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穩步跨入內堂,便看見一張奢華的八仙床,床榻上睡著一人,繡著鳳凰圖騰的帳幔隱隱有一個堅硬,一隻蒼老的手,從裏麵伸了出來,寢宮內,有一股難聞的味道,似藥味,又似夾雜了丁點臭味!
床邊,有剛剛喝完的瓷碗,藥湯還剩下一丁點黑色的液體,寢宮內,窗戶緊閉,導致房間裏的空氣不流通,讓人胸口發悶,宮燈將房間照得燈火通明,帳幔後,有咳嗽聲,漸漸傳出,仿佛要將肺給咳出來。
十二眉頭一蹙,徑直上前,在距離床榻五六步的地方停了下來,袖袍輕揮,一股勁風將帳幔卷起一角,姣好的視力,自然讓十二看清了床榻上的人兒,年近五十的老頭,頭發幾乎掉光了,剩下的少許,也滿是雪白,渾身瘦得隻剩下皮包骨,兩頰凹陷,仿佛一具活僵屍!麵黃肌瘦,但他身上所穿的龍袍,卻又彰顯了此人的身份,他便是白虎一國之君!
隻是,有哪一個皇帝會是這副模樣?仿佛被常年軟禁,被常年虐待,導致身體被耗盡,猶如枯槁。
“咳咳咳,坐。”虛弱而沙啞的聲音從帳幔後傳來,十二眉梢一挑,卻未動,隻是靜靜站立在床榻邊緣,神色冰冷。
她未曾聽說過,白虎皇帝有什麼隱疾,聽說這位皇帝年輕時,乃一代明君,在他廣布明政的管理下,白虎國富民強,隱隱有了崛起的征兆,可是現在,誰能告訴她,床上這老頭究竟是不是白虎帝?
有哪一個一國之君,會是這樣的模樣?
“朕是不是嚇到你了?”白虎帝虛弱的問道,話裏似乎帶著淡淡的笑意,十二眉頭一皺,雙眼古井無波:“不!”
她隻是意外,卻非受到了驚嚇,“陛下怎麼如此?”
“朕或許是天底下最窩囊的皇帝了。”白虎帝幽幽一歎:“被信任的兒子奪走權力,甚至被他下了蠱毒,隻能在床榻上終老一生,這幅鬼樣子若是被朝臣看見,誰還會相信朕乃真龍天子?”每一個仿佛都用盡了他一身的力氣。
蠱毒?
十二一臉漠然,恐怕是白子墨為了謹防自己的父皇不肯交出皇權,所以才對他狠心下手,她嘴角揚起一抹冰冷的笑,皇宮內院從來都是天底下最為肮髒的地方,爭鬥、手段、心機,絡繹不絕。
“我兒可好?”白虎帝冷不防出聲,隨後又重重咳嗽幾下。
十二眉心一跳,“陛下問的是太子還是三皇子?”
“是旭兒。”白虎帝的聲音裏充滿了慈愛,絕口不提白子墨,十二就不信,方才的打鬥,他一點也不知道,整個皇宮,不!整個皇城恐怕無人不知方才她突襲皇宮,與白子墨打得不可開交這件事吧?
“三皇子已經安然歸來,陛下大可放心。”十二公式化的回答道:“司馬如意此番前來是有一事要與陛下商量。”
“什麼事?”白虎帝虛弱的問道。
“請陛下答應逼人,與三國締結百年和平條約,百年內,不得挑起戰亂,導致民不聊生。”十二的話並非是請求,更像是命令!即使是對上一國之君,她話裏話外,也難找到一絲一毫的謙卑。
白虎帝哈哈一笑,笑得直喘氣,“你……你真看得起朕……如今朕隻不過是那逆子手中的傀儡……又有何本事,能夠答應你?”
傀儡?
十二不屑的勾起嘴角:“陛下大可放心,白子墨已再掀不起風浪。”
“你把他怎麼樣了?”白虎帝忽然問道,猶如枯槁的大手,挑開帳幔,吃力的從床榻上直起身來,渾濁的雙眼裏,有精光微閃。
十二食指輕撫下唇,眸光冷冽,眉目森冷猶如刀刃:“你想他死還是活?”
白虎帝雙眼掠過一絲猙獰,“你殺了他?咳咳咳!你殺了他!?”
這樣的表情……
充滿了喜悅與悲痛,她仿佛能夠聽到,眼前此人靈魂中絕望中充斥著瘋狂的大笑聲。
瘋子!
十二心中暗罵一句,白虎的皇室是瘋子集中營嗎?老的少的,沒一個正常!
“不,他還活著,隻是恐怕他想要一統四國的夢,永遠不會有成真的一天了。”十二一臉漠然,比起殺了白子墨,讓他多年來的苦心毀於一旦,這樣的打擊,恐怕才能夠折磨他的靈魂!就是不知道……
眼中一道暗光流轉,救走他的人究竟意欲何為!
白虎帝微微低垂下頭,一身落寞,臉色頹敗,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強行抽空了似的,“這樣也好……哈哈哈……這樣也好。”
“陛下,關於我方才的提議,你意下如何?”十二懶得和他廢話,直奔主題,犀利的視線落在白虎帝麵黃肌瘦的身體上,聲音冷入了骨子。
“為什麼!你明明可以讓白虎灰飛煙滅,為什麼要耗盡手段維持四國鼎力的局麵?”身為帝王,他無法理解,眼前這個女子究竟在想什麼!她瘋了嗎?明明有問鼎天下的實力,卻甘願放棄唾手可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