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太極請纓獻計策 招降諸將建頭功(3 / 3)

皇太極這時跪行幾步,攙住了父汗,一邊往起站,一邊說道:

“請父汗為李將軍解縛!”

努爾哈赤很滿意皇太極處事的機靈勁兒,他一邊給李永芳解著繩索,一邊在心裏想,這個四貝勒看來倒真能成大器啊!

李永芳受了努爾哈赤半真半假的一跪,身上的繩索也被努爾哈赤親手解開,這時候,他的心理防線算是徹底崩潰了。

就這樣,李永芳歸順了後金,努爾哈赤允其自行招兵擴充軍隊。

努爾哈赤環視一下諸臣,又莊重地補充道:

“我後金誌在天下,今後不光要有強大的女真八旗,還要有強大的蒙古八旗,強大的漢軍八旗!撫順軍民既已悉數歸順後金,即是朕的臣民,與女真各部一般無二!任何人都須善眼看待他們,不得使他們父子、夫妻、兄弟骨肉離散!他們的馬牛、奴仆、衣物,仍然屬於本主所有,我八旗無論何人都不得私加掠奪,違旨者,殺無赦!”

努爾哈赤這道口諭傳出,又是引發了一陣歡呼。後金汗王這般寬宏大量,不僅出乎李永芳的意外,更讓全城軍兵、百姓感恩戴德。

恰在這時,代善和阿敏的左翼軍那裏也派人傳來捷報,他們也順利地攻克了東州和馬根單。

汗王努爾哈赤聞訊大喜,急忙傳令各部,論功行賞,大犒三軍。

三日後,辰初時分,努爾哈赤會合了代善、阿敏,兩股軍兵合一處、將打一家,八旗軍凱旋東歸。

第二天上午,大軍東行剛剛一個時辰,奉命斷後的皇太極便發現極遠處隱隱有煙塵揚起。憑經驗,便知那定是有兵馬行動,可是,左右兩翼大軍都已經班師,八旗中還有哪支隊伍比自己的正白旗還要靠後呢?怕不是明軍尾隨而來吧?

想到這裏,皇太極連忙一麵派遣幾匹快馬前去哨探詳細,一麵命令本部將士邊行軍邊做好迎敵準備。

大軍又行了數十裏路程,派去哨探的那幾匹快馬飛馳而來,馬上兒郎一個個跑得大汗淋漓,當先一人老遠就喊道:

“四貝勒!是敵軍,是敵軍!”

“打的什麼旗號?”

“‘張’字旗號!”

“‘張’字旗號?”皇太極略一沉吟,自語道:“莫非是明朝的廣寧總兵張承胤?”

那兒郎連聲稱“是”。皇太極接問道:

“有多少兵馬?”

“我們幾個遠遠察看,看他們約有數萬人馬!”

皇太極又詳細問了他們一些敵軍的情況,這才吩咐道:

“傳令下去,我軍照原速前進,不可貿然行動,待我請汗王示下再做道理!”

說罷,雙腿一夾胯下戰馬,便向父汗的中軍方向疾馳而去……

身在中軍大營的努爾哈赤聽罷皇太極報來的緊急軍情,並未見有絲毫慌張,隻是淡淡一笑,對眾人說道:

“張承胤從軍多年,在明軍中算得是一員猛將,這次敢尾隨我軍東來,就看得出他還是有點子膽氣的!不過,遇見了我八旗勁旅,隻恐怕他這一世英名,就要付諸流水嘍!”

眾將聽汗王如此說,也都哈哈大笑。

皇太極躬身道:

“父汗,此人既是猛將,我軍何不利用這一點,設個圈套破他?”

努爾哈赤不由得看了一眼軍師範文程,二人會意地微微一笑。他們倆方才行軍途中還在念叨,論起四大貝勒用兵特點,二人不約而同地認為四個貝勒都有勇力和膽略,但若說起智謀和心機來,恐怕就要屬皇太極為最了。如今聽皇太極又要用計,自然相顧而笑了。

範文程喜盈盈地對皇太極拱拱手,問道:

“四貝勒有什麼高明的計謀?”

皇太極聽得汗王此語,當即脆聲應道:

“是,此地向東不足三十裏,有一處險絕山穀,喚作‘北峪’,兩邊俱是山壁,隻中間一條大道,我們隻要在兩側山上埋伏下精兵,這裏就必然是殲滅張承胤的鐵口袋、銅網羅!”

範文程聽了笑一笑,鼓勵地說道:

“想必四貝勒一定有好辦法把張承胤的數萬大軍引進北峪這個要命的口袋了吧?”

皇太極謙遜地向範先生拱拱手,說道:

“小侄想得不是很周全,說出來範先生萬勿哂笑!”

