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永福宮舊夢重溫 大玉兒淪當棋子(1 / 3)

莊妃沒料到自己的兒子福臨這麼受皇太極的歡心,這麼多年來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來了,自從姐姐宸妃入宮以後,大玉兒的厄運即隨之降臨了。

皇太極將“三千寵愛”集於宸妃一身,根本就忘記了還有她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先是得了龍子八阿哥,讓皇太極歡喜得發狂,可是兩年之後八阿哥的歸天,讓皇太極悲痛欲絕。幾個月前宸妃撒手西去,更是讓皇太極痛苦萬分,如喪考妣一般,現在好了,一切都過去了,如同夢魘一般的日子隨著宸妃的去世而一去不返了。大玉兒有一種僥幸的心理,宸妃不死她大玉兒就沒有出頭之日,唉,她們姐妹兩人難道天生的是一對冤家?

“福臨,這幾天可拉弓嗎?”

“嗯,自從皇阿瑪教導福臨之後,福臨每天都早早的起來拉弓呢,師傅說孩兒有勁,過兩天就給再添上一個力呢。”

“使不得,千萬使不得!”皇太極愛撫地摸著福臨的脖子,“你年紀太小,學拉弓得悠著些兒,不添力也好,省得拉狠了,傷了筋骨。”

“可是,不添力孩兒怎麼能射死老虎呢?”

“嗬,福臨想要做射虎的英雄?”多爾袞見這孩子十分聰明伶俐,也越發喜歡上了。“告訴你吧,不用弓箭也可以去狩獵的。”

“我知道,是用獵犬吧?但是我更喜歡親手殺死野獸。”

“你若是看見我豢養的鷹王海東青,你就不會這麼說了。”見福臨睜大了眼睛,多爾袞不無得意,繼續說道:

“那隻海東青,體小矯健,爪喙尖銳,雄猛似虎,日行可達兩千裏,是群鷹中之最佳者。狩獵時遇到雉兔之類隻要把它放出去,每次都是‘爪到擒來’。”

“嗨!”福臨卻歎了口氣,“那麼雄猛的鷹隻能撲些野兔野雞的小動物?那多沒勁呀!”說得洋洋得意的多爾袞沒料到福臨對他飼養的寶貝竟是不屑一顧的口氣,神色立時尷尬起來。

“福臨,怎麼。能對十四皇叔那樣講話呢?快給皇叔賠個不是。”莊妃察覺到多爾袞麵有不快之色,連忙嗬叱福臨。

“算了,算了,童言無忌,何必放在心上呢?乖,一邊玩去吧,趕明兒個皇阿瑪教你拉弓。”

“皇阿瑪,兒臣有一事不明白,您為什麼如此優待那些投降過來的漢人呢?有道是一臣不事二主,對他們這些貳臣,您能放心地重用他們嗎?”一直沒有說話的豪格甕聲甕氣地開了口。

“這就是皇上的英明之處了。以漢攻漢,以夷治夷,這是曆來明君的做法。如果臣弟猜得沒錯的話,皇兄是想早一天挺進中原。”

“哈哈哈!”皇太極放聲大笑,一拍多爾袞的肩膀,“說得好!多爾袞,怎麼你就像鑽進朕肚子裏的一隻蟲子,朕的心思被你一說就中!好好,朕有你這樣有遠見卓識的兄弟真是難得呀。豪格,這就是你的不足之處,一個人僅有匹夫之勇,怎麼能駕禦天下呢?像你皇叔這樣,文武韜略兼備,將來才能大顯身手呀!”

這話聽起來是誇獎多爾袞批評豪格,可在兩個人聽起來心裏卻都有些不是滋味。“怎麼,他已經決定將來要豪格繼承帝位了嗎?否則他,怎麼會說駕禦天下之類的話呢?難道我多爾袞忍辱負重了二十年,到頭來還是為他人做嫁衣?不,天底下決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不是魚死,便是網破,這一回我決不低頭!皇太極你也不想一想,我難道還是二十年前那隻任你拿捏的柿子嗎?這麼多年我出生入死,浴血奮戰為的是什麼?權力!如今我手中有了兵權,你怎奈何得我?隻等你兩腿一伸,我便要皇袍加身,圓了二十年的夢。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皇太極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豪格一直在不停地喝酒,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他虎眼圓睜,怔怔地看著父皇,心裏在怒吼著:

“父皇,怎麼您總是不給兒臣麵子?總是在雞蛋裏挑骨頭!行軍作戰,衝鋒陷陣,隻要您指向哪裏,兒臣就殺向哪裏,何時讓您丟過臉麵?到如今,兒子已經三十幾歲的人了,雖然被封了親王,可那又有個鳥用?為什麼我不是一旗之主?難道我沒有這個能力?哼,說什麼文韜武略和軍功,兒臣哪一樣比這位皇叔差?為什麼您總是這樣苛待我?難道就因為我豪格的母親多拉那拉氏沒有封號?難道我身上流淌著的不是您皇太極的骨血?都說血濃於水,怎麼您偏偏處處護著多爾袞?他這個人,陰陽怪氣,難以捉摸,您怎麼可以相信他?皇阿瑪,您真的是老眼昏花了,趁著您神誌清醒的時候,速速立我豪格為您的繼承人吧,否則,大清也許將會有一場血災!”

