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夕,媽媽打來電話:“七玥,想要什麼食物,我買了給你寄來。”一時竟然不知道想要什麼食物,便對媽媽說:“隨便媽媽買吧。”此時媽媽已經從湖南到了深圳,去照顧爸爸的起居飲食。在媽媽去深圳前,已經給我寄過幾次食物,是湖南的特產――醬板鴨,醬板鴨辣味十足,而且開胃,那是我在澧縣時最愛的食物,隻是到了高原上買不到,於是媽媽隔些日子便寄來幾隻,都是真空包裝的,也不怕壞掉。每次寄食物,媽媽會一並寄些包裝好的食物,盡是些湖南辣味小吃,有時辣得眼淚直冒,還是一個勁兒的吃,離家千裏,能吃到家鄉的風味十足,是很幸福的事。過幾天,收到掛號郵包的時候,看地址是從深圳發出的,便知道是媽媽寄來的食物了,打開看,竟是幾瓶黃澄澄的蜂蜜,瓶子之間都用報紙隔開來,媽媽怕在運送的過程中玻璃瓶子互相摩擦而破裂,除了蜂蜜,還有幾瓶磨好的花粉,整齊的放在郵包裏。因為胃疼,在澧縣的時候便有喝養胃的蜂蜜和花粉,喝過一段時間胃疼的毛病還真的減輕了,當時來高原時,也是帶了幾瓶過來的,喝完後也沒跟媽媽說,倒是這次,媽媽竟然買了寄來,著實讓我震驚,媽媽對女兒的疼愛融進這幾個小小的玻璃瓶裏,由千裏之遙的異鄉來到女兒的身邊,捧著玻璃瓶,竟舍不得開啟,生怕媽媽的愛心會從玻璃瓶裏飛出來。打電話告訴媽媽:“收到蜂蜜了,連花粉也磨好了,媽媽真細心。”“怕你那邊沒有磨花粉的工具,索性磨好了寄來,你直接衝著蜂蜜喝就可以了。”媽媽很擔心我在高原上的生活,怕我吃不好,睡不好,每次我總會告訴他,“很好,真的很好。”媽媽卻說:“再好也好不到哪裏去,高原不養人,看你愈發瘦了。”“雖然瘦了,可是精神卻很好,媽媽不要擔心,哪一天覺得不好了,就會回家的。”那天興起,想吃一種巧克力。巧克力的名字已經不記得了,記得幾年前在深圳曾經吃過幾回,圓形顆粒狀的,香滑的奶油巧克力配上酥脆的麥心,吃在嘴裏,甜如蜜的感覺。我是很少吃巧克力的人,但是那種巧克力卻深得我心,所以事情過去了好幾年,仍然清楚的記得它的味道。饞勁上來的時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去高原的幾家超市裏尋找巧克力,仔細的搜尋了每個貨架之後,確定沒有我想要那種巧克力。於是怏怏的回到家裏,想起媽媽在深圳,便拔通了電話。“媽媽嗎?我是七玥,突然想吃一種巧克力,可是我這兒沒有賣的,怎麼辦呢?”媽媽的聲音很溫柔,在電話裏問我什麼牌子的巧克力,“想不起來什麼牌子,隻知道以前在深圳吃過。”然後把巧克力的形狀和包裝大概給媽媽說了一遍。最後媽媽說:“我明天去超市給你找找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那種巧克力。”抱著電話很開心的笑,媽媽答應的事情,向來都會很認真的去做。第二天晚上媽媽打來電話:“七玥,我今天去了深圳市內好幾家超市,都沒有你說的那種巧克力,問過了超市裏的導購員,也都說不知道,該不會是那種巧克力不生產了吧?”這都過去好幾年了,我也不知道廠家有沒有生產。“既然沒有就算了,那天也是突如其來的想吃,今天就已經不想吃了。”這樣說是為了不讓媽媽繼續找下去。“我今天告訴你爸了,他說過兩天休息的時候去橫崗的超市看看有沒有。”“不要讓爸去那麼遠找了,我真的不想吃了,媽,一定要對爸說,不要再找了,知道嗎?”媽媽答應了,讓爸爸不再找下去。