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回 三居次愛戲拜翁姑 兩孿生劈麵驚新婦(2 / 3)

此出演完,天已大黑,家人點燈。奚豫道:“怎一會就夜了?”虎兒道:“昨日到夜,隻演二十五出,今日還多演了三出哩。”田寶道:“今日殺陣戲多,故演得快了。”

點燈之後。第一出演《占鼇蟠龍》。裏邊白夫人向涇王夫人道:“前日隻看見你姐夫登狀元台,沒見占鼇頭。狀元不可不中,戲內演出還是這樣有趣哩!”

涇王夫人看到《獨龍蟠腹》,道;“文駙馬這會,也就不輸與占鼇哩!”吉王妃道:“公主曾裹在素父懷內,故駙馬亦裹在皇上懷內;丈人裹抱女婿,還是常事,公公裹抱媳婦,才是奇事哩!”

至《九歲巡方》,白夫人問鸞吹:“親母當年是怎樣一個喜法?”鸞吹道:“喜不可言,與親母聞報兩婿中了狀元、榜眼一般罷了。”

至《八肱愈病》,阮氏、田氏等諸媳,及鸞吹、秋香、鳳姐、蛟吟輩,但如水夫人舊病複發,人人失色,個個愁顏。古心、素臣等在外子孫,亦俱蹙然不能注視。飛娘指與各夫人看道:“此所謂談虎色變也!”水梁公夫人道:“那年看太姑婆病,是用過肱湯,故沒這等喘息之氣。”匡夫人、白夫人、馬夫人俱道:“那時不特用過肱湯,已得雪矣,故氣色俱有生意。”各夫人道:“本是這子弟做得入神,妾等俱覺滿身發冷,百不自在哩!”

至《坐紅紗帳》,是就水夫人初入宮進的“學而時習”一章,分入白內,內外都出了神,滿堂無一聲息。直至下場,飛娘方悄向立娘道:“妹子你聽見嗎?那年待妹夫的光景,豈止不知而不慍乎?”

至《登狀元台》,白夫人等已經看過,猶是喜歡;元夫人等未看過者,俱嘖嘖歎羨不置。

至《國收日本》,孔夫人道:“天下怎有這等國王?如今入了中國,風俗自是一變了。”飛娘道:“各國俱移風易俗,何況日本?從前倭婦皆裸,男子摸乳抱腰,便快活不過,說以母禮待他。如今誰敢去摸抱呢?”蘭姑道:“我們峒中,從前都依著土老生活,遵守峒禮。男女拉手抱腰,摸麵揾臉;如今也俱革除,遵奉周、孔之教了!”

至《囊括扶桑》,小躔道:“天下怎有這等女人,把國土不顧,隻想跟著標致男子,在戰陣上圓起情來?”天絲笑道:“想跟標致男子在戰陣上圓情的,眼前就有。又跟得著,便成了美滿姻緣,跟不著,使做了一時話柄哩!”小躔脹紅臉,瞅了天絲一眼,再沒做聲。

至《舌戰除邪》,秋香道:“晴妹說隻信觀音菩薩。你聽老太師諸番議論,可也頑石點頭呢!”晴霞道:“那時初進門,心裏還是渾的。從來逐日聽著太君及老太師爺議論,便早知是邪教了!”

至《風移集瑞》,四靈固扮得宛然,將五色彩綢,紮成慶雲,雲間錯落,景星係火藥煉成,光明如月,經久不散。映著五色雲影,登時滿堂錦繡,一片光華,把國妃、公主及隨來宮女,看得心花俱放。

至《活佛授首》、《死骨成灰》,秋香道:“我這會子快活極了,晴妹,你快活不快活?”晴霞道:“你還認我是信邪的人,隻顧嘲笑我。我如今的不信,比你還強遠哩!”秋香道:“你真個不信,像這戲裏的活佛、釋迦,你敢動手去燒它嗎?”晴霞道:“我說敢燒,你也不信;你自然也敢燒敢砍的了,我卻又不肯信!空言何補,須似大太師、二太師真個做出,才憑你說嘴哩!”

至《四靈送母》,國妃問馬氏:“這也是事實嗎?”馬氏說:“怎不是事實?隻鳳凰是隨後而來,麒麟龜龍,妾身同回,親眼見的。這戲內隻扮得四靈、神鹿,那隨著奇異鳥獸,千萬飛嗚,還沒扮出來哩!”

至《一龍戲孫》,馬氏道:“那時再不想有今日,上天時隻兩手擎著龍角,一掉下來,立成齏粉,好不怕人!”

