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集中澤(1 / 3)

鴻雁於飛,集於中澤。之子於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詩經·小雅·鴻雁》

每年入夏,鹹陽城就會迎來一場雨季。因為李夫人思念孩子,詩纓便帶著丹初前去丞相府小住,家裏除許多婢仆護院之外,就隻剩下丹霄一個人,沒了能說話的人,他多少覺得有些空蕩蕩的。

管家把飯菜端在托盤上送到書房,丹霄一邊用餐,一邊隨口問道:“這雨何時才能停?”

“小人不知,但去年是斷斷續續下了有半個月。”

“這次若還是那樣,老百姓又要遭殃了。”

管家附和道:“可不是麼,去年許多農人便是顆粒無收,穀物全都爛在地裏,還餓死了不少人。”

兩人正交談著,忽聽外頭有人來報:“韓先生到了!”

丹霄點點頭,揮揮手對管家道:“你出去吧,請他進來。”

管家依言離去了,轉而換韓野進來。丹霄見他褪去雨披後衣裳濕了大半,便從櫃子裏拿出自己的外衫,同他道:“先換上吧,免得著涼。”

韓野非常感動,卻揮手道:“多謝主子,不必了。”

丹霄未再強求,問他道:“事情辦得如何了?一樁一樁訴來。”

“回主子,第一樁,在蜀地呂氏故居派了許多人秘密搜尋,卻始終沒尋到寶藏所在,不過我們並未撤離人手,仍派他們留守當地,秘密打探消息。”

“第二樁呢?”

“已經以朝廷地名義廣散消息,也籠絡鹹陽之外諸城的部分商戶加入同盟,但仍有多數不願加入,屬下暗中買通人得了口風,據說是那些商戶仍以‘金大人’的指示為準則,暗中跟朝廷抗衡,對朝廷的抑商政策非常不滿。”

丹霄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問:“第三樁呢?”

韓野的表情凝重起來,頓了片刻才答:“屬下去了藍田,見陳涉在那裏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常有三五個美女相伴,還天天痛飲迷醉,正是因為他的疏於管理,工人開采的玉石質量才會參差不齊。”

丹霄皺了皺眉頭,半晌無言。

韓野又道:“主子,恕屬下說句冒犯的話,屬下知道你跟陳涉是生死相交的好兄弟,可若真由著他這麼下去,戒憂堂定會受到更大的影響,到時就會有更多的客人因為不滿成品前來退訂。”

“他以前還算是個自律的人,我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當初派他去的時候,他應承我會好好做。”丹霄細細思量一番,又覺得很蹊蹺,質疑道,“他在那裏不管售賣,隻是開采,我給的錢僅夠日常起居以及付工人工錢,他哪裏來的錢過那種奢侈的生活?”

“這屬下就不得而知了,要不要再去查查?”

丹霄點點頭,道:“你派人去藍田,不管用什麼法子也要查出陳涉的錢財來源,這事要偷偷地去做,千萬不能走漏風聲讓他察覺。”

“是。”韓野停頓片刻,忍不住內心疑慮,問丹霄道,“不過屬下還有一事始終不明,主子您自己就是金大人,為何還要與自己樹敵?隻要對那些不肯加入同盟的商家說出實情,咱們勢必能團結更多的力量,到時不管要做什麼,人多力量大,定然萬夫莫敵。”

丹霄搖搖頭,問他道:“若稍有疏漏呢?但凡有一個人出賣,我肯定就是屍骨無存的下場!一人之心本就難測,何況是那麼多人心!”

