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遇(2 / 3)

他沒想到這麼久了,孟麗麗還保留著他的電話號碼,這讓他有些感動,而電話那頭孟麗麗開口提出借出一千塊錢,這又讓他心裏重新警惕起來,“孟小姐,你開什麼玩笑,一個女大款跟一個靠賣小吃糊口的借錢,這不等於是美國跟非洲納米比亞借錢嗎!”

孟麗麗在電話那頭說,“我不是跟你坦白了嗎,我根本就不是女大款,那都是婚介所編的。”

“那你爸的朋友肯定比我有錢呀,找你爸的朋友借不行嗎?”

“我爸是小鎮上的修鞋匠,他要是知道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會砸斷我的腿。我現在沒吃的,沒住的,你要是不借錢給我,我就去販毒,大不了槍斃。”

“既然你不是大款的女兒,為什麼騙人?”

孟麗麗說,“但我沒騙你,後來我都跟你講了實話,你要是不借,我不會怪你,那也隻能是我命該路絕。手機快沒錢了,我把卡號發給你。”

電話掛斷了,陳林還沒合上手機,上麵立即蹦出來一條信息。信息上除了卡號,還外加了一句話,“有汙點的人並不等於就是汙泥”。陳林愣了一下,記起了是自己對孟麗麗說過的。

掛在小吃部牆上的電子鍾按部就班地走動著,而走動著的時間像是一筆高利貸,越往下延伸,付的利息越高,陳林對孟麗麗借錢的事十分頭疼。雪花不停地從門外飄進敞開的店裏,很快又無聲無息地在磚地上化為烏有。徐大爺一進來就不停地搓手,然後對著掌心很徒勞地哈熱氣,他是每天要來喝牛肉湯的,看著表情有些煩躁的陳林,徐大爺摘下狗皮帽子,說,“寡婦怎麼了,知道疼男人。”他還在為做紅娘的失敗耿耿於懷,陳林對店裏王嫂說,“今天徐大爺的牛肉湯算我請客”,他給徐大爺扔下一支煙說,“我得出門一趟,您慢用!不夠的話,盡管添湯。”徐大爺看著一頭鑽進雪霧中的陳林,說了一句,“漂亮的女人是禍水,連牢都坐了,還不吸取教訓。”

陳林出門給孟麗麗的卡上打去了一千塊錢。走出銀行大門,心裏一下子輕鬆了,真像是還完了一筆高利貸,雖然他並不欠誰的。他把這種古怪的感覺自欺欺人地理解為前世欠下的。孟麗麗肯定不是大款,一個大款是沒有必要騙一千塊錢的;但也可以肯定孟麗麗也不是什麼正道上的人。陳林覺得不是正道上的人也有走投無路的時候,不是正道上的人也並不一定就得千刀萬剮踏上一隻腳讓他(她)永世不得翻身,他坐過牢,四岔口所有的目光都把他看作不是正道上回來的人,這種頑固的意誌就如同商標注冊過一樣無法更改,而他出獄後全部的努力就是要撕去身上的標簽。他決定給孟麗麗寄錢時,想得很簡單,他就是要給一個陷入困境的不是正道的人寄錢,這一決定有點跟四岔口一條街的人扳手腕的味道,也包含著對給他介紹寡婦、跛腿、智障媳婦的抗議和反擊。他沒有助人為樂的崇高感覺,有的隻是自我宣泄的輕鬆感,類似於氣急了的人摔碎了自己的手表,不摔別人的就不算犯法。

路上的大大小小的車輛舉步惟艱地爬行著,類似於一個受盡磨難的人度日如年地熬著剩下的時光。

陳林還沒回到牛肉湯小吃部,孟麗麗的信息就發過來了,“雪中送炭。雪中救命。打死我不相信你坐過牢。”

陳林對信息的最後一行很不高興,就回了一條信息,“你的邏輯就是,坐過牢就是壞人,沒坐牢的就是好人,難道你不該坐牢嗎?我給該坐牢的人彙錢,是因為我相信該坐牢的人不一定都是壞人。你要是不懂的話,就當我沒給你彙過錢。”

下午兩點半,孟麗麗回了一條信息,“我已經買了感冒藥吃下了,謝謝你!我會還你錢的。”

陳林心裏一驚,他有些擔憂了起來,孟麗麗確實遇到了困難,要是還在本市的話,他甚至想去看她,於是回了條信息。“錢不用還了。你在哪兒?”

