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回 姊妹重逢驚智囊之遠慮 主奴敘舊感鎮國之深恩(2 / 3)

素臣回府述知,合家驚歎不已。素臣親書‘智囊’二字,以賜鼇兒。紅豆贈送諸子禮物外,複加送羊脂玉獅鎮紙一方,珊瑚蟠龍筆山一架,銀管純毫筆一帖,澄心堂紙百幅。天子因素臣新婚,給假半月。十七日,候田寶不至,差人各處尋訪寓所不著,向點名處去查,又說三場俱到。猜想不出是何緣故。紅豆道:“麟、鼇俱稱智囊,鼇兒之智已見一斑,願更觀麟兒之暗解。”

令宮女將麟兒請來問之。麟兒打一拱,答道:“孩兒若設身處地,亦不肯來,母舅想有同見。若未發榜前先至相府,則登第必由關節,求名反致失名,如何敢來?發榜後,不中則來;即中,則當俟臚傳後,始來也。”紅豆大讚:“此論不特深合時勢。亦足見難甥舅之抱負!”因在綬帶上,解一玉連環,用紅錦親書‘智囊’二字於環中,貼以贈之。

十八日,天生、以神、有信並福建六雄俱辭別出府。獨飛娘貪水夫人訓誨,又記掛立娘,恐上皇仍有後命,不肯回島,領著黑兒,住在安樂窩內。二十日,全、匡、餘、趙四家家眷,同日到京。成之、無外搬出外城,首公、雙人原住心真寓所,今亦另覓房屋遷居。二十二日,玉麟家眷到京,領著碧雲、翠雲,亦告辭而去。

素臣連日餞行、接風、暖房,及拜謝合朝送親賀喜官屬,忙個不了。二十四日,素臣出府,候問餘太走人及首公、成之、無外等家眷。水夫人分遣家僮,領著五孫,向各鄉親家問候,並請二十六日一早赴席,為竟日之談。素臣回來,問知所請女客,惟心真、日月、首公、雙人四位夫人不到,準到者十六位,是雙人母餘太夫人、希賢妻劉夫人、金相妻皇甫夫人、時雍妻劉夫人、廷珍妻戴夫人、長唧妻洪夫人、無外妻匡夫人、成之妻金夫人、璧生妻連夫人、玉麟妻白夫人、赤瑛妻馬夫人、金相妾金枝及玉麟四妾;並東宅任夫人、東方夫人、未夫人、晚香、飛娘、黑兒、碧蓮八位,共二十四位女客。連本家姑媳陪者八人,通共三十二人。

吩咐備三十二席,小酒約備四十席。正席坐月恒堂,下人男席坐東小廳,女席坐西小廳。飛娘、黑兒、碧蓮、翠蓮俱來辭酒,碧蓮、翠蓮、黑兒不敢當客,飛娘因立娘相形不便,水夫人也就允辭,命再添備四席。

二十六日清晨,各位夫人陸續俱到。眾夫人要行命婦見公主、郡主禮,水夫人同紅豆、天淵苦辭得脫。茶罷,各敘寒溫。餘太夫人、匡夫人與水夫人、田氏,細敘離情。劉希賢夫人向水夫人等謝保薦之德,水夫人等亦謝其同寅協恭之情。皇甫夫人謝主持代巡送妾生子。劉時雍夫人、戴夫人俱說:其夫自得交素臣,學問頓長,又謝保薦,複向白夫人謝數年叨擾。白夫人亦謝其講解。金夫人謝驅狐療病。自夫人謝夫妻久擾,並救其女之縊。洪夫人謝餘太夫人救長卿重病。水夫人謝長卿寄信以致革職。連夫人謝開罪璿姑,複與璿姑敘姊妹別情,馬夫人稱水夫人為婆婆,田氏等為母親。水夫人等謝其賀儀,璿姑複謝其壽禮。金枝感謝作伐之事。絮語纏綿,深情繾綣,各有交關。惟任夫人母女及妾與水夫人等已久在一處,與各夫人無一相識,隻與鸞吹、素娥、紅豆講說家常。玉麟四妾,兩好文墨,兩嫻武事,遂各求教湘靈、天淵指點。