“我皇太極禮賢下士,千方百計招攬人才,不就是為了將來鼎定中原做打算的嗎?中原那麼廣大,該需要多少良將賢才去管理呀。所以朕準了貝勒嶽話的奏章,一品的漢官,便把諸貝勒的格格賞他做妻子,二品的漢官,把國裏大臣的女兒賞他做妻子。朕這麼做也是萬般無奈呀。”

“所以,您特地把洪承疇送到了宮裏的三官廟,每天山珍海味地由他吃,又派了四個宮女去伺候著?皇兄此舉真是求賢若渴呀,這倒令臣弟想起了曹操曹丞相的一首詩,詩中有這麼幾句:‘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厭高,水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妙,妙極了!這幾句話頗能體現朕的心情。哎呀,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皇弟什麼時候也成了巴克什了(滿語:大儒)?看來朕也得賞你一個巴克什的封號,就像範先生和索尼那樣,對滿、蒙、漢文無一不曉,這樣的人才朕可是求之不得呢。”

“皇兄休誇臣弟了。臣弟不過是在行軍途中偶爾學得一兩篇漢文詩歌,支離破碎,斷章取義的,實不足為奇。”多爾袞依舊矜持地笑著,他那正襟危坐的樣子更令豪格惱怒。

“哼,道貌岸然的樣子,又酸溜溜地賣弄起漢文來了,嘩眾取寵,別有用心!”

“說起來,那洪承疇倒真的令朕一籌莫展呀。自從他被押到盛京之後,朕便真心實意地待他,可他不是破口大罵,就是絕食,隻求速死。朕聽說這兩日洪承疇已經滴水未進了,倘若他不肯投降,眼見這中原便取不成了!”

“那又有何妨?父皇隻消將八旗精兵交給兒臣統帥。兒臣定然殺進山海關,直抵北京城!依兒臣看,自鬆錦之戰以後,我大清逐鹿中原已經是指日可待了。”

“話雖如此,可是你要知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明雖已腐敗透頂,內是閹人奸黨當道,外是李闖民賊反叛,再加上我大清連年不斷的騷擾蠶食,但要想在一夜之間踏平山海關,占領北京城還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現在,大明把在遼沈的希望全寄托在洪承疇的身上,如果他投降了我大清,足可以使明國之君聞之寒心,在廷文臣聞之泄氣呀!”

莊妃一直在側耳傾聽著他們幾個人的談論,不像那幾位妃子一直在吃著喝著不停嘴。“洪承疇”這個名字她已有所而聞,隻不知他投誠與否對皇太極是如此重要。看見皇太極愁眉緊鎖的樣子,她的心也變得沉重起來。是呀,要采用什麼樣的法子才能讓洪承疇歸順大清呢?

“父皇的意思兒臣明白了。好比一個盲人得到了一個引路的,如果洪承疇能夠歸順就等於給我大清指明了一條滅亡明朝的光明坦途,這樣可以少走一些彎路,減少許多不必要的損失。兒臣的話對嗎?”

“嗯!你說的一點兒也不差。以後呀,凡事多琢磨琢磨,你便會悟出個道道來。或者,遇事多向幾位皇叔請教,有道是,三個臭皮匠,抵一個諸葛亮嘛!”

豪格連連點頭答應著,心裏卻在想:什麼諸葛亮!“既生瑜何生亮!”我與多爾袞注定是勢同水火走不到一路的,隻是鹿死誰手還很難說,總之這個人很難對付,我須得小心提防著。

“臣妾冒昧打擾皇上和十四王,夜已經深了,臣妾讓人取來了貂皮大氅,皇上您披上吧。”

正在長籲短歎的皇太極看見燈光下莊妃那緋紅的粉頰和嫋嫋婷婷的身材,不覺怦然心動,脫口而出:

“朕今夜就去永福官歇息。”

莊妃一聽,喜上心頭,連忙襝衽叩謝:

“臣妾不勝榮幸之至,臣妾這就回宮,打理好一切,恭候聖駕!”

無意之間,莊妃與多爾袞的視線又相遇了,立刻她心裏便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幸好夜色濃重看不清她臉上的慌亂表情,唉,三十多歲的女人,正是如狼似虎的時候,難道大玉兒真心希望去伺候一位風燭殘年的老朽之人嗎?他是皇上,萬臣之尊,一國之主,能夠伺候皇上不正是她們這些做妃子的應盡義務嗎?哪裏還有什麼情愛可言?不過,平心而論,當初大玉兒與皇太極也有過一段恩愛的日子,但這對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子是遠遠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