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莊妃如願將阿哥 痛心疾首相煎急(2 / 3)

“不,娘娘,應該說是博爾濟吉特氏的天下!皇上的五官娘娘不都姓博爾濟吉特氏嗎?”

“是的。愛新覺羅氏的男人們征服著天下,而蒙古的博爾吉濟特氏的女人們則統治著後宮。夫子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沒有家哪來的國?烏蘭,我們後宮姐妹,原本就是一家人嘛,大家應該齊心協力,共同支撐著治國平天下的皇上呀!快些走吧。”

烏蘭聽得稀裏糊塗,瞪大了眼睛看著莊妃。這會兒,莊妃唇紅齒白,眼睛裏盈著笑意,哪裏還有一點兒病容?

錦州城裏死一般沉寂,戰爭陰霾籠罩著大地。

入夜,北風獵獵,寒氣襲人,城外的清軍營帳悄無聲息,隻一頂大帳篷裏閃著亮光。

“眾將官,朕怎麼也忘不了天聰元年(1627年)在寧錦城下所遭到的慘敗,這是一場硬仗哪!”

“父皇不必多慮。如今我大清如日中天,與昨天已不可同日而語了。而那明朝卻如落日西沉,氣數將近。若父皇恩準,兒臣即刻率麾下八旗精兵夜襲錦州,以雲梯人城,裏應外合,一舉拿下錦州!”

“豪格,你也不小了,三十多了怎麼還這麼魯莽?朕的八旗精兵養精蓄銳,可不是讓他們去送死啊!再說,明軍早有準備,全城戒嚴,防守上固若金湯,我們千萬不能貿然出兵!”

肅親王豪格被父王當眾斥責,臉上覺得熱辣辣的,棱角分明的臉上現出一副不服氣的神情,恨恨地哼了一聲。

清太宗皇太極妻子嬪妃眾多,子女有二十幾個,然而除了長子豪格之外,其他的兒子或年幼或過早夭折或屬無能之輩,惟有豪格有著赫赫的戰功,在滿朝文武中位高權重,因此不免有些驕橫。或許皇太極已經察覺到了豪格的得意忘形,有意要在眾人麵前壓一壓他的威風,所以才會板著麵孔訓斥他。要知道,在滿朝文武的眼中,豪格可是太宗的得力助手,是將來繼承帝統的最佳人選啊。

“皇上明鑒,錦州的明軍已有防範,如果我軍躊躇不前,反倒給明軍援兵提供了時機,到時要拿下錦州就更困難了。臣明了皇上的心願,”武英郡王阿濟格見皇太極聽得很認真,便加重了語氣並伴以手勢比劃著。“我大清進取之大計,一者攻燕京,此乃刺明心髒之舉;二者奪下關門,這是斷明喉管之舉;三者先得拿下寧錦門戶,這是為我軍入關南下定鼎中原先掃除後顧之憂。如果整個關外都是我大清的天下,則我軍可一心一意與明朝決一死戰了,所以,我認為必須當機立斷,攻占寧錦!”

“唔。”皇太極若有所思。阿濟格的話不無道理,他與豪格雖為叔侄但年紀卻相當,均以勇猛善戰著稱,但他二人似乎有著相同的缺點,都是狂妄驕橫、鋒芒畢露之人。

考慮到兄弟之情,所以皇太極並沒有像斥責兒子豪格那樣斥責阿濟格,他撚著下巴上的一縷花白的胡子,頗為讚賞地看著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

“朕記得在天聰元年的時候,你與朕率兵伐明,攻錦州,逼寧遠,攪得明軍雞犬不寧,這可惹惱了明總兵滿桂,他出城列陣,指明要與朕一決高下,關鍵時刻,是你挺身而出與滿桂在兩軍陣前廝殺。朕則趁明軍精力分散之時,擊鼓進軍,明軍大亂被打得人仰馬翻。哈哈!怎麼樣,這一回你是不是又想大出風頭哇?”

阿濟格漲紅了臉,眾將官們也一起笑了起來。

“多爾袞,你怎麼不言語?”

和碩睿親王多爾袞正值而立之年,為人多才多智,英武超群,一向是皇太極器重的小弟弟,這一次多爾袞受命為“奉命大將軍”,率豪格、阿巴泰統左翼軍;太宗的侄子嶽讬為“揚武大將軍”,率杜度等統右翼軍,分兩路攻明,足見皇太極對多爾袞寄予了厚望。

“臣奉聖上之命率軍自張家口東二十裏處入關,與嶽話將軍的右翼配合兵分八路向南挺進,在燕京至山東之間的千裏之內攻城略地,所向披靡。計入關五個月,轉戰兩千裏,敗明軍五十七陣,破河北、山西、山東、天津府、州、縣七十餘,擄獲明軍將領、士兵、金銀等不計其數,大勝而還。臣以為明朝在政治、經濟、軍事、生產各方麵都已經受到了巨大的損失,它隻有被動地挨打而無還擊之力了!”

