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初識範愛農(1 / 1)

在東京,中國留學生每天早晨起來都要看報,通常是看《朝日新聞》和《讀賣新聞》,不僅可以看到日本和世界各地發生的新聞大事,從中也可以看到中國新近發生的一些大事。有些人喜歡了解社會上發生的一些瑣事,他們就看另外一種報紙《二六新報》。

一天早晨,留學生們打開報紙,劈頭就見一條來自中國的消息:安徽巡撫恩銘被Jo Shiki Rin剌殺,剌客就擒。

這是一條爆炸性的新聞,對留學生產生了巨大的震撼。大家一怔之後,便開始研究刺客是誰,從那拚音名字分析漢字是哪三個字。其實,對於紹興人來說,隻要他關心中國的事情,而不是隻專教科書的書呆子,他心裏就會清楚地知道刺客是誰。當然,周樹人心裏早就明白了,刺客是徐錫麟。這刺客是紹興人,清末的革命家,光複會的重要成員,前年曾來過日本留學,想進日本陸軍預備學校,未能如願。去年回國以後進行革命活動,花錢捐了一個安徽省候補道巡警的職務,因而有方便條件刺殺安徽巡撫恩銘。

“這個人是徐錫麟,他做安徽候補道巡警正適合刺殺巡撫。”周樹人分析說。

大家覺得周樹人分析得有道理,這個刺客肯定是徐錫麟無疑。接著,大家又預測徐錫麟被捕後可能被處極刑,而且還要連累到他的家族親屬,都很替他擔心。果然,不久又傳來了消息,徐錫麟不但被處死刑,而且,那些沒人性的還挖了他的心,給恩銘的那些親兵炒著吃了。同時傳來的消息說,原留學日本的留學生、著名女革命家秋瑾因與徐錫麟約定在浙江和安徽兩省共同起事,在徐錫麟案發後因事情泄露也被捕,隻留下“秋風秋雨愁殺人”的口供,便壯烈地在紹興古軒亭口的丁字街頭被殺害了。

清朝統治者殘酷殺害革命者的行徑激起了留學生們的極大憤慨,留學生們當即召集了一個秘密會議,研究決定設法營救徐錫麟的家屬,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回到中國去辦這件事。於是,大家湊了一些錢,請了一位懂中國話的日本浪人。留學生們撕烏賊魚下酒,慷慨激昂地議論發泄了一通,之後,便請這位日本浪人上路,到中國去營救徐錫麟的家屬。

日本浪人走了以後,來自紹興的留學生們又開了一個同鄉會,吊唁革命烈士,痛罵滿人統治的腐敗朝廷。會上,有人提出打電報到北京去,痛斥滿清政府的慘無人道。到會的留學生們當即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發電報,另一派反對發電報。

“電報一定要發,應該痛斥滿清政府的無人道!”周樹人堅決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周樹人的話音剛落,一個鈍滯的聲音喊起來:“殺的殺掉了,死的死掉了,還發什麼屁電報呢。”

發出此鈍滯聲音的是一個高大身材、留著長發、眼球白多黑少的人,他看人的時候總是像在渺視人的樣子。大家都坐在席子上,隻有他蹲在席子上。周樹人早就注意到他了,覺得他這人有點奇怪,隻要自己一發言他總是反對。周樹人向別人打聽這人是誰,說話怎麼這麼冷?認識他的人說:他叫範愛農,是徐錫麟的學生。

周樹人非常憤怒:這家夥簡直不是人,自己的老師被殺害了,連打一個電報都害怕。於是,周樹人同範愛農麵對麵地爭論起來,堅持主張發電報。周樹人的發言得到大家的支持,結果是主張發電報的人占多數。範愛農屈服了。

接下來,大家推選擬寫電報稿的人。

“何必推舉呢?”範愛農怪聲怪調地又嚷道:“自然是主張發電報的人羅!”

周樹人覺得他這話又是針對自己的,不過他說的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周樹人覺得,這篇悲壯的文章必須由深知烈士生平的人來寫,因為隻有這個人和烈士關係更密切,心裏對烈士慘遭殺害更悲憤,因而寫出來的文章就一定更動人。如此看來,這個人就是範愛農了。結果又爭論起來,範愛農不寫,周樹人也不寫。在爭執不下的情況下,還是另外一位學生表示願意寫電報稿。最後,大家散去,隻留下一個寫電報稿的學生,還有一個幹事等候電報稿寫好之後去拍發。從此,周樹人總覺得範愛農是一個既離奇又可惡的人。

兩位革命者徐錫麟和秋瑾的犧牲,周樹人內心對他們既充滿敬意又不能讚同,覺得他們缺少正確的革命鬥爭方法。周樹人由此感受到革命鬥爭的長期性和複雜性,有了更明確更充分的革命鬥爭的思想準備。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