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登庸計(2 / 3)

兩人聊了許久,無意中見他擱置在桌上的雕花木盒,丹凝這才想起問他:“對了,瞧我,竟一直忘記問了,你怎會到呂府來?”

丹霄答道:“我現時在長陽街一家玉館做事,十日前呂大人去定製一枚玉佩,我來送成品。”

丹凝頓了頓,繼而問他道:“這麼說,你,你見過他了?”

“是。”丹霄點點頭,反問她道,“之前我聽他們都稱你夫人,如此看來,你嫁給了呂不韋?”

丹凝聞言即刻黯然地垂下頭去,神色稍有不安,卻沒作任何反駁。

“他年紀比你大很多。”丹霄猶疑說道。

“嗯。”

“你是否不得已?或被人所迫?”

丹凝忙搖頭否決道:“沒……並非如此,他待我很好。”

即便如此,即便也見識過呂不韋的不凡,丹霄卻並不能輕信丹凝的話。以他所了解的丹凝,縱使再被情感拖累,亦難喜歡比自己大三十歲的男人,這其中究竟多少曲折,他卻暫不能去問她,心中知道,便是問了,她也不會如實說出。

“他去定製這枚玉佩的時候,說是贈給很重要的人。”丹霄說著,便將帶來的首飾盒子打開。

一望見那塊魚形黃玉,丹凝便愣住了神,讓她驚訝的,不是黃玉的精美雕藝,而是因為這塊玉佩,使她想起半月前與呂不韋的對話。

當日她在花園池子邊,看水中成群的錦鯉遊來遊去,它們蕩起漣漪的模樣煞是可愛,她長久哀傷的臉龐露出了難得的笑意。呂不韋跟在身畔陪她,望著她樸素簡單的裝扮,除卻發髻上一根平凡珠釵,渾身再無其他累贅飾物,便問她道:“我送給你的那些珠寶首飾,你統統都不喜歡麼?為何從不見你用?”

丹凝答道:“我自幼就不太喜愛金飾珠寶,還望大人不要介意,今後別再為我費心了。”

“話雖如此,我卻總覺虧欠於你。”呂不韋望著她,總覺有些不安,他一直從未停止討好她,心內也清楚她不是喜財的女子,偏他是商人出身,除了用錢財珠寶外,想不來別的法子討她歡心。

自丹凝失去孩子後,呂不韋就一直小心翼翼待她,唯恐她受分毫委屈,特意與她拜了天地,行了婚禮,為了遵從她的意願,他堅持不鋪設奢侈華麗的排場,隻低調地邀請了少部分賓客,在眾人前給了她光明正大的名分。從此,她便成了呂夫人。曾幾何時,丹凝怕這個稱謂,也遲疑是否要一直留在呂不韋身邊,但一想起趙姬的陰狠和威逼,她心裏就又痛又恨,隱忍著要爭這口氣,想讓趙姬也嚐一嚐她的苦痛——你得不到的,我偏要拿來。

“你現在身子還未痊愈,徐太醫說是因邪風入體。你們從醫之人定然知曉這個道理,叫做‘正氣內存,邪不可幹。’我聽說美玉是能避邪的,若你不喜珠寶,便佩戴玉飾,如何?”呂不韋提議她道。

丹凝本還想再推卻,但當時不知為何,那一瞬間,她腦海中忽然閃現丹霄的身影,那是失散之前她所見到最後的他,在大火燒起的房子裏,他立在窗口俯身望她,揮著手催促她快跑,蓮花形狀的玉佩從他衣裳中跳出來,在他脖間搖搖晃晃,晃得她兩眼是淚。

因而,她未再拒絕,反倒跟呂不韋道:“既是如此,大人便贈塊玉佩給丹凝罷。”她指著池塘內遊蕩的魚兒,又道,“若能是魚的形狀,便再好不過。”

“好!好!”呂不韋欣喜異常,在他心中,總覺得虧欠丹凝太多太多,比之他富可敵國的錢財,丹凝的這點兒要求確實是太過微不足道,但隻要她願意接受,哪怕僅是一點點,他已經萬分感激。

丹凝對他道謝:“在此先謝過大人,勞您費心了。”

……正陷入回憶中的丹凝,卻聽外頭高若朗聲通報道:“夫人,大人已回府了,正去換衣,邀丹公子書房相見!”