韓野低下頭去,謙遜道:“是,屬下疏忽了,想得太淺。”

丹霄道:“你須記住,追逐獵物的時候,光靠蠻力和勇猛是不夠的,尤其在麵對大群獵物之時,必得有足夠的能力奔跑、躲避、攻擊,這是必須準備的步驟……你放心,我絕不會花費任何多餘的時間在沒有收獲的事情上,要你去做,必有我的道理。”

“是,屬下謹記。”

丹霄雙手背負身後,口中道:“當初夏侯爺正是因為財勢龐大,才有膽子暗中實施陰謀,秦王怎會不防。所以朝廷才會重農抑商,逼得商業倒退,這是分散法則,他唯恐再覆轍重蹈,橫生出第二個夏侯爺。”

“主子您這些年任職少府,幫朝廷征收稅澤,進貢貨品,為了不讓那些商家吃虧,您都是自己從中墊資,旁人不知,我卻看在眼裏,您幾乎把戒憂堂所有收獲都填了進去,如此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對於他的憂心,丹霄卻隻是笑笑,從容淡泊道:“不用擔心,你跟隨我這些年,還不明白我麼?韓野,你跟蔣牧相比,就是少了些通透和忍耐。現在你要記住另一個法則,那便是:沒有捕捉不了的獵物,就看你有沒有用心在捕;也沒有完成不了的事情,就看你有沒有用心在做。”

韓野問道:“主子的意思是,蓄勢忍耐,厚積薄發?”

丹霄笑笑,並未回答,隻是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你多日奔波了,先去歇息吧,容後等蔣牧回來,咱們三人聚在一起好好喝一杯。”

韓野卻並未離開,他頓在原地,又道:“主子,還有一事……”

“什麼?”

“屬下有虞姑娘下落了。”

丹霄怔了一下,這些年來,有多久沒提過這個人了?開始他一直找一直找,終至沒有半絲消息時,才終於停下來,放棄尋找她的念頭。丹霄穩下心神,問他道:“她在何處?是否安好?”

“據消息傳來,這幾年她獨居沐陽。”

沐陽。沐陽。丹霄豈能不知,那是她爺爺虞師傅的故鄉。丹霄幾乎當場就下了決心,對韓野道:“你去準備一下,明晨隨我出發去沐陽。”

韓野本還以為丹霄已經快忘了這件事,又或者對清音的下落已不如當年那麼關心了,卻沒想到他還是如此迫切,可見這個女子對他一定非常重要,於是立即答道:“是,屬下這就去。”

第二日清早,雨還是淅淅瀝瀝地下著,丹霄坐在馬車上趕赴遠途,攜帶著一同前行的,是他尋求諒解的良心。

幾天日夜兼程後,路途才走到一半,雨勢卻越來越大了。丹霄見行路困難,就吩咐韓野先找地方歇息。時間正值傍晚,他們住在一家路邊的客棧內,雖設施簡陋,地方卻很寬闊,房間內整理得很整潔,被褥也幹淨柔軟。丹霄的心情因此很舒緩,對韓野道:“咱們先住上一宿吧,歇歇腳,明日趕路。”

韓野依言行事,出去安頓晚飯。丹霄獨自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幾年前的情境來,那時他因為尋找丹凝奔赴燕國,在驛館的客棧與清音相逢,彼時清音裝扮成相貌醜陋的廚娘,在那家客棧幫忙做事,因為荊軻遇刺的事情,他們匆匆與清音告別,此後再未謀麵。他心中總覺愧對清音,不該讓那女孩獨自一人承受生活苦難,又因為虧欠她的種種,始終覺得內心難安。

這次奔赴沐陽,能見到清音嗎?若是跟她解釋清楚一切,她會原諒他嗎?丹霄不敢揣測,隻能等待。

外麵的大雨還在下著,天色漸漸暗下來,直至徹底黑了,滂沱的雨水順著屋簷濺下,打濕了走廊門外的地板。丹霄見韓野出去很久未歸,自己又覺得窩在屋子裏無聊,所以出去走了走。他立在二樓的走廊上向遠處眺望,到處煙雨蒙蒙,景象頗為壯觀,空氣也極為清新。