孟麗麗回複說,“我不告訴你。”

陳林潛伏的熱情被生硬的字眼熄滅了,他回道,“望你好自為之,不必再聯係了。”

孟麗麗就真的沒再回信息,陳林的生活又恢複了正常,他不希望這種失真的生活讓他活在一種虛構之中。雪天裏,前妻很偶然地路過牛肉湯小吃部,她想進去喝一碗,當她確認站在牛肉湯鍋前正在打撈鍋牛骨頭的男人是陳林時,她掉頭就走,陳林喊住了她,兩人麵麵相覷,有些陌生,更多的是尷尬,陳林像是自己犯了錯誤似地招呼她,“沒關係,進來喝一碗吧!”前妻臉上的青春已經褪去太多,眼角皺紋與粗糙的皮膚暗示著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前妻離婚後嫁給了北城區的一個年齡五十開外的假煙販子,假煙販子除了給她些零花錢,然後就逼著她在家裏燒飯擦地板,而且堅決不許用化妝品,說這樣的女人容易招蜂惹蝶不能放縱,假煙販子自己卻在外麵包了一個十九歲的大姑娘,前妻說,“你坐四年牢,我坐一輩子牢。”陳林愛莫能助,說了些勸慰的話,“年輕的時候,都容易衝動,過了三十歲,就好多了。”前妻被這不計前嫌的話感動得流下了眼淚,其實陳林說這話時更多地是寬恕自己。他說牛肉湯就不要付錢了,有什麼困難的話,就來找我。前妻淚眼婆娑說,“我的困難就是不想跟煙販子過了。你要是不嫌棄我,我想跟你複婚。”陳林一愣,繼而又平靜地拒絕說,“日子慢慢熬吧!哪有事事順心的呢。”在陳林轉身取粉條的時候,前妻不見了,桌上留下了三塊五的牛肉湯錢。陳林一步竄到門框邊,見前妻已經消失在巷子的盡頭,她青春不再的背影像一張蒼白的紙。

雪後的天更冷了,清晨,街上的石板路上落滿了霜,屋簷下掛著冰穗,牆壁和電線在寒冷的風中凍僵了,店裏的自來水管也凍死了,用開水澆燙好半天,才咕咕嚕嚕地流出水來。陳林早上交待王嫂和李嫂,“天冷,客人要添湯,就多舀個一勺半勺的。”陳林這天早晨忽然有了一個新的發現,薄利能夠多銷,但多銷就不是薄利。當他正在為自己這一發現而沾沾自喜的時候,手機響了,又是孟麗麗打來的。

陳林還沒等對方開口,就搶先說話了,“孟小姐,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錢不要你還了。”

孟麗麗在電話時遲疑了片刻,聲音很無助地說,“我想跟你再借兩千塊錢。”

“你還真以為我是弱智呀,”陳林被孟麗麗的得寸進尺激怒了,“你怎麼不開口借兩萬呢?你算什麼大款,我才是大款!”

孟麗麗在電話裏哭了起來,“陳哥,你不借就算了,別這麼挖苦人!”

“是我挖苦你嗎?是你自己挖苦自己,還冒充女大款來我跟談婚論嫁,耍我一次不夠,我又主動讓你再耍一次,你總不能專揀軟柿子捏!做人要講良心。”陳林的話像是衝鋒槍子彈一樣一梭子全都射了出去。

孟麗麗在電話那頭劇烈地咳嗽著,呼吸困難中聲音有些痙攣,“你要說我耍你,那我願意以身抵債,明天我就去嫁給你!”