丹凝起身,望著丹霄道:“去見見他吧,好麼?”

丹霄點點頭,並無拒絕之意,由著她道:“好。”

“霄兒,你獨自隨高總管去吧,我就暫不過去了。”出了門後,丹凝如此與丹霄說道。

“夫人不同去嗎?”高若甚覺驚訝,瞧著丹霄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歲,姐弟二人又是初次重逢,丹凝怎會放心讓弟弟一人去見大秦宰相?

卻見丹凝微微一笑,不著痕跡地推辭道:“我想先去廚房,看看晚飯準備得如何。”

丹霄心中卻比誰都明白姐姐的心思,她是留給他單獨同呂不韋相見的機會,讓他們進行男人與男人間的對話,便欣然道:“倒也好,姐姐先去忙吧……勞煩高總管領路,帶丹某去見呂大人。”

“丹公子請。”高若忙伸手邀約,領丹霄前去書房。他們穿過彎曲回廊,經過一個小竹林,而後來到一座有彎月形拱門的園子裏,這座園子比之呂府內其他奢麗的居所,倒是相對顯得樸素許多,建築風格也是獨樹一幟。進園之後,入目可見幾座挺立的石山,山上青藤蔓延,古木翠竹映襯之中,有一塊大石,上書“靜逸軒”。

丹霄在高若引領之下,隨他進了書房,剛進門就聞到一股朱墨清香之氣。天還未黑,暮色漸暗,昏黃的夕陽透過窗欞射進來絲絲微光,熏香的銅爐內繚繞著青煙,煙氣與黯淡的光芒交相輝映,頗有幾分神秘蒼涼的感覺。

高若與丹霄道:“丹公子稍等片刻,先請坐用茶,大人馬上就來。”

“多謝。”

高若退出房內後,留丹霄一人在屋中等待。丹霄放眼環顧這間書房,但見牆壁四周皆掛有書畫,東方靠牆處依次壘著高高的竹書錦帛,西方靠牆嵌有四扇花窗,屋子正中隔有幾片碧紗屏風,上有金銀絲線挑繡的鬆竹梅蘭,圖案尤顯精致細膩,而在屏風前置有一套上好的紅木桌椅,桌上擱有一架古琴,琴兩端分別鑲有寶石珍珠,單從外相便知是不俗的珍奇收藏。

不多時,丹霄就聽門外傳來腳步聲,抬頭一看,呂不韋已邁步進來,他立刻起身相迎,對呂不韋作揖施禮道:“在下丹霄,見過呂丞相。”

呂不韋麵帶笑容,走近了他道:“免禮免禮,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生分。”說話間呂不韋就邀丹霄一同坐下,與他麵對麵交談。

丹霄見呂不韋褪去官服,換了一身素色長衫,比之十天前去玉館的華麗裝扮,雖少了幾分雍容富貴,但卻多了些儒雅氣息,顯得親切許多。

呂不韋與丹霄道:“此前在玉館見到你時,老夫萬萬也未想到,你竟是凝兒一直尋找的弟弟……她為尋你吃了許多苦,老夫為解她憂慮,也曾派人到處去尋你,隻是未能尋到。如今你們姐弟竟能有緣在這兒再見,老夫也是甚感欣慰。”

