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白洪齊來說這樣的事情他在宮裏多年可沒少見。皇上為人板正,這樣的事也沒少碰見。白洪齊既然是貼身伺候的,當然也跟著見了。皇上剛登基那幾年,在皇上麵前崴了腳的,隔著花樹唱歌的……那些造作的媚態看得白洪齊這個太監都覺得反胃。
昨晚那個宮女把水濺到皇上身上,要換在長寧殿,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白洪齊管的多嚴啊,皇上不會對禦前的宮女、女官們動心思的,這個白洪齊可以擔保。先帝那時候實在太亂套了,有好些事讓皇上都惡心著了,禦前的宮女、尚宮們個個都老實著呢,她們不敢有什麼心思,就算有,在白洪齊的眼皮子底下也絕不可逞。
這事兒肯定是方尚宮所為,要不就是她授意人幹的。白洪齊看的十分準,方尚宮看似和氣好說話,實際上把永安宮的一畝三分地看得死死的。想毒死貴妃的人為什麼非提得挑那麼個時候下手?還不是因為平時找不著機會嘛。永安宮被把持得密不透風,周稟辰來了之後更是雙多了一個老謀深算的家夥日夜盯著。沒法子,這裏不但有貴妃,還有三位小主子,哪一個有閃失他們都擔不起這樣的罪責。
貴妃出了這一回事之後,以後隻怕那些人再也找不到一絲機會了。
小葉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在白洪齊耳邊說了句話。
白洪齊臉色一變:“怎麼出的事?”
“刑司的老薑一疏忽,被他咬了舌頭了。”
白洪齊沒有多問,進了書齋。
皇上正在裏頭同人說話,聲音並不高。白洪齊一直等著,直到裏麵的人出來,白洪齊還和人笑著打了個招呼:“吳大人。”
“白公公。”那人對白洪齊也十分客氣。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白洪齊這樣的人最得罪不起,皇上身邊的人給你使起壞來,那才叫防不勝防。明麵上的招數沒什麼,暗地裏的陰招兒層出不窮。
白洪齊招呼他徒弟把人送走,自己進了書齋向皇上回話。
雖然是底下人沒辦好事情,可是那些人又到不了皇上麵前,白洪齊進去以後先跪下請罪,輕聲把事情回稟了。
“薑順久已經把口供送來了,兩個人都咬死了是高婕妤指使,一個受刑不過已經斷氣了,之前沒人知道他有心疾,後來查清楚這人就算不受刑,也沒有多少時間好活了。另一個……瞅人不備咬舌頭自盡了。皇上並沒發怒,反而露出了笑容:“你們查了幾天,就給朕來了個死無對證?要真是高婕妤幹的,他何苦供出來才咬舌頭?”
白洪齊連忙說:“奴才無能,請皇上責罰。”
“罰是要罰的,不過暫且記下,先把眼下的事情辦好。”
白洪齊心裏明白,皇上說的肯定是宮裏放人的事。
白洪齊叩了個頭退了出來。
所有的人證物證都指向高婕妤和陳婕妤,現在活口沒了,白洪主覺得那種似曾相識的憋屈的感覺又浮上來了。
去年整倒了淑妃之後,白洪齊覺得已經一雪前恥了。
可是想不到宮裏還有一個比淑妃更內斂,更細密,更有城府會布局的人物。
這樣老辣,難道是高婕妤故布疑陣?要不然就是別人有意嫁禍了。
方尚宮正和謝寧一起翻名冊,商量放人的事情。
方尚宮笑著說:“這事兒不難,主子也不必想的太多。世上沒有一個人是可以讓所有人都喜歡的,也不可能一件事是讓所有人都得利的。您看,宮裏曆次放人,都是撿著年紀大的往外放。因為這些人老了,油了,幹活兒不行使壞一流,誰也不願意身邊淨是這種人伺候不是?可這些人,恰恰不想出宮。因為能出去,有著落,有能耐的,人早就出去了,這些人要麼是宮外無處投奔,要麼是在宮裏混得好,他們哪裏想出去?出去了說不定立刻落魄街頭了。就拿奴婢來說吧,我就不想出去,家裏沒人了,無親無故,出去了之後靠著那一點遣散銀子,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著,這把年紀要謀生計也難了。”
謝寧讓方尚宮這自嘲的說話逗樂了:“瞧您說的,必不會把您放了的,放了您我這裏可現抓瞎了。”
方尚宮也笑,接著說:“太監十有八九都不想出去的,宮女、尚宮們還好,畢竟不象太監一樣。想出去的人要麼是年輕,還有嫁人的本錢,要麼就是有家人可以投奔……可這些人,宮裏一般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