陳林沿著自己的思路說話,他總覺得自己被當猴耍了,於是就很刻薄地說,“那你還得看我願不願意。”說著就把電話掛了。

陳林被孟麗麗的電話攪得一夜未睡,後半夜的時候,他隻想清楚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以孟麗麗的姿色,不要說去當二奶了,就是去坐台,每月掙個萬兒八千的,很容易,根本不用為了一兩千塊錢去借、去騙。所以他相信孟麗麗最起碼應該算是一個需要體麵和尊嚴的壞人,自己坐過大牢,可他正是因為不願放棄體麵和尊嚴而選擇了做壞人的,這樣一想,自己似乎與孟麗麗就有點沾親帶故了,心裏也抹直了許多。天亮後,他到銀行給孟麗麗彙去了一千塊錢,他怕彙去兩千,下次又來借四千,他的錢是小本買賣的血汗錢,不是像自來水一樣源源不斷的。

中午的時候,孟麗麗回了一條信息,“你是世上最後一個好人!”信息後麵還附了一個笑臉的圖案。

陳林本來想回一條信息讓她不要再跟最後一個好人借錢了,可覺得信息說不清,按了一半的字,他還是拔了電話,可電話卻打不通了,再拔,已關機。陳林一整天都在拔孟麗麗的電話,都是關機,到第五天的時候,陳林覺得今生是再也打不通這個電話了。第六天的晚上,他在網上搜索“征婚詐騙”的信息,網頁上一下子冒出了二十七萬多條。他研究了一夜,發現孟麗麗與網上揭露的那些征婚騙子完全不同,她一見麵就否定自己是大款,後來把自己越說越糟,也許她看出從陳林身上榨不出什麼油水,才臨時改變思路,假冒一個走投無路的落難女子,騙幾個小錢買點唇膏抑或滿足詐騙得手的快感。這種假設和推理似是而非,讓陳林很難下出結論。最後那條短信不就是嘲諷他“你是世上最後一個白癡”嗎?既如此,她又為什麼在電話裏哭了呢,也許這是她精湛騙術的一部分,陳林越想越亂,越想越糊塗,他憋了一肚子窩囊,準備去找“月滿西樓才子佳人聯盟”的老板去問個究竟。

“月滿西樓”的電話打通了無人接,過幾天接著打,裏麵提示,“這個號碼已停機”。於是在一個西北風呼嘯的上午,陳林直奔南市區的“月滿西樓”。

“月滿西樓”的門匾已經被拆掉了,有幾個裝修工人正在換新門麵,裝修工人說這裏即將改做炸雞店了,問月滿西樓怎麼關門的,滿臉灰土的工人們說不知道。這時隔壁店麵的一個賣婚紗的年輕小夥子走過來對陳林說,“前幾天來了好多警察,把老板給抓走了。”陳林遞給小夥子一支煙,“秦小姐也被抓了?”小夥子將香煙夾到耳朵邊,聲音詭秘地說,“都抓走了,你算走運的了,要是上星期來,準被騙個鼻青臉腫的。這裏可是個騙子窩!”

陳林走上大街,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在風中匆匆而行,他們的服裝與表情掩蓋了全部的心思,實在看不出光天化日之下誰是溫柔殺手,誰在暗藏殺機。風很大,陳林豎起衣領,裹緊腦袋,他不打算再糾纏這件事,就當什麼也發生過。

日子一如既往地重複著,年關將近的一天中午,店裏進來了一位穿桔紅色羽絨服的年輕女子,正在切大蔥的陳林先是看到了桔紅色的背影,接著他幾乎反彈似地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就攥住了桔紅色的袖子,店裏有客人,陳林克製著內心的怒火,帶著幾分嘲諷的口氣說,“孟小姐,我們真有緣份呀!”孟麗麗平靜地望著他,聲音平靜得有些冷漠,“你對顧客應該客氣些。”這麼平淡的一句,陳林居然鬆開了手。店裏的食客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麵弄暈了,他們手中的筷子僵在半空,嘴張著,啞口無言。

“我是來給你還錢的,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嗎?”臉色蒼茫、神情疲倦的孟麗麗依然維持著固有的冷豔與清秀。陳林有些驚愕地將她帶到小吃部的後堂,後堂是一個雜物間,裏麵堆放著煤球、柴禾、牛頭骨、牛腿肉、辣椒醬、香菜、大蔥等亂七八糟的東西,陳林聽說孟麗麗來還錢,態度急轉直下,他站在味道錯綜複雜的後堂裏心情更加複雜。