須臾,全用幹濕茶點畢,隨請赴月恒堂入席定。餘太夫人首席,次劉希賢夫人,次皇甫夫人,次戴夫人、劉廷珍夫人、連夫人、白夫人、洪夫人、金夫人、匡夫人、任夫人十一席,南麵,正座;次金枝,次玉麟四妾,次晚香六席,東西,僉坐;次鸞吹、素文、紅瑤三席,東西,旁坐;水夫人居中,稍上阮氏、田氏、紅豆分東西,稍下;璿姑、素娥、湘靈、天淵分東西,又稍下,八席俱北麵。令春燕、秋鴻陪款飛娘、立娘、黑兒、碧蓮、翠蓮於東宅戲采堂,客席單座,主席雙座。外一席送又全妻妾,一席送鳳無妻妾。正席一散,即令擺酒園內詩社,俟遊園畢入席。各夫人要更衣,並遊玩三宅各樓堂畢進園。金枝捉這空,同晚香至安樂窩邊間,慰問又全妻妾,楊氏及四姨、五姨接進。

金枝口稱太太、姨娘,便跪下去。楊氏一把拖住道:“你要折殺妾身!前日任姨娘也是這樣執謙,令人可感!彼一時,此一時,再休如此過禮。”金枝不敢坐,四姨、五姨忙連晚香拉扯坐下。楊氏問金枝起居,晚香道:“姐姐也與奴一般,生了兒子,受老爺、夫人抬舉,感激太師爺不盡!”楊氏道:“我們不是感激太夫人、太師爺入骨嗎?太夫人不以奴婢相待,飲食俱與上人一般,叫人搬送入房,一切差使俱不到我們,單令我們看四書、五經、小學、烈女傳,常替我們講解,把心裏明亮了許多。又見太師爺待妻妾間的光景,與當初我家樣子,真個天淵之隔,便隻顧身心幹靜起來。初時還有雜念,如今隻有懊悔、感激兩個念頭。每日早晚燒一炷香,祝願太夫人合家長命富貴。想起當年的事,悔恨一回,其餘便是吃飯、看書、聽講,夜裏上床,安然睡覺,倒沒有當初提心吊膽了。”

四姨、五姨道:“我們的事,瞞得你兩位嗎?到了豐城,看著合府的光景,便把自己輕狂的樣子,隻顧改變轉來。偶然想著家中不成人的事,便是心飛肉跳,再聽著太夫人的講說,就把一切不好念頭都消化盡了。當初笑三姐板拙,不肯討太師爺歡喜,枉受老爺的毒打;如今才知他的好處,太師爺反替他奏了。封了苦貞孺人哩!”金枝道:“三姨娘不特不肯討太師爺歡喜,還要殺太師爺哩!真正宰相肚裏好撐船,若不是太師爺,一百個性命也送掉了,還肯替他討封嗎?”楊氏道:“那是他認錯了主意,後被太爺點醒,就自己要刎死起來。我如今想起老爺謀危社稷,本犯著滅門的罪,若不是太師爺超豁,我們還有命嗎?你兩位不消說,還有六妹、十四妹、十五妹、十六妹及許多歌姬、丫鬟,都虧著太師爺,個個都是誥命夫人哩。”

金枝、晚香俱道:“聽說他們早晚進京,到那時再來見太太、姨娘,趁便與他們會一會麵。太太們若缺長少短,向奴等說知,好著人送來。”楊氏道:“太夫人體貼下情,一切衣服器用、鞋腳針線,常常發給。到了節下,各房俱賞下來,還不說是賞,都說是送的。自進京以後,連次大賞,綢帛銀錢絡繹而至。我開給你二位看看,箱子內不是都裝得滿滿的,那裏用得他著,還有缺長少短嗎?今日請各位夫人,我這裏也照樣一席,收碗的說:停會還要送圍碟來。隔壁吳長史妻妾,也是一般感激。他家有兩妾,一子,發在安侯家為奴,專做粗重生活,還不住的馬鞭棍子,打成三個有骨沒肉的骷髏在那裏!相形之下,你說該感激不該感激?”說到那裏,三人俱垂下淚來。金枝、晚香亦不覺淚點紛紛而落。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