“讓丞相費心了。”丹霄彬彬有禮,不卑不亢。

呂不韋終於能細細打量麵前這年輕人,他不俗而尊貴的客人,看上去雖然穿著粗布衣衫,帶著掩飾不住的落魄氣息,但他眉宇間閃爍著的驕傲與自信,卻令人不容小覷。

“適才回府之時,老夫聽高總管說起,你是過來送老夫之前所定製的玉佩。”

丹霄聽他提及此事,便將所攜雕花木盒呈上,口中道:“玉佩在此,大人請過目。”

呂不韋接過木盒,打開後將玉佩拿出來觀賞,歎息道:“這雕琢之術真是巧奪天工,實不相瞞,那正是我要贈與凝兒的物件,看來真是天意使然,冥冥之中,你姐弟二人注定要因此相認。”

“在下也未料會如此巧合。”丹霄道,“承蒙大人關照姐姐,在此謝過。”

“哪兒的話。”呂不韋笑言道,“老夫在長陽街居住數年,此前從未見過你們這家‘戒憂堂’玉館,是新開的嗎?”

丹霄答:“正是。”

呂不韋問他道:“不知此館是何人所開,玉雕技藝又是出自哪位匠師之手?”

丹霄穩穩答道:“回大人的話,玉館是在下結拜兄長公孫景出資所開,玉藝雕琢則全出自在下之手。”

“公孫景?老夫聽這名字甚覺耳熟,你所說的這個人,莫不是在宮中做護軍都尉的那位?”

丹霄道:“正是。”

“此人有勇有謀,公正無私,不失為我朝中良將之才。老夫與他雖未有過交涉,卻聽過不少人讚揚他年輕有為,沒想到你二人竟是結拜兄弟。”

“公孫兄為人俠義謙遜,待在下猶如親生兄弟,正是承蒙他厚愛體憫,在下才得以來到鹹陽謀生。”

呂不韋真誠道:“那真是要好好謝謝他了,改日老夫請他來府上,大家一塊兒聚聚,他既是你的兄弟,也就是老夫的上賓。”

“豈敢叨擾,多謝大人。”

呂不韋掂著玉佩左看右看,滿眼讚賞神色,他好奇地問丹霄道:“不過,老夫對一件事仍是有些詫異,按說你年紀輕輕,極難得能有這般巧奪天工的手藝,你是拜了哪位玉匠師傅門下,才得到這身雕琢的好本領?”

丹霄答道:“在下從未拜過什麼師傅,不過是自己研習罷了,技藝粗淺鄙薄,讓大人見笑了。”

“不不不,老夫倒覺得你很了不起!”呂不韋又問他道,“當日在玉館時,老夫見你那兒還有玉飾圖樣,應是為客人所備,如此看來,你識字懂畫。”

“略通一二。”

“莫要謙遜,可否寫兩個字來瞧瞧?”呂不韋問他。

丹霄並不拘泥,反倒非常瀟灑,爽快道:“鬥膽獻醜,還望大人不吝賜教。”

呂不韋請他至書案前,丹霄提筆蘸墨,在竹簡上信筆寫下“靜逸”二字,他所書的字體為大篆,形狀宛轉修長,平穩渾厚,落筆又鋒利幹脆,看上去頗有幾分大家氣度。呂不韋不由讚歎道:“線條剛毅,落筆灑脫,外拙內巧,疏密適宜,你這字體頗有幾分李斯的風骨,而‘靜逸’二字,恰好取自老夫這園子的名頭,你倒真是心細。”

“謝大人讚譽,在下愧不敢當。”

呂不韋稱歎道:“莫要過謙,李大人算是我朝書法最高之人,你如此年輕就能像他幾分,已經很了不起!”

丹霄微微一笑,麵不露喜悅或驕妄神色,他這般淡泊自若的氣度,倒是很對呂不韋的心思,呂不韋問他道:“你與凝兒失散這幾年,都是如何度日?你姐弟生而不得相見,一定很難挨吧?”