門外傳來喧嘩車馬之聲,丹霄看見其中一匹烏騅馬渾身青白色,伴有黑色鬃毛,一見便知是難得的良駒。安頓好車馬之後,一幹人等就走了進來,丹霄低頭望向大堂,見那些人個個身穿青色蓑衣,頭上戴著鬥笠,氣勢懾人十足。他們中的首領是一個偉岸魁梧的男人,三十歲左右的模樣,襯得緊貼在他身邊的一位男子極為瘦小。

正在此時,韓野叫丹霄下樓吃完飯,說是設在樓下一間雅室,丹霄隨他走下樓去,在抵達廳堂即將轉往雅間的時候,因為剛來的那幫客人委實惹人注目,所以丹霄就多看了一眼。他與他們的距離很近,因此可以看得很清楚,那位身形高大的男子長相稍顯暴戾,五官剛毅堅硬,膚色發黑,眼眸犀利——單是從長相,就極為懾人。丹霄正移開腳步走掉,卻見那男子站起身來,眼中露出溫潤神色,幫身邊的瘦小男子拿下黑色披風,便露出裏邊的一身紅裝。

丹霄愣住了,那瘦小之人哪裏是男子!等她拿掉鬥笠,露出被遮蓋的整張臉來,鮮豔如火的紅色襯得她更加脫俗不凡……清音!竟然是清音!她真真正正長大了,不再是過去的年輕女孩,現在卻依然貌美,是更有韻味的清麗女子。

“主子,怎麼了?”韓野察覺他的失態。

丹霄一語不發,趕緊隨他走入雅間,也顧不上去吃飯,而是同他道:“你知道外麵那個女人是誰嗎?”

韓野惘然地搖搖頭。

丹霄道:“她就是清音!”

“清音姑娘?她,她不是長相很難看嗎?”韓野想起來當初在燕國驛站的那個廚娘,因為丹霄曾告知他那就是清音。

丹霄解釋道:“那時她隻是故意作那種裝扮,其實她長得很好。”

“我得到消息的時候,明明說她是在沐陽,怎會突然出現在此地?”

“應當也是匆匆趕路,要去某個地方。”丹霄穩下心神,吩咐韓野道,“今晚你暗中去調查一番,不管用什麼法子,我要知道那個與她在一起的男子是誰。”

“是!”韓野道。

這夜丹霄在房內兀自等了很久,已經快到淩晨時分也睡不著覺,直到韓野推門而入,他一顆懸吊著的心才算放下,趕緊追問道:“打聽到了嗎,他是誰?”

韓野道:“他叫項羽,是楚國貴族出身,您確實沒看錯,跟在他身邊的女人的確是清音姑娘。”

“清音怎會與他在一起,是挾持,還是……”

“據說他們已經成親了,至於挾持還是自願,屬下看不出來,隻覺得他雖長相凶惡,待清音姑娘卻是非常和善。”

丹霄聽了這話,心中升騰出一股失落的氣息,正準備再問些什麼,卻聽樓下大堂有人匆匆行步的聲音,接著是敲門聲。

“應該是敲項羽的門,我去看看什麼事。”韓野說著便出了門,他穿著一身黑衣,隱蔽在樓下的雕梁頂上,憑借他的身手和武功,根本沒人能發現他的存在,而他卻能清清楚楚地聽到別人的談話。

敲門的人身穿鎧甲,佩帶寶劍,看樣子是項羽的隨從,他在門口輕聲道:“將軍,屬下有要事稟告。”

片刻之後,項羽披著衣服打開了門,還帶著倦怠的困意,問他道:“什麼事不能容後再稟?”

