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這些歲月,自己何嚐不是這般懦弱,甚至可以懦弱到病態。
誰的肉身又不沉重?包括下鋪的胖哥,他或許供養著家庭,有賢惠的妻子、嗷嗷待哺的女兒。他的生活維度不容詆毀,盡管腳臭難當、鼾聲震,從心裏卻對他抱以尊敬。
從上大學開始,在BJ這十多年,很多人和事教會了我如何謙卑地活著。
囂張跋扈的富二代、溫文爾雅的儒者、急功急利的留學生、肥胖的**、髒臭的乞丐、汗流浹背的搬磚工、滿懷激情的群眾演員,任何人都能在BJ談理想,那是高高在上的BJ啊。
大家都習慣了高調地吹牛逼、裝文藝、賣風騷,鮮有人謙卑地活在現實,寬容、真實地對待彼此。
大學畢業後第一年,當我們四個像耗子那樣蜷縮在東四環某個髒亂臭的地下室時,隔壁中年大媽如受滿清十大酷刑般的震耳欲聾、餘音繞梁的叫床聲摧毀了我們的憧憬和欲望。
有時,對門炒涼皮兒的夫妻也加入戰鬥,整個地下室便開啟了1製式的環繞立體聲效果。
然而,我們仍然決定留下來拚死一搏,也許是想證明我們到了中年,不會像隔壁那大媽的老公那樣,還摟著老婆在東四環的地下室**,動靜大得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他們正在用什麼姿勢。
於是,我們留在了BJ。
後來,我們逐漸看清,BJ更像被神化的死水,浮著一層膩膩腥臭的油水。幾個出類拔萃的精英,被炒作成公平奮鬥的榜樣,激勵著**絲如過江之鯽般前赴後繼。生活唯一的真實,隻剩下電話那頭父母的問候和安慰。
我做事向來雷厲風行,火車到站後,我走在最前麵,很快走到了出站口。這時,聽到後麵有人喊:“夥子,等一哈。”
隻見下鋪那胖哥一手拎個大箱子,一手拿著《沉重的肉身》,像隻企鵝般屁顛屁顛地向我跑過來。
這才想起剛才起身太急,忘了把書帶走。我迎上去,謝了又謝。
禿頭哥客氣了又客氣,盯著我看了又看:“你是曾宇?”
“是。”我疑惑地看著他。
他激動地:“哎呀,見到你真人了,我是你的讀者,來啦,給我簽個名啦。”著他拿出一個筆記本。
沒有意料到,我這樣的眾作家也會有粉絲,便給他簽了名並相互告辭。不,我不承認我叫“作家”,因為別人叫我“作家”時我老覺得是在把街邊賣狗皮膏藥的叫成華佗,文學喪失純真與尊嚴的年代,我寧願別人叫我寫作者、碼字兒的,甚至“坐家”、二百五,都成。
一出站,看到尹德基霸氣的豪華座駕——爛得渾身破響的嘉陵摩托15。
上世紀9年代興起的摩托車是名副其實的寡婦製造者,到新千年,鎮上第一批買摩托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時候常在路上看到騎摩托的被運木材的大貨車撞得七零八落。
尹德基這輛嘉陵15是在BJ淘的二手貨,這麼多年了他舍不得扔掉,從BJ騎了回來,對其疼愛有加。
這輛車對尹德基來意義非凡,車上生了無數讓他回味無窮的青春故事。他載著心愛的女人從建國門騎到後海,途中蹭到一輛蘭博基尼,屎都嚇變色了,趕緊鑽進一胡同逃難,然後在後海的爛漫騷情中他在這輛車上破了處。
聽他描述時我在想,這他媽的得用多高難度的姿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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