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快要來了,後半夜時分,陳空在網吧裏聽到了遠處冬天的風聲。

陳空在網上除了打遊戲外,在聊天室裏隻是以一個過客的身份,看網蟲們在網上胡說八道,他沒有登錄自己帶密碼的網名,更沒有找過什麼戀人。聊天室裏,他隻不過是一個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看客。盡管網絡是虛擬的,他認為在網上談情說愛對於有女友的人來說,背叛的性質是不變的。鬱葉走後,他少了一份負罪感,於是在一個天空飄著微雨的夜晚,他登錄了自己的網名-獨釣寒江。

“獨釣寒江”在網上夢遊,先是去了“網戀無罪”聊天室,他發現裏麵的網民基本上都是有罪的,後半夜都在進行黃色的調戲與意淫,沒有一個正經的話題。又去了“今夜你會不會來”,裏麵同樣是一派需要掃黃打非的性挑逗。即使那些帶有些詩意的“月光下的單人床”上躺著的也是一些流著口水的色情愛好者們,好幾個夜晚,獨釣寒江在網上都沒人點擊,他也不知道該點擊誰,有一天天快亮的時候,他在“你不來與我同居”的客廳裏被一個“波霸美女”點擊,波霸美女問獨釣寒江,“難道你不想跟我上床嗎?”獨釣寒江第一次麵對如此赤裸裸地挑逗,竟一時心跳得厲害,也不知說什麼好。波霸美女更加無恥地又問了一句,“我床上功夫很好的。”獨釣寒江敲了一行話,“我還沒打算搞同性戀。”波霸美女立即露出身上[結實的肌肉],“來吧,我是一個生猛的男子漢!”獨釣寒江一陣惡心,匆忙溜出聊天室。

陳空發現網戀簡直是一些無聊的騙子們在扳著更為無聊的手腕。於是他又進入遊戲室裏當英雄,偶爾去跟網蟲們聊一些足球方麵的事,而中國足球持續的失敗比網戀更糟糕,打開招聘的網頁,地圖上沒有一個崗位需要自己。他很灰心,隻好拚命地麵對著屏幕抽煙、喝水。

陳空發現自己就像水裏的一滴堅硬的油,始終無法溶於這個社會。當初在孟達文化傳播公司幹得非常出色,為幾次大型晚會設計串詞讓觀眾極為振奮,在為經濟電視台股市“短線高手”比賽時設計了一句“投機的時代遍地高手”的主題詞,在這句廣告的煽動下參賽者如螞蟻一樣密集。公司狠賺了一把,鬱葉看到陳空漲了薪水,就在床上更加溫柔,她說,“寫詩的才華用來走正道,還是能賺錢的。”陳空總感到鬱葉歧視他寫詩的曆史,也就覺得鬱葉跟他同居有點不計前嫌的寬恕,自己隻是痛改前非的回頭浪子,這種感覺產生的時候,他在床上就一敗塗地。被否定的曆史使他在現實麵前無法抬起頭來,於是他對鬱葉說,“我從來沒有走過歪門邪道。”鬱葉說,“你這人怎麼這樣脆弱,我這不是表揚你嗎?”

就在孟達文化傳播公司幹得如魚得水的時候,陳空要辭職。公司老總孟達將陳空拉到萊茵河畔鋼琴酒吧,點了兩份手工研磨的玻利維亞咖啡後,孟達在昏黃而柔軟的光線裏對陳空說,“我給你加薪到九百塊怎麼樣?”

孟達公司打著為山區失學兒童捐款的旗號,策劃了“希望之光”大型演唱會,這一旗號可以少交稅款十八萬元,可以讓市體育館的場地租金少三萬元,可以讓黑暗的票價披上慈善的外衣,還可發動媒體惡炒一通,而給希望工程的捐款總共隻有八萬塊錢,陳空對孟達說,“你太貪婪了!”孟達說,“生意人不唯利是圖是不道德的。再說楊紅柳的出場費二十萬少一分都不幹,還是稅後的。”孟達給陳空點上煙說,“這世道良心換不到一支香煙。”

楊紅柳是京城與那英、田震等齊名的超級大腕,熱點緋聞是和前男友分手後找了一個津巴布韋的黑人做戀人,媒體無比興奮,她的出場費就此翻了一番。陳空到機場去接楊紅柳時看到隨行的有保健師、美容師、服裝師、經紀人、保鏢等一大串人,就是沒見到那位非洲的黑色情人,陳空估計這是楊紅柳愚弄世人的惡性炒作。

陳空本來不同意到“椰島海鮮城”拉兩萬塊錢讚助,但孟達說體育館廣告牌位還沒滿。陳空去了“椰島”後老板說豎不豎廣告牌無所謂,隻是希望21日中午楊紅柳下飛機後能來椰島吃一頓中飯,到時候他們拍一些照片,將來掛在店堂裏還是很招搖的。陳空打電話給老板,老板孟達大聲叫好,“這樣可以又為我們省一兩千塊飯錢。”陳空認為反正是要吃飯的,就覺得這筆讚助拉得最輕鬆,於是就簽了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