“四處飄零流浪罷了,並無任何驚奇艱險,七年說短不短,說長也算不得長,很快就這麼過完了。但對於姐姐,心中卻是一日也未曾忘卻過。”

呂不韋若有所思,又好奇問他道:“既是一直過著流浪的生活,你又如何能有這般才幹和學識?莫非有人資助你去學館讀書麼?”

“並非如此。”丹霄解釋道,“在下為旁人做工討生計,所得節餘全用在書上,每得一書,皆作數次攻讀,勤加領略,雖書貧難得,每次所學,卻也能兼收並取許多。”

呂不韋點點頭道:“老夫始終認為,求知之途並非隻有讀書,但讀書亦不失為重要之部分。古往今來,任何做學問的人都是要讀過許多書的,書如山,學如海,必得跋山涉海,才能有一番作為。”

“大人所言極是。”丹霄毫無異議地讚同道,“多讀書總是有諸多好處,可惜在下境況鄙陋,無處安身立命,因而一直未能好好研習學問,慚愧,慚愧。”

“隻要你有向學之心,任何時機都不算晚。”呂不韋微笑著去看丹霄,言語中頗有些許炫耀之意,緩緩說道,“老夫有一處春秋別館,建了多間如同‘靜逸軒’一樣的書房,供來我大秦的各國才子文人編書立著,不知你覺得老夫這書房如何?是否算作研習學問的好去處?”

呂不韋本以為能聽到丹霄讚譽,他則順水推舟也將丹霄攬在門下,給他一個機會做學問,卻萬萬沒有想到,丹霄並不為此心動,反倒是稍皺了皺眉,環顧書房問他道:“大人想聽假話還是實話?”

呂不韋愣了一下,忙道:“不必虛妄,老夫平日聽的假話太多了,你就實話實說罷了,不必拘泥。”

丹霄抱拳道:“那在下就說實話了,大人您這書房不乏美感雅趣,卻又太庸俗花哨了些。”

“此話怎講?”這書房是呂不韋精心布置,字畫、屏風、古琴全都是珍奇異藏,丹霄的話雖令他心有不快,他卻又很想聽聽丹霄能有什麼獨特的見解。

丹霄道:“大人若曾真心做學問,便知書房乃文人安身立命之所,高雅別致的裝扮倒在其次,最重要是有做學問的氛圍,不管是華麗還是樸素,終都要氣質一致。在下竊以為,書房須得有沉穩寧靜的感覺,人在其中才不會心浮氣躁,但是大人您這兒雖擺滿精致物品,卻總顯得有些繁雜,至多算是珍品收藏館,不能歸為做學問的好去處。”

對於丹霄這番聽起來不識好歹的批評,呂不韋心中卻是暗暗驚詫。事實上,他雖也飽讀詩書,卻從未真正潛下心來研讀學問,至多算得上商界中的佼佼者,稱不上真正的文人,雖收攏諸多文人食客編纂巨著,自己卻終歸有些沽名釣譽之嫌。丹霄平平淡淡的幾句話,卻正好中了他的軟肋。

見呂不韋長久沉默不語,丹霄以為是自己的直白冒犯了他,便略帶歉意道:“在下多有得罪,還望大人見諒。”

“無礙無礙,你說得很有道理!”呂不韋忙道。

二人正處於有些尷尬的局麵時,高若恰巧出現,與他們道:“大人,晚飯已備好擺上,夫人請大人和公子前去用餐。”

呂不韋抬眼看門外,已是夜幕初上,忙對丹霄道:“光顧著與你聊天,不覺天已黑了,走走走,我們去吃飯,一起飲幾杯!”

丹霄大大方方道:“好。”

呂不韋到了飯廳之後,看到擺上來的飯菜,不由得略皺了皺眉,問高若道:“不是吩咐了要盛情款待麼,為何隻做了這些素淡小菜?豈不是怠慢了貴客?”

