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古稱弱水,長白山古稱不鹹。自古以來就是中華民族北方先民心中無可比擬的庇佑,然而,就在這片白山黑水之間,大清國的龍興之地——古城赫圖阿拉就坐落於此。天命汗努爾哈赤就是從這裏,踏上了他征服天下的偉大征程。
山城費阿拉地勢險峻,東南西三麵為崖壁包裹,自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天然屏障,居高臨下,正是兵家口中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北麵則為一片開羅的平攤,為嘉哈河與碩裏加河交彙之地,人口在這裏安居樂業,是擴展勢力,修生養息的好地方,根據《滿洲實錄》記載,這裏是努爾哈赤一眼就看中的地方,書中道:
“太祖於碩裏口呼蘭哈達(滿語:煙筒山)下東南二道,一名嘉哈、一名碩裏加河中一平山,築城三層,啟建樓台。”
《滿洲實錄》中對費阿拉城“築城三層,啟建樓台”的記載,未免過於簡單,事實上,費阿拉成的城池用石塊、泥坯壘成內外兩重壁壘,最外一重用木柵欄圍成了城垣,整個城池的規模要比原先居住的,距離此地八裏之外的赫圖阿拉老城要大得多。城外方圓約十裏,是努爾哈赤的部將、軍士、工匠等生活居住的地方,茅頂草林立,居住著努爾哈赤近千戶兵士和他們家眷。
城內則是一棟棟石砌木房,是努爾好吃及其子孫愛將居住之地,此外還有錯落有致的神殿、鼓樓、閣台、庭院,有條不紊。
此時此刻,努爾哈赤正端坐在位於城池中央的議政樓的寬敞大廳裏,滿臉嚴肅之色,濃眉緊緊擰成了八字形。其實,努爾哈赤並不是遇到了什麼讓他難以解決的事情,而是在思考問題呢,也許是努爾哈赤經常這個樣子,幾個全副武裝的衛兵悄悄地退到了門旁。
“哎,這房裏感覺涼颼颼的,火炕裏還有柴禾能燃燒嗎?”一個小阿哈抱著雙肩說著。
“別出聲!”另一個阿哈朝打了個寒戰小心說著。他們都很冷,但是卻怕打擾正在凝思的努爾哈赤。朔方的野風從門縫裏麵鑽進來,刀割似的,物理的暖氣瞬間敗下陣來。
“真冷啊!”努爾哈赤把身上的外衣裹了裹,思緒早就飛到了很多年以前……
野外的墳場上,一片黑呀呀的人頭,對著一個陵寢大聲慟哭著,這數百名都是愛新覺羅家族的子孫們,麵對著祖宗陵寢,哭聲震天,一時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哭聲蔓延至赫圖阿拉城上空,響徹在蘇子河畔,撼天動地。
覺昌安、塔克世、禮敦以及部中諸將士死難,眾人隻能用哭聲和淚水來紀念亡靈,風傳悲聲,河水嗚咽。漫天飄灑著白色的紙錢,風蕭蕭,白衣白裙的薩滿太太手持鈴鼓,聲嘶力竭地唱著跳著,為遇難的將士們送上最後的祝福。
所有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孩童,都哭了,所有的人都哭了,有的涕淚滂沱,有的人嗚咽梗塞,有的捶胸頓足,還有的悲傷過度昏厥了過去,他們是在哭亡靈,更是哀歎愛新覺羅家的命運。
這對愛新覺羅家族而言,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明朝萬曆初年,遼東大地上的女真,大體上分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三部。海西女真居住在鬆花江流域,明中葉以後,開始南遷,範圍擴展到南開原邊外及輝發河流域等地,分成葉赫、哈達、輝發、烏拉四部。野人女真又分為東海女真和黑龍江女真。
明廷為了維護統治,加強對少數民族的管理,在女真地區設置了三百多個衛所,“因其部族……封其酋長為都督、都指揮、指揮、千百戶、鎮撫等職,給與印信,俾仍舊俗,各統其屬,以時朝貢”,並“分其枝,離其勢,互令爭長仇殺,以貽中國之安。”因此,女真“各部蜂起,皆稱王爭長,互相戰殺,甚至骨肉相殘,強淩弱,眾暴寡”。
建州女真在這種形式下,很快就由明初的“建州三衛”擴展成了蘇克素滸河部、渾河部、完顏部、董鄂部、哲陳部這建州五部和鴨綠江部、朱舍呈部、訥殷部長白山三部。而在當時,建州諸部中王杲的勢力最強。這王杲曾“犯遼陽,劫孤山,略撫順、湯站,前後殺指揮王國柱、陳其孚、戴冕,王重爵、楊玉美,把總溫欒、於欒、王守廉、田耕、劉一鳴等,凡數十輩”,聲明震四方。這王杲何許人也?努爾哈赤的外公是也!王杲也可以說是個傳奇式的人物,充滿了機遇和冒險。
據說王杲的父親多貝勒原為五女山下的獵戶,在一次上山狩獵的過程中,從虎口救下了當時的哈達部首領王中,王中知恩圖報,就扶持多貝勒建立了寨古埒山。古埒山地處通商撫順、朝貢京師的要道,往來貿易十分火爆,多貝勒占山為王,很快就成了富甲一方的暴發戶,再加上本身就擁有一身精湛的獵術和武功,使得古埒山寨成為了名震八方的大寨,同時也引起了周邊各地的妒嫉和明廷的關注。
哈達部在王中死後,侄子王台繼為貝勒,這個王台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他和明廷勾結,打壓古埒山寨,並設計殺死了古埒山寨主多貝勒。而王杲則是這場災難中的一個幸存者,他審時度勢,招集部屬,趁建州女真內部混亂之時,再度雄起。
王杲的勢力很快就強大起來,建州女真各部首領紛紛歸順於他,努爾哈赤的父親塔克世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歸王杲帳下,並成了王杲的女婿。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王杲的迅速崛起,成為了明廷的心腹大患,想方設法呀將他除掉,不久,機會便來了。這是在萬曆二年(1574年),王杲借口明廷邊官對貿易往來的人進行敲詐勒索,不僅扣留屬人,而且還大舉進犯遼、沈,並且還聯合建州各部及蒙古三衛對邊關進行襲擾,甚至還將俘獲的漢人處以極刑,明廷懦弱,隻得放棄了遼東關市。
當消息傳到怠於朝政的明神宗耳朵裏的時候,明神宗勃然大怒:“九年前遼東總兵官李成梁早就將寨中人等斬盡殺絕,此時怎麼又冒出來了個王杲,並且還留有其餘孽之子阿台和阿海?這還了得!傳令,統統格殺勿論。”
於是,一場滅頂之災正悄悄向王杲和他的兒子以及親朋好友們襲來。自然,荒淫昏庸的明神宗也絕對想不到,這道聖旨,竟成了他的祖先絕對不能輕易饒恕的大錯誤!
作為王杲的追隨者,覺昌安父子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一山難容二虎,王杲在建州稱雄一天,覺昌安父子便沒有了自己的出頭之日。盡管有著姻親關係,但是在殘酷的戰爭和利益麵前,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命運的煎熬讓親情已經成為了奢侈品,人們各懷“鬼胎”,人與人之間早就是貌合神離了。
自王杲死後,覺昌安父子因為剿殺王杲有功,受到了明廷的加官晉爵,覺昌安晉升為建州左衛都督,塔克世受封為建州左衛指揮使,並且得到了王杲之前的部分屬地。建州王杲在投奔蒙古三衛途中,走錯了路,被仇人抓起來獻到了李成梁哪裏,結果身首異處,結束了戎馬一生的輝煌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