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杉有些尷尬,他要憑借自己的如簧巧舌迅速改變這頓火鍋的性質,“沒證吃火鍋,這頓飯是同學聚會;有證,那就是給你們擺婚宴,意義完全不一樣。”這麼一說,大家都說言之有理,於是共同舉杯,熱烈慶祝,吃火鍋的氣氛好極了。悅悅挨著韋麗,將一塊黃喉夾到韋麗的油碟裏,兩人一見如故,親熱得有些過頭說話就無所顧忌了,“你年齡比我小,膽子比我大,舒懷有房子我都不敢拿證。”韋麗說,“悅悅姐是不是還想要一部車?”悅悅搖搖頭,“總覺得心裏沒底。”黃杉插話問,“是你對舒懷沒底,還是舒懷對你沒底,怎麼個沒底?”悅悅被問住了,想了一會,她說,“沒底是一種感覺,而不是一個結論,具體的不好說”,她將頭轉向韋麗,“小妹,你說是吧?”韋麗說,“我對鄭凡有底,他說話算數,放棄大上海,說來就來了。我也說話算數,昨天見麵,今天我就跟他拿證了。”

黃杉感慨萬千地喝了一杯悶酒,“怎麼好女人我們就遇不到呢?玲玲跟我好了三年多,要是不采取措施的話,孩子都會叫我爸爸了,可她走的時候連招呼都沒打一聲,人和洗臉池邊的半瓶資生堂潤膚水一同消失了。”說起玲玲跟一位東北的五十多歲皮貨商結婚的事,酒喝多了的黃杉痛苦得哭了起來,“找一個五官健全的人不好嗎,非要找一個門牙少了三顆的老頭來醃臢我。我他媽寧要三顆門牙,也不要三套房子三輛車子。”

韋麗拿起一張餐巾紙遞給黃杉,一臉的迷惘,燈光和火鍋的霧氣籠罩著錯綜複雜的情緒,話題由輕鬆而變得沉重起來,舒懷問韋麗,“你爸媽也不介意鄭凡租住在城中村,而且隔壁還住著一個賣老鼠藥的小販?”

韋麗喝了一口火鍋湯,太辣,她伸出了舌頭,說話的聲音也是火辣辣的,“城中村挺好的呀,隔壁有老鼠藥賣,屋裏就不會有老鼠。這事跟我爸媽沒關係,鄭凡,你說呢?”

鄭凡得意地說,“當然”。看到被玲玲拋棄的黃杉和被悅悅懸掛在半空中的舒懷,一種膚淺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在鄭凡心裏很盲目地彌漫著。

火鍋散夥的時候已是夜裏十一點多了,火鍋店門口,閃爍的霓虹燈下,他們正準備一同擠公交車回去,韋麗接到了一個電話,韋麗聽著聽著臉色就變了,她對著話筒說,“我在新城火鍋店門口。”

一行幾人很詫異地看著緊張而焦慮的韋麗。鄭凡問,“怎麼了?”

這時,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小轎車停在他們麵前,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他拉起韋麗就走,“快,快上車!”

韋麗對鄭凡倉促地說了一句,“我有急事!”話音還沒說完,車子拖著一串黑煙疾弛而去。

黃杉滿嘴麻辣的氣息,他吐掉嘴裏的煙頭,“這叫什麼話,新婚之夜新娘被人家塞進小轎車拉跑了!”

喝了不少啤酒的舒懷也跟著起哄,“吊銷執照,證件作廢!”

鄭凡將臉湊到黃杉和舒懷的麵前,一字一句告訴兩位同學,“你們知道嗎,如果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信任韋麗,這個人就是我!”

秋天的夜晚諱莫如深,街燈在固定的位置上按部就班地亮著,一綹尖細的風劃過街市,鄭凡看到燈光簡單地晃了一下,夜空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