“回主子,出了大事,得到線報說,秦軍已察覺咱們的行動,很快就有可能攻過來了。”

項羽立刻警醒起來,目光如炬一般,即刻道:“準備車馬,我現在就回去!”他的命令擲地有聲,聲音卻非常輕,唯恐驚醒了在裏屋熟睡的清音。

“屬下這就去準備,主子先去叫醒夫人吧。”

項羽卻搖搖,頭道:“不必,她還在睡著,莫要吵醒她。這樣,你將一切備好之後,留下兩個得力的人守著她,等她醒了再行路。”

……

清音睜開眼睛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枕邊卻不見項羽的身影,不知他是何時離開的。她披了衣衫下床,想要去找項羽,卻赫然看見丹霄坐在房中。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清音驚訝得要命,往後退了一步,那種感覺就像是踩了蛇一樣,帶著警惕與厭惡的表情,令丹霄心裏頓時冰涼。

丹霄解釋道:“我隻是想跟你說說話。”

“項羽呢?他怎麼可能讓你進來這裏?人都去哪兒了?”

“他有急事先走了,留下兩個人守著你,但那兩個人如今被我的人困住,所以我才能進來見你。”丹霄沒有隱瞞,一一給她解釋清楚,看她臉色越來越陰沉,不禁稍有些失落,口中道,“我們多年未見了,我還以為,久別重逢你會感覺喜悅。”

“喜悅?”清音臉色極其僵硬,冷哼一聲,問他道,“我為何要對仇人喜悅?”

丹霄心中一凜,不敢相信地問道:“這是何意?莫非……莫非你都已知道了——”

“怎麼?你害怕了?”清音套上衣衫,步步逼近,咄咄道,“你怎還有顏麵來見我?爺爺呢?我爺爺呢?你城府如此深沉,讓我以為夏侯爺是害死爺爺的人,卻原來你是元凶!”

丹霄心中難受,解釋道:“對不住,清音,我正是想求得你的原諒,所以這些年才苦苦找你。”

“原諒?我怎麼能原諒你!除非你把爺爺還給我!”清音說著,眼裏已經噙著淚,怒氣衝衝地看著他,儼然看一個仇敵。

丹霄心裏難過,卻還得跟她解釋,他道:“你父母當初都是間接死於夏侯爺之手,所以你爺爺才會跟我合謀,我們進行了很周密的計劃,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最終才能扳倒夏侯爺——”

“但結果是爺爺死了,你還活著!”清音打斷他的話,厲聲責問,“你利用他的仇恨達到你自己的目的!我和爺爺本可以過得平平安安,結果你卻害死了他,一切都改變了,你讓我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清音,你恨我,我明白。可我這麼做,也算是償了你爺爺的心願。你仔細想想,當初他被捉到監牢之中,為何不指證我,反而承認夏侯爺是主謀?他咬死不放,就是為了報仇啊!”

清音卻絲毫不為所動,她道:“即便這是真相,那又如何?終歸是你害死了他,若不是你為了一己私利,他怎麼會命喪黃泉?你還說你苦苦尋找我!你可知我曾無數次出現在你身邊,真想一劍殺死你!可我沒這麼做……我遲疑著,一次又一次,為了不讓自己被仇恨吞噬,所以我讓自己躲得遠遠的,再不用看到你,偏偏你自己找了來!”

丹霄愣住了,他根本沒想到會是這樣,原來,清音早就調查出一切真相了麼?原來,她對他的恨意是如此之深麼?怪不得他每每入夢也覺心頭沉悶,總覺得虧欠於誰,卻原來是這樣。

“清音,我……我要如何,你才能原諒我?”

清音冷冷說道:“我此生都不願再多看你一眼,亦不想找你複仇,你自己作下的罪孽,留著日後獨自痛苦吧!”

“清音!”

“我走了!”清音抓起掛在牆上的她的寶劍,作勢就要出門。

丹霄跑去阻攔她,拉著她的手臂問道:“別,清音,莫要著急走。你要去哪裏?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你,你怎會跟那個項羽在一起的?你們真的成親了嗎?不是他脅迫你——”

“你以為這世間所有人都像你這般善用計謀?”清音回轉頭來,諷刺他道,“跟你比起來,他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你是如何與他結識的?”