陳林說,“我對你一無所知,也不想知道什麼。我說過,不要你還錢,你能有這份心,也就夠了。”

孟麗麗說,“我沒錢還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給你打工,工錢抵債。”

陳林說,“你別開玩笑了,我哪能用得起你,你是女大款,我是一個靠賣小吃糊口的窮光蛋。”

孟麗麗神情沮喪地說,“我是女騙子,可我不想騙了,自從那天晚上跟你見麵後,我就再也沒騙過任何一個人。沒飯吃的時候,我想過自殺,無意中翻到你的號碼,我是想試一下這世上是不是好男人都死絕了,沒想到你兩次都給我彙了錢。警方正在通緝我,可我不想去坐牢。你要是不願收留我,我想讓你把我送到警方手裏,你會從警方那裏得到五千塊錢的獎勵,算我連本帶息還你的。”

陳林腦子裏“嗡”地一下全懵了,“你在我這裏打工,店裏人來人往的,不就是等著警方來抓你嗎?你該不會殺人了吧?”

孟麗麗說,“殺人怎麼了,你不也殺過人嗎?我沒殺過人,我不想坐牢,你不想收留我,現在你就可以捆上我,我這就跟你一道去公安局!”

陳林愣了好半天沒說話。孟麗麗拉著陳林的胳膊說,“走吧!我跟你去公安局,是劫躲不過!”

陳林站著沒動,他將手中抽了一半的香煙扔到地上,然後神色嚴峻地說,“你在後堂負責揀菜、洗牛骨、牛肉、配湯料,不到晚上打烊不許到店麵裏去,把你的真身份證給我,在我這個店裏,沒有孟麗麗這個人。”說著把手就伸到了孟麗麗的麵前。

“你答應救我了?”孟麗麗有些喜出望外,臉上就閃爍出一些死裏逃生的光芒。

陳林不說話,手繼續伸在孟麗麗的麵前,“身份證。”

孟麗麗遲疑了一下,從包裏掏出一個身份證,身份證上的名字是:楊曉雯。本省梨樹縣桐木鎮人,二十六歲。陳林嚴肅地說,“把那張假的也給我!”

還原真實後的楊曉雯搖搖頭,“假的早就扔掉了。”

四岔口牛肉湯小吃部又多了一位打工妹,隻是這個打工妹從來不到店麵來,王嫂和李嫂對陳林說楊小妹長得俊,店門口一站,客人還不蒼蠅一樣圍上來,我們半老徐娘應該在後堂打下手才是,陳林說,“年輕漂亮的女人才應該幹最苦最髒最累的活,這樣她才知道掙錢是不容易的。”偶爾,楊曉雯將洗好的蔥和香菜送到店麵灶台來,陳林就虎著臉教訓道,“誰叫你過來的?前台不夠了,王嫂李嫂她們會去拿的。”楊曉雯低著頭說,“我再也不敢了。”王嫂和李嫂麵麵相覷,覺得這麼一件小事,哪用得著如此較真,很是想不通。一天,王嫂對李嫂說,“說不準這丫頭是小陳老板從外地買來的媳婦,人長得漂亮,細皮嫩肉的,小陳老板是怕她跑了才不讓她出來的。”李嫂說,“不對,丫頭口音是本地的,不像是外省人。”

一個星期後,楊曉雯從她租住的民房搬到店裏來住了,陳林給她買來了一張單人折疊床,在後堂雜物間挪開一小塊地方,作為棲身之地,晚上她跟煤球、牛肉、牛骨、香菜、大蔥還有一些老鼠們共居一室,收拾停當後,陳林將楊曉雯的一瓶“玉蘭油”護膚霜和一瓶“雅芳”潤膚霜沒收了,楊曉雯有些困惑地看著他將化妝品塞進了褲子口袋,陳林說,“打工妹有用這麼貴化妝品的嗎?”第二天,陳林帶了一瓶“大寶”給她。

