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爆炸的新聞,單憑幾個小記者如何能夠壓得下來?爾豪下午到學校來找我,說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上海各大報紙都上了頭條。

爾豪揉了揉我的頭發:“別不開心了,杜飛那照片拍得不清楚,晚上回去看爸媽怎麼說,你死不承認就好了。現在我要和書桓杜飛出去采訪一個90多歲的老太太,帶你一起去。他們還在學校外麵等著我們。”

我點點頭跟著他往學校外麵走:“你們這些搞新聞工作的不去關心戰事,竟關心些花邊新聞,還是些無中生有的花邊新聞。”

“你不也是學新聞專業的嗎?現在局勢不穩定,各大報社都不敢站出來表明立場。所以就隻能報道些不著邊際的東西。前天我去動物園,昨天他倆又去采訪羅韶卿,今天我們一起去采訪老太太的養生之道……每天都是如此,唉!”爾豪低著頭歎氣,看得出來這樣的生活讓他感覺壓抑,陸家的孩子或多或少都繼承了老頭子嗜血的習性,此時的爾豪也是渴望上戰場的吧。

我突然轉過頭問他:“哥,你有沒有想過離開上海?”

“哪裏離得開,我走了這個家怎麼辦?靠爸爸還是靠爾傑。再說,哪兒那麼容易離開。剛才書桓還在和主編爭取去北平采訪學生運動,被罵回來了。”

哈哈,開什麼玩笑。何書桓——一個隻知道在兩個女人中間搖擺不定的男人,天天都是些浪漫主義情懷的文藝小青年。他要去北平采訪學生運動,他將來還要上戰場保家衛國。真的假的?他有這樣的膽識與氣魄,不是瓊瑤阿姨YY出來的?那我可真要拭目以待了:“書生報國無長物,唯有手中筆似刀!爾豪,如今的上海雖然算得上穩定,但絕不平靜。日本人躍躍欲試,政府卻一再回避這個問題,我覺得新聞工作者應該給予輿論正確的引導。”

“好,說的真好!”遠處傳來鼓掌和叫好聲,轉過頭去,看見何書桓正一臉讚賞的笑意望著我:“好一個書生報國無長物,唯有手中筆似刀!陸小姐心懷加國,如此豪情,乃女中豪傑也!”

我也笑著看他,故作謙虛外加‘讚賞’道:“哪裏哪裏,何先生過獎了,您才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為了廣大上海市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東奔西走,辛苦了!”一會兒與秦五爺的保鏢在電車上上演《生死時速》,一會兒又要在和平飯店蹲點兒偷拍領導的豔情,馬上又要去幫著老太太解救一隻貓。此乃娛樂記者最高境界也……當然,此番話我隻能心裏腹誹,說出來是要讓爾豪難堪的。

盡管如此,幾個人的臉上還是有些尷尬,杜飛為了緩解氣氛笑著出來沒話找話:“上海像你這個年紀的大家小姐天天都隻知道鴛鴦蝴蝶,電影明星,名媛海報……哪裏會有像你這樣關心國家大事的,如萍你好厲害,既有江南女子的婉約,又有新時代女性的大氣……”

我壓了壓手打斷他,半是開玩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我是豪放粗獷的東北大妞。”

爾豪拍了拍我的肩:“如萍你今天怎麼了?跟依萍似的,渾身長刺了?”

我撇了撇嘴:“沒有沒有,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書桓和杜飛不會介意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