“記得我多年前跟你提過的恩人嗎?就是他!現在我已經是項夫人,請你放尊重一些!”清音冷冷地看著他的手。

丹霄心中一痛,感覺像被那目光刺到,即刻鬆開了她的手臂。他一直以為自己對清音隻是懷抱虧欠,想求得她的原諒而已,可是為什麼,得知她成為別人的女人,自己心裏會這麼難受?難道,難道……怎麼會,他該對詩纓一心一意的,怎能惦念別的女人!

“你把那兩個人怎樣了?”清音忽然想起這件事,冷冷問他。

丹霄道:“他們隻是昏沉一陣子,等我離開,自會放了他們。”

“最好如此,你莫再傷害任何無辜的人!”清音深深望他一眼,目光絲毫沒有任何柔光,鏗鏘道,“我會看著你的!”

說完這句,清音就開門離去,門口也不知停著的是誰的馬,她一躍而上,策馬奔去,紅色的背影如同一團火,炙烤著丹霄的眼睛。

他本以為自己什麼都已經握在了手裏,再無任何得不到的東西,現在看著清音的背影才明白——若是失去了敬畏,失去了一個人的諒解,什麼都沒有意義,就連天地都能變得黯然失色起來。

秦統一六國後,秦始皇開始大興土木,建阿房宮,修驪山墓,農業和商業都在倒退,嬴政下令,把抑商政策推向全國,他認為商業損國,便用嚴厲的行政手段對商人施行打壓,以示懲罰。不僅如此,他還貶低商人的社會地位,不許商人做官、乘車馬、衣絲綢、置土地,如此,皇家便能依照這種理由,從商人手中掠奪來數億計的財富、奴婢、田宅。

丹霄的少府一職越來越難當,很多重要產業由國家壟斷管理,官府自設工廠、作坊,施行管工製,地方官還得將土特產無償向皇室納貢。國家需要的大量物品、軍資,都大大超過了商品市場環節。他若竭力為朝廷辦事,就等於踐踏在同行身上;他若稍有善心同情,自己則負荷太重。

關於抑商一事,丹霄也曾跟李斯商議過,看是否能勸說嬴政,結果嬴政卻絲毫不予理會,反倒痛斥李斯一通。

這一日,丹霄如往常一般去宮中辦事,本來好好地走在路上,卻不料一匹馬狂妄闖來,生生把他撞倒在地。丹霄警覺地閃去一邊,卻還是被那馬蹄掀翻倒地,頓覺腰背疼痛無比,一時之間順不過氣,也站不起來。巧的是丹陌正從此地路過,趕緊奔過來扶起他,焦急問道:“爹,你沒事吧?”

丹霄搖搖頭,皺眉站起來,見那匹疾馳而過的馬又掉轉身來,馬背上高高坐著一人,作宦官打扮,長相尖酸刻薄,卻帶著一副傲氣,斜眼睥睨丹霄父子。

丹陌心疼父親,指著馬上的人罵道:“趙高!你好大的膽子,在宮裏橫行策馬不說,竟撞倒了少府大人,為何不下馬致歉?”

趙高陰險地笑笑,不理會丹陌,反倒是玩味似的盯著丹霄,鄙夷道:“我當是誰呢,不過是個低微的商人!”

丹陌惱了,衝上前去想將趙高從馬背上拉下,卻被丹霄一把拽住,丹霄在他胳膊上使力,低聲斥道:“陌兒,不可魯莽!”

“爹,我怎能不管?剛才虧是你閃得快,不然就可能有性命之憂!”

丹霄卻隻是笑笑,生怕丹陌妄動,用手按住他,抬頭對趙高致歉道:“抱歉,趙大人,丹某沒看見你騎馬過來,攔了你的路,多有得罪!”

趙高冷笑兩聲,甩下一句:“你這說得倒還是句人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與你計較!”說完,他騎馬離去了,留下丹霄父子。

“堂堂少府,竟被一個太仆侮辱!他不過是掌管禦馬的家夥,怎能對您這般無禮?”丹陌氣不過,越說越是火冒三丈,問丹霄道,“爹,剛才為何不讓我好好教訓他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