楊曉雯本是小鎮上的一個修鞋匠的女兒,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因人長得清純,被鎮政府辦公室錄用為辦事員,專門負責對外接待,從鎮長到縣裏的縣長、局長都打過她主意,她好幾次都不想在鎮裏幹了,可修鞋的父親覺得在鎮政府工作很有麵子,還經常跟領導們一起下館子,這讓他無尚光榮,嘴裏反複說著“祖墳冒青煙”了之類的話,可楊曉雯在被酒氣熏天的領導們攥住手反複摩梭的時候,心裏像是鑽進了一大群死魚,想嘔吐。一次她在接待一個前來投資的港商時,被假港商的兒子騙到了深圳做了三年的情婦,本想跳出苦海,沒想到又栽進了火坑。在那個假港商兒子扔下她後,她一個人去墮了胎,然後流浪四方,靠著平時積攢下的生活費,她做過傳銷,被騙得血本無歸後,一度她在歌廳裏陪舞吃起了搖頭丸,一次一個全身肌肉鬆弛的糟老頭要她去陪夜,出價一千六百塊,楊曉雯抬手給了糟老頭一耳光,“我陪舞,不賣身,你看錯人了!”肌肉鬆馳的老頭告到舞廳老板那裏,楊曉雯被舞廳保安打得滿臉是血後轟出門外。楊曉雯是哭著離開深圳回到本地的,她戒掉了還並不算太深的毒癮,決定重新做人,她不敢回到家鄉小鎮去,就租住在一個民房裏準備找一份工作,一天她看到報紙上“月滿西樓”招工作人員,就去應聘了,誰知“月滿西樓”老板對她說,“你長得這麼漂亮,當什麼接待員,你還不如先幫我們打開局麵,碰到如意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省得受這份累。”楊曉雯對陳林說,她根本不想去騙人,是“月滿西樓”確定人選讓她與征婚者見麵前,臨時告訴她是有一千多萬遺產的女大款孟麗麗,她說,“這不是騙人嗎,我不去!”,“月滿西樓”的那位臉上有一塊刀疤的老板扳著格格直響的手指,“幹我們這一行的,黑白兩道都是通的,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我可以讓你在明天早上從這個城市裏徹底消失,你信不信?”楊曉雯就去了,每出去約會一次,她可以從二百塊錢介紹費中得二十塊錢提成,如果能深入交往騙到更多錢的話,她可以得百分之三十的分成,在與陳林約會前一個星期,楊曉雯騙了一個美國富商的兒子八萬美金,那位在本市理工大學學中文的美國花花公子想找一個性伴侶,一見麵就對楊曉雯的美貌垂涎三尺,楊曉雯覺得這個美國富商的兒子人跟那個好色的假港商的兒子一路貨色,於是一咬牙就下手了,她說自己剛到本市注冊的公司還差十萬美金,那個愚蠢的美國小夥子將自己的學費八萬美金一股腦全劃到了一個神秘的賬號上。楊曉雯準備在“月滿西樓”老板那裏拿到百分之三十提成後就不幹了,可老板一直拖了好幾天就是不給,那天陳林找上門來要退還介紹費,老板對楊曉雯說,“今晚做最後一筆,明天一早你拿上提成,永遠離開這裏。”第二天她去拿提成,老板說公安接到報案找來了,八萬美金要還給人家,你趕緊出去躲一躲吧。楊曉雯嚇得跑到城郊的一處民房裏躲了起來,從此再也沒露過麵,他給“月滿西樓”老板打過電話,老板說警方正在四處找你,你不能再打電話來了,她就不敢打了。警方在接到美國小夥子報案後確實找過“月滿西樓”老板,老板說孟麗麗隻是一個前來登記的應征者,他們隻負責聯係雙方見麵,騙錢的事一點都不知道,上個月“月滿西樓”的另一個美女居然騙了一個法國駐本地領事館的商務代表五萬歐元,鬧出了國際影響,驚動了公安部,“月滿西樓”才被連鍋端了,也就在那時候,楊曉雯才被列入通緝名單。第一次向陳林借錢的那天她隻吃了一包方便麵。第二次向陳林借錢時,公安到她的出租屋裏來過一次,問房東是不是有一個叫孟麗麗的住在這裏,挨過公安罰款的房東說好像沒有這個人,她取錢回來後還沒聽房東說完,就拎著箱子逃走了,出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關了手機,扔了手機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