轉過臉去,皇太極又對父汗說道:

“父汗!兒臣想過,我們可用詐敗的計策,殺一陣、敗一陣、走一程,幾陣下來,不就把張承胤的人馬引進北峪了麼?”

阿敏聽到這裏,不服氣地說道:

“那張承胤好歹也是大明一鎮總兵官,必然熟讀兵書、飽覽戰策,豈肯受你擺布,眼睜睜看著口袋還望裏麵鑽?”

皇太極微微一笑,說道:

“二貝勒,我兩翼大軍乘得勝銳氣凱旋而歸,沿途明軍大都龜縮各自營壘,不敢攖我大軍鋒芒。唯獨張承胤鍥而不舍、尾隨而來、誌在必得,你道他憑著何來?他憑的是視我軍如無物的狂傲心態和對自己兵將實力的過分自信!對付這樣的敵人,我們正可示之以弱,誘敵深入,進而將其一鼓而殲!”

汗王聽了,略一想,便點點頭道:

“嗯,是這個道理!打仗,就是要摸透對手的脾氣,古人說的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呃,四貝勒,如果這仗由你來指揮的話,你又該怎樣調兵遣將呢?”

皇太極略作沉吟,才回奏道:

“若由兒臣指揮的話,兒臣當命前隊兩旗,各遣精兵、不攜輜重,兼程向北峪銜枚疾進,在峪中兩側的山林之內偃旗息鼓埋伏妥當。一則行動必然遲緩,容易貽誤戰機;二則行跡不易隱秘,恐被敵軍窺破。再者,我伏兵居高臨下,一可當十,這樣兩旗兵戰力陡增,不啻十餘萬軍眾,何況還有我其餘六旗助戰,應該足夠了!”

皇太極不慌不忙,侃侃道來,眾將聽了俱都點頭稱是,隻有阿敏不以為然,但也沒說什麼。

“嗯,其餘各旗怎麼分派呢?”努爾哈赤又問道。

“中軍四旗,照常前進,不受後營戰況左右,進了北峪,也先不做停留,可沿峪中大道繼續東行,待敵追兵大部進至峪內,再紮住陣腳,候我伏兵發動,再一起掩殺!”

“好!”努爾哈赤叫一聲好,又問道:

“不用說,後軍兩旗便是釣魚的誘餌了?”

“差不多是吧!”

“差不多?這話什麼意思?”

“父汗,後軍兩旗輪番誘敵,但是這釣魚的誘餌僅有後軍兩旗還不太夠。”

“哦,還缺什麼?”

皇太極神色嚴肅,垂首奏道:

“還缺父汗一頂黃羅寶傘!”

眾將中那些腦筋慢的,還沒明白皇太極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努爾哈赤已對皇太極的計策了然於心了,他哈哈笑道:

“隻要我軍能全殲張承胤追兵,慢說用我一頂黃羅寶傘了,就是讓朕親自出馬誘敵,又有何妨!”

“父汗萬金之軀,怎好親冒矢石?有此黃羅寶傘已足夠引誘張承胤這個莽夫了!”

聽了半天的範文程這時問道:

“四貝勒,倘若張承胤大軍追到北峪,卻狐疑不入,甚至退兵遠遁,又當如何?”

“範先生,張承胤藐視我軍、貪功心切,必然甘冒風險而不肯前功盡棄。退一步說,假如他當真退兵不追,豈不正好讓我遂了平安班師的初衷?為大將者,當見機行事,適可而止。初衷既然實現,未必非要節外生枝。範先生,小侄所言,可有舛錯乎?”

“嗬嗬嗬嗬,好一個見機行事、適可而止!大將之才、大將之才啊!”範文程搖頭晃腦地稱讚著,看來,他對皇太極的才智、遠見已然是非常滿意了。

努爾哈赤對自己的這個八皇子也很滿意,特別是聽他對範文程一口一個“小侄”地自謙著,心頭不覺暗喜,這才是為人君的襟懷啊!

努爾哈赤按照皇太極剛才的設想,分派代善、阿敏各率本部精兵前去設伏,莽古爾泰和皇太極率兩旗拖後誘敵,自己親率中軍四旗繼續前行。不過,那頂黃羅寶傘卻當真留給了皇太極。

就在後金八旗設定圈套之後,明軍廣寧總兵張承胤果然率領數萬大軍追了上來。

這張承胤不愧是一名勇將,領著中路軍追上金兵後隊之後,也絲毫不怠倦,立即下令大軍殺了過去。他自己更是衝在最前頭,高舉大刀直撲向皇太極。

皇太極哪裏能示弱,一麵命部下穩紮穩打,一麵挺槍策馬迎了上去。他知道,演戲就要演的逼真,若是兩三下就被打敗了,可就露出破綻了,戲也就沒有辦法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