爸好不容易有幾天休息的時間,怎麼還能讓他為了給我買吃的而大老遠的從市內跑去橫崗呢。掛了電話,蒙頭睡覺,便忘了這件事情。幾天後的一天夜裏,爸打電話來:“我今天找到你說的那種巧克力了,在橫崗的超市裏找到的。”爸在電話裏念巧克力的名字給我聽,問我是不是。那名字聽起來很陌生,可又好像有些熟悉的感覺,不能確定,卻又怕爸聽到我說“不是”以後繼續去各大超市尋找,便回答:“是的,就是這種了!”爸在電話裏說:“我今天隻買了一包回來,明天去多買些寄給你,你想吃多少?”“四五包就夠了,隻是想那種味道了,巧克力我也吃不了許多的。”“這麼點哪裏夠,好不容易寄一次東西給你,多買些吧。”爸不容我拒絕,就掛掉了電話。高原上的作息時間是稍遲些的,八點天剛亮,街市上靜悄悄的,大家都在熟睡之中,晨起,也是九點鍾的事情。那天還在熟睡中,電話鈴聲清脆的把我從睡中驚醒,迷迷糊糊的拿著電話“喂”了一聲,電話裏傳來媽媽的聲音:“七玥,給你買了二十五包巧克力,我現在在郵局給你寄呢,快告訴我地址。”二十五包?聽到這個數字我睡意全無了,“媽,怎麼買了那麼多呀?”“先別說這個,告訴我地址吧,郵局的人等著呢,我給你寄快件。”把地址告訴媽媽,她匆忙的掛了電話。二十五包巧克力,吃完我非得長成個小胖子了。中午媽媽又來電話了:“巧克力已經給你寄了,估計四五天就會到。”寄包裹到高原上來價格是不便宜的,便問媽媽價格,沒想到郵資竟然比巧克力還要貴,我便在電話裏大叫:“媽媽,太貴了,多浪費錢呀!”媽媽輕描淡寫的說沒關係,隻要我想吃的東西,她們都願意給我寄。媽媽的話讓我覺得自己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可以在她們麵前任性,撒嬌,甚至蹭吃蹭喝都沒關係。其實我老大不小的人了,到現在也沒有能力讓爸媽不再工作享享清福,時常覺得汗顏。我不但不能讓她們省心,卻還讓她們擔心著,想著我在高原過得好不好,身體好不好。每一次媽媽在電話裏詢問的時候,我都說:“很好,身體也好,爸爸和媽媽不要擔心。”與爸媽的對話,都是很簡單的詞句,我們都是不善表達情感的人,所以感情與關心都在心裏藏著掖著,不會說出來。小的時候,倒是什麼話都能說的,與爸媽用肢體語言表達愛的時候更多。兒時喜歡趴在爸爸的背上,讓爸爸背著去各家各戶串門子,鄉間的小路上常常有我們的身影。到了中學時代,也是趴在爸爸的背上放風箏,那時並不覺得與爸爸會有代溝,會沒有話說,隻覺得在爸爸的背上很溫暖,也很踏實。但是年齡越大的時候,與爸爸的交談也就少了,不再趴在爸爸背上,甚至連手拉手都不曾有了。偶爾有的,也隻是拍拍彼此的肩膀。我知道,我與爸爸的感情並沒有褪色,隻是,大家都開始把情感放在心中,不輕易的表露出來罷了。在平常與爸媽不見麵的日子裏,我們都會在電話裏互相嘮叨一番,一些再平凡不過的話,卻是愛的表達和傾訴。那天感冒發燒,病得一塌糊塗,中午坐在火爐邊上,透過玻璃門看著外麵湛藍的天,陽光依然如常,毫無保留的溫暖著高原上的生靈。忽然有人推開玻璃門,對我說:“七玥,你有包裹!”原來是郵局的工作人員,他把一個紙盒子交到我手上,拉上門又走了。小心翼翼的打開紙盒子,一團耀眼的紅色映入眼簾,細看之下,才知道是一包包的巧克力,紅色的包裝紙,特別喜慶。那麼滿滿一盒子的巧克力,在我虛弱的時候帶來了一股溫暖的衝擊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