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再瞧裙邊這裏繡的八片團花,這是由八個繡娘同時趕工,繡成後再把裙幅拚到一起,要不然隻怕這裙子得半個月功夫才能做得好。”
謝寧微笑著說:“讓你們多費心了。”
針工局這位老尚宮受寵若驚,忙說:“奴婢們粗手笨腳,不求能給娘娘增添光彩,能讓娘娘滿意就成。”
謝寧試了衣裳,讓人把吉服收起,給了打賞,針工局的人捧著剛剛拿到的荷包,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屋子。
荷包裏裝的是銀錁子,份量並不重,但花式打造的很精巧,即使不拿了花用,用絡子絡起也可以佩在身上、掛在屋子裏頭。針工局來的幾個人都得了賞,人人興高采烈,臉都漲紅了。不在乎錢多錢少,關鍵是這個體麵難得。永安宮現在紅的發紫,謝娘娘更是炙手可熱,能得她一句讚,還領了賞賜,那是多有麵子的事兒。
她們在宮門前迎頭遇上了來永安宮的明微公主,連忙避到牆根處行禮。
明微公主是坐著軟轎過來的,頭上撐著一把羅傘,還是熱出了一頭的汗。她往側旁看了一眼:“這是做什麼呢?”
胡榮已經從門裏迎了出來,作了揖笑著答:“回公主的話,剛才我們娘娘冊封時穿的吉服送來了。”
明微公主一下子想起來了:“你不說我都忘了,也是該送來了。”
她進去的時候屋裏頭還沒收拾好,明微公主一眼看見了那身兒絳紅色吉服。
“啊喲,這身兒衣裳可真漂亮。”明微公主湊上前去細看,嘖嘖稱讚:“瞧這顏色,再看這繡工,針工局的人是把壓箱底的本事都使出來了。”明微公主十分感慨:“當年我成親的時候那吉服比這個都差得遠了。”
當年她是爹不親娘不愛,嫁的又是個被人視為平庸之輩的喬餘棲,針工局的人哪會打起精神使出渾身解數給她幹活,不過是應付差事而已。
謝寧笑著說:“你要是喜歡,那你就拿走吧。”
明微公主趕緊搖頭:“我可不要,看著就覺得熱,真難為了你,太史局的人算出的吉日肯定是個響晴的天氣,到時候你這全副披掛上不算,還要又跪又叩的折騰一天,實在受罪的很。”
“可不,我還想著那天要是陰雨天就好了。”
想也知道不可能,太史局算好的吉日如果真的下雨,那他們可以收拾包袱辭官滾蛋了。
“今天天氣也夠熱的,你怎麼挑今天來?”
“一來是謝你,昨日皇兄同我們駙馬說了,讓書英進南苑書房念書。二來是有人托我的事,我得來問問你的意思。”
謝寧問:“還有誰家的孩子要一起念書嗎?”
明微公主嚐了一口茶湯,被酸的臉都皺起來了,可是酸過之後又覺得回味泛甘,口舌生津。
“這是什麼茶?”
“膳房煮的消暑湯。”膳房這些天翻著花樣的殷勤伺候,綠豆湯酸梅湯解暑湯輪番的換著來,這消暑湯裏放了荷花荷葉山楂甘草金銀花等等好幾種材料,光聞著這湯的氣味就讓人覺得暑意頓消。
明微公主又喝了一大口潤潤喉嚨,這才說:“有人托我給說媒,求娶娘娘的堂姐謝大姑娘。”
謝寧十分意外。不是意外有人會向謝蓮提親,這事兒她早料到了。她意外的是,這人情居然都托到明微公主那裏去了。倘若是不入流的人家,根本也沒法兒同明微公主扯上關係,更不要說讓她特意進宮來跑這一趟。
謝寧問:“是哪一家?”
“安亭侯張家。”
“什麼?”謝寧一愣:“張家?”
隨即她也明白過來了,安亭侯府並不止一個兒子,更何況除了兒子肯定還有侄子之類的晚輩。明壽公主謀反一事,皇上並未降罪於安亭侯府,但是這也不代表安亭侯府就能揚眉吐氣挺直腰杆做人,隻怕現在闔府上下仍然戰戰兢兢,唯恐皇上降罪。
“有這種打算的不止他們一家吧?”謝寧了然的問。
明微公主笑著點頭:“當然不止,可其他人家同我又沒交情,我管他們呢。安亭侯府說起來也是夠可憐的,老大病了了多年了,張俟衡不用說,原本是被寄予厚望的,結果成了駙馬。這麼些年因為明壽的牽累一直七災八難的,現在又被扯進謀反的事情裏頭。他們家提的是安亭侯府的老六,張俟衡的庶弟,今年二十七,原配兩年前過世了,有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