。一會兒,它突然去箱子裏拽出一件長袍套在身上,洋洋自得,惹得人們大笑起來。不久,猴子摘下自己的帽子,伸到眾人麵前要錢——猴戲就接近尾聲了。我那時年紀小,尚不諳世事,不懂得同情耍猴的人,隻一方麵覺得小猴奇巧有趣,一方麵又覺得它被耍來耍去可憐,很為它能不能討到觀眾的錢而擔心。許多年過去了,兒時看過的猴戲依然沒有忘懷——寫到這裏,眼前仿佛又看見小猴在藝人的操縱下,不停地翻著跟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