至《馬為月老》,馬氏指與國妃道:“這生腳便是十一小叔,這車內坐的太太,便是孔太夫人,姑娘便是十一嬸子。”

至《虎作冰人》,馬氏道:“這生腳便是廿四叔公,那銜在虎口內的,便是廿四庶叔婆,那帳房內先趕出來的,便是涇王妃。廿四叔公、十一小叔,與小兒同年月日,都是太君生日所生。一個自小常夢見龍,一個夢馬,一個夢虎。如今才驗出虎媒、馬媒、龍媒來,豈非奇事?”國妃道:“一家三代,同年月日而生。這是千古沒有的奇事!令郎與太君同生日,如今外孫又與太君同生日,又恰好生在太君百歲壽誕,也是千古沒有的奇事哩!”

演至《百歲開筵》,是文虛穿著一品冠服,手持龍頭筇杖出場。督率內監、宮女、婢仆人等,張燈結彩,設坐開屏,懸掛禦賜匾對,各色壽幛,排列欽賜坐障。中朝儀仗,寶鼎中焚起名香;金台上燒起畫燭。四麵擺列珍玩,中間堆著五色班斕、千層蟠結的天賜神芝。

文虛手中指點,口中說念,如《伯喈辭朝》一出內的黃門官,有白無曲,千言萬語,數說那多福多壽多男、古今第一、宇宙無雙的盛事。

文虛念完,報各國君臣到門,即演《萬方同慶》一出。國妃道:“各國國王、國母、國妃名姓,是預先傳達來的嗎?”馬氏道:“原本內也沒有指名,是關夫人新填出國號名姓來的。”國妃道:“既是新填,何不把愚夫婦一並填上?”好文道:“我們還沒來哩,怎樣先填上呢?”

至《賜爵》、《介壽》兩出,側妃道:“這又是千古未有的事嗎7怎有這許多子弟,就製辦得許多冠眼,真個像有千丁!”馬氏道:“那是進去的,便換著冠服出場,故覺子弟多了。其實隻有這一百個人。”

至《骨肉奇逢》,國妃笑道:“真是糊塗了!駙馬還在我們國中哩!”看到龍掛下牆,文施與公主互覷,有驚疑之狀。說道:“這必是新填出來。”馬氏道:“因小兒每隔一夜,即夢與母子飲食聚會,故關夫人有此關目。隻說白內國號及令愛名字,是新填上的。”看到夢中稟命,好文道:“這卻是新境的了,不然何從而知?”馬氏道:“這也是原本,因太君、太公俱有夢,故關夫人編入曲內。我與你公公,亦俱有夢,沒曾早說,故沒上戲。休說實事,隻這夢亦是千古所無!”複看到國王、國妃,率領文施、三公主、五子、宮女繈褓一子拜壽,國妃等俱道:“這定是新填上的了!”馬氏道:“亦是原本,但隻一位國妃、一位公主、兩個孫兒,現又添出七人耳!”篁姑道:“太君幾日前看這戲時,還說是托之空言。誰知隻有遺漏,並非空言!”白夫人道:“妾等原說,焉知不實有其事?今果然矣!但關夫人既知結婚外國,又知匹配公主,複生有公子,國王、國妃同回祝壽,連著那見麵驚疑,番相議婚,都算得定,就不該遺去兩位公主、四位公子了,怎原本隻有一妻二子?”篁姑道:“賤妾豈能前知?止因老太師及忠勇、恭讓兩太夫人起數,說合在外國成婚。才製這一出戲文;想外國臣民之家,如何配得上老太師家孫?故演作公主;因施弟每夜有夢,故演作相見時驚疑之狀;雖有異夢,必有媒妁,故演番相議婚;施弟守禮,必思稟命。恰好太君等俱夢有稟命之事,故演夢國稟命;知道外國有許多國王、國妃來祝太君百壽,施弟若回,自必同來,故演國王、國妃送來;算著施弟年止二十歲,得子何能過多?故演作二子。這都從人情揣想而成。誰知一娶三主,連生五子,進門又生一子,俱出人情揣想之外耶!這出戲本由拙夫發想,欲作佳讖。至及戲曲已就,重複疑心,要刪去此出,恐終不應讖,徒增太君等悲感。是賤妾不肯,說老太師為千古全人,必有全福,斷不致嫡塚曾孫真蹈不測。拙夫說,就便得歸,或遲數年,在老太師仍屬全福。在此時已屬贅疣,徒敗人意。賤妾說,太君更是全人,必享全福。祝百歲時,心中必無一毫不過意之事,若施弟不回,便成缺陷;這一出戲最有關係,必不可去。反複辯論,方把這出留下。至前日內外演出,引起太君、老太師等感慨。而各國群臣俱已到齊,眼見不能作讖,徒為贅疣。拙夫便爾埋怨,賤妾也極懊悔。豈知天理不外人情,施弟果真回來,成就太君、老太師全福,且更旺乎於人情之外,至有六子之祥。此則愚夫婦所夢想不到者,何能預知而不使遺漏乎?”各夫人俱歎服篁姑之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