多爾袞的話音未落,眾將軍齊聲叫好,提議隆重慶賀。皇太極笑著點頭應允,誇獎道:

“多爾袞,你果然是朕的好兄弟!來日方長,以後朕的江山就多靠你來扶持了!”

“多謝皇兄謬誇!維護大清的江山,天下一統,收複中原,這是微臣義不容辭的職責!”

多爾袞眼睛發亮,信心十足。一旁的豪格卻向這位得意洋洋的小皇叔投來了鄙夷的一瞥。

“朕一向賞罰分明。多爾袞此次率軍凱旋而歸,朕一定重重有獎!但,朕聽說你離錦州城遠駐,並擅自下令遣返部分軍士,你可知你動搖了軍心,鬆懈鬥誌?”皇太極話鋒一轉,目光炯炯盯著多爾袞。

多爾袞聽得一愣,笑容僵在臉上。他為自己辯解道:

“聖上有所不知,因多月征戰,將士已疲憊之極,臣因此下令軍中一些老弱之人回去,這也是無奈呀!”

“朕不想聽你的解釋!朕隻知道,你已經違背了軍法,擾亂了軍心,你讓我怎麼攻城?”

“這……”多爾袞不由得額上冒出了冷汗,“什麼擾亂了軍心,這簡直是小題大作嘛?哼,口口聲聲說要獎勵我,話音還沒落地,轉臉就要懲治我了。我憑什麼出生入死地為你賣命?你是皇帝,我是臣,可是當初我也有資格繼承王位的呀!”

“多爾袞,朕待你與諸子弟不同,良馬任你乘,美服任你穿,肴饌任你食,之所以如此加恩於你,是因為你勤勞國政,兢兢業業,對朕忠心耿耿。而現在你違抗朕命,擅自屯兵遠居,離錦州城三十裏之遙安營紮寨,並遣兵丁回家,你、你可知罪嗎?”

“既然皇上要治罪於我,我也無話可說。皇上也是領兵打仗之人,難道就不能理解士兵們的疾苦嗎?”

“住嘴!朕已派內大臣昂邦章京圖格爾、大學士範文程做了詳細的調查,朕決不會無辜冤枉你的,收起你的委屈的樣子吧,哼!”

豪格見多爾袞尷尬之極,心中不免得意,恨不得讓父皇罷免了多爾袞的大統帥才痛快呢。

“肅親王,你身為睿親王的參將,明知他失計,為何緘口不言?難道你在興災樂禍嗎?”

豪格心裏一驚:父王好厲害的眼力!連忙垂下了頭,不敢正視皇太極的眼睛:

“父皇明察兒臣失職,任由父皇懲治。”不過豪格心裏卻在說,若要治罪首當其衝的是叔叔多爾袞!

多爾袞不禁皺起了眉頭:皇上為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呢?看這情形僥幸是過不了關的。唉,他有生殺予奪之大權,他說草是藍色的,又有誰敢反駁說草是綠色的呢?我兩次遣兵回家,一次是每牛錄抽三名,另一次是每牛錄抽五名,主要是軍中人疲馬乏,加之糧草不濟,不得不令他們輪番回去休整呀。說什麼我擾亂了軍心,這分明是誇大事實,瞎編濫造嘛。錦州城裏的明軍仍被我緊緊包圍著,明兵怎麼可能自由出城運糧采樵呢?哼,不知是什麼人別有用心地上了“密折”,在皇上麵前告了我一狀。走著瞧,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多爾袞可不是任由人拿捏的柿子!

“睿親王,依我大清軍律,你罪該當斬不赦。不過,朕念在你多年來隨朕出生入死的份上,從輕發落,你可有話說?”

多爾袞心裏鬆了口氣:隻要不殺頭,什麼事都好說,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呢?皇上分明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得,那就認了吧!

於是多爾袞跨前一步,雙膝點地跪在皇太極的麵前:

“皇上英明,我既掌兵權,又擅自令兵回家,違軍令之罪甚重,應死。任憑皇上發落吧!”

豪格見多爾袞挺身認錯,並不委過於他人,眼珠子一轉,緊跟在多爾袞的身後跪下請罪:

“睿親王是王,我也是王,既然與叔父睿親王共掌兵權,彼既失計,我也有責任,但請皇上從重發落!”

與多爾袞同來的軍中幾員大將也齊唰唰地跪下認罪,紛紛自責,或請處斬,或請革職,或請貶黜為民,帳中的氣氛一時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