“這……”高若麵有難色,抬眼望了望丹凝,未再出聲。

丹凝額上還微帶汗珠,看得出是剛忙活了許多事似的,她微笑著望向呂不韋,口中道:“大人見諒,這些飯菜是我親自準備的,雖然樸素了些,卻都是霄兒幼時愛吃的。”

丹霄望著滿桌子擺的素淡小菜,以及年少時最愛的山藥湯,神情略顯呆滯。他完全沒有想到,隔了那麼久之後,還能聞到這出自丹凝之手的熟悉飯香味。這裏的一餐一飯,確實都是他最愛的食物,觸景傷情,不由得心裏一酸,喉頭就跟著哽咽起來,半晌也邁不動步子。

呂不韋聽了丹凝的解釋後,嗬嗬一笑道:“既是夫人一番心意,那就另當別論了。丹霄,來來來,快坐下吧,不必拘束!”

丹霄這才回神,挨著丹凝坐了下來,席間他與呂不韋仍有交談,丹凝也不插話,隻靜靜聽著。她被他說話的樣子吸引住,心無他顧,眼中盛滿溫暖目光,她對丹霄那種無法掩飾的理解與信任,讓呂不韋看著都覺嫉妒。

麵對丹霄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呂不韋察覺到自己竟有些無措感。這些年來,各國有才學的謀士都慕名前來投奔他,他見過的有才學有膽識之人比比皆是,卻從未在任何一人身上見過丹霄這般灑脫氣度。丹霄既沒有無可奈何的自卑,也沒有苟且偷生的低微,身上更看不見對世俗金錢的媚俗。這人太過瀟灑,活得無拘無束,無愧於任何人,反倒使呂不韋覺得棘手了。

呂不韋生平最不怕的就是貪婪之人,他最了解這種人的本性——因為與他有類似的地方。這種人不管渴慕權勢還是財富,都離不了向上攀爬的手段,呂不韋知道要用什麼來利誘這種人,也熟諳打壓控製貪婪之術,但麵對丹霄的鎮定和淡泊,他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丹霄太像丹凝,不管是氣質還是性格,姐弟倆都有諸多相似之處,這恰是呂不韋最不擅長攻破的險關,令他不由得生出些無計可施的挫敗感。

待晚飯過後,呂不韋派人送丹霄回玉館,丹霄同丹凝告別之時,呂不韋允諾他可以隨時來探望丹凝。

丹霄離開之後,回到臥房中的丹凝還是麵帶喜色,依舊沉浸在與親人重逢的欣悅之中,不似往日的沉靜與溫順,今天的她顯得格外真實活潑。見她心情通暢,呂不韋也跟著高興,趁機向她建議道:“凝兒,我見丹霄談吐不俗,氣度非凡,若總是屈尊為他人做事,未免太可惜了些,倒不如讓他來府中居住,跟著我修文涉政,也好為將來前程鋪路。”

“大人,萬萬不可!”聽聞此言後,丹凝臉上立刻浮現出驚恐神色,忙與呂不韋道,“能再與霄兒相見,丹凝心裏已是感激萬分,隻求從此平靜生活,再不作任何妄想。”

“為何?”呂不韋不解她為何如此驚慌,與她耐心解釋道,“我不過是見他一心向學,所以誠心要幫他,若他能拋卻舊時辛苦,開開心心過錦衣玉食的日子,這有什麼不好麼?”

丹凝真心道:“大人好意我明白,但請容我鬥膽說句實話……您若幫他,就等於害他……我已遭罪受苦,不能再害了霄兒!”

見丹凝麵龐浮現悲傷神色,呂不韋心中一凜,了然道:“我明白了,你是怕趙姬再——”歎息一聲,餘下的話已不用再多說,彼此心中也都已了然。呂不韋生怕觸痛丹凝苦楚,握著她的肩,輕聲寬慰道:“莫擔心,她不會再傷你了。如今她已離開鹹陽,遷居去了別處,我保證,她再也不能動你一個指頭,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