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詩(1)(2 / 3)

青雲嶺,下有千仞。

裴回不可上,人倦馬亦嘶。

願登青雲路,若望丹霞梯。

謂言青雲驛,繡戶芙蓉閨。

謂言青雲騎,玉勒黃金蹄。

謂言青雲具,瑚璉雜象犀。

謂言青雲吏,的的顏如。

懷此青雲望,安能複久稽?

攀援信不易,風雨正淒淒。

已怪杜鵑鳥,先來山下啼。

才及青雲驛,忽遇蓬蒿棲。

延我開蓽戶,鑿竇宛如圭。

逡巡吏來謁,頭白顏色黧。

饋食頻叫噪,假器仍乞醯。

向時延我者,共舍藿與藜。

乘我馬,蒙茸大如羝。

悔為青雲意,此意良噬臍。

昔遊蜀門下,有驛名青泥。

聞名意慘愴,若墜牢與狴。

雲泥異所稱,人物一以齊。

複聞閶闔上,下視日月低。

銀城蕊珠殿,玉版金字題。

大帝直南北,群仙侍東西。

龍虎儼隊仗,雷霆轟鼓鼙。

元君理庭內,左右桃花蹊。

丹霞爛成綺,景雲輕若綈。

天池光灩灩,瑤草綠萋萋。

眾真千萬輩,柔顏盡如荑。

手持鳳尾扇,頭戴翠羽笄。

雲韶互鏗戛,霞服相提攜。

雙雙發皓齒,各各揚輕。

天祚樂未極,溟波浩無翤。

穢賤靈所惡,安肯問黔黎。

桑田變成海,宇縣烹為齏。

虛皇不願見,雲霧重重翳。

大帝安可夢,閶闔何由躋?

靈物可見者,願以諭端倪。

蟲蛇吐雲氣,妖氛變虹。

獲麟書諸冊,豢龍醢為蚫。

鳳皇占梧桐,叢雜百鳥棲。

野鶴啄腥蟲,貪饕不如雞。

山鹿藏窟穴,虎豹吞其。

靈物比靈境,冠履寧甚睽?

道勝即為樂,何慚居稗亂。

金張好車馬,於陵親灌畦。

在梁或在火,不變玉與鵜。

上天勿行行,潛穴勿淒淒。

吟此青雲諭,達觀終不迷。

“青雲嶺”至“安能複久稽”——寫自己起初誌在登上高位,不甘沉淪棲遲。由青雲嶺攀登之難,聯想到“青雲路”、“青雲驛”、“青雲騎”、“青雲具”、“青雲吏”、“青雲望”,一連排比,但一切都“裴回不可上,人倦馬亦嘶”。官場哪裏是久留之地,山嶺高峻的樣子。千仞:八尺(或七尺)為仞。千仞,喻山嶺之高峻。山間小河溝。裴回:同“裴徊”,通“徘徊”,往返地走。丹霞:紅霞,比喻紅豔的色彩。繡戶:雕飾華美的門戶。多指婦女居室。詩中指驛之門戶。芙蓉:荷花之別名。閨:本指宮中小門。特指婦女居室。玉勒:玉飾的馬銜。黃金:比喻金黃色。瑚璉:瑚、璉均為宗廟禮器,比喻治國安邦之才。象犀:象牙與犀角,比喻貴重的用具。的的:鮮明、光亮的樣子。古代封爵時,賜以為信,代指官位或官員。稽:留止;至。《全唐詩》注:“一作棲。”

“攀援信不易”至“此意良噬臍”——寫高位既不易得,便歸來與妻子團聚,共拾藿藜,以享天倫之樂,追悔以前欲登高位,徒勞辛苦,悔之無及。攀援:《全唐詩》注:“一作路途。”杜鵑鳥:又名杜宇、子規。傳說古蜀國國王名杜宇,號望帝,後來亡國身死,魂魄化為杜鵑,悲啼不已。才及青雲驛:《全唐詩》注:“一作歸家塵霧暗。”蓬蒿棲:《全唐詩》、宋蜀本均作“蓬蒿妻”,乃貧賤夫妻之意。蓬蒿:猶言身處茅屋之中,在蓬蒿之間。蓽戶:柴扉、柴門。竇:小門如穴。宛如:活像,恰如。圭:土圭,古代用來測影定四時和測量地形的器具,上尖下方如竇。逡巡吏來謁:《全唐詩》一作“逡巡來敘別”。逡巡:緩步而行。謁:拜見,謁見。黧:黑黃色。饋(kuì):進食於人;贈食物於人。叫:大聲喊。噪(zào):本指鳥叫,引申為嘈雜。假器仍乞醯:臨時向人借飯具及醋。醯(xī),醋。向:原來,從前。延:延請;接待、引進。舍:《全唐詩》注“一作拾”;藜:“一作梨”。蚭(zānɡɡē):漢置郡名,在今貴州省遵義、石阡、思南一帶,臨蚭江,地出小馬與大羊,即四川果下馬。蒙茸:蔥蘢;雜亂。羝:牡羊,即公羊、大羊。良:副詞,表示肯定,相當於“確實”。噬臍:亦作“噬齊”。《左傳·莊公六年》“若不早圖,後君噬齊”注:“若齧腹臍,喻不可及。”齧,咬。意思是後悔已遲、後悔莫及。

“昔遊蜀門下”至“人物一以齊”——說自己被貶逐之後,產生了“人物一以齊”的貴賤等觀的思想。蜀門:《全唐詩》:“一作蜀關。”青泥:驛站名。慘愴:憂傷淒楚。狴(bì):古獸名,傳說此獸好訟,獄門獅子即其遺像(《懷麓堂集》)。一說“龍生九子,四曰狴犴,形似虎,有威力,故立於獄門”(《升庵外集》)。後人附會,以為立於獄門的神獸。詩中指牢獄。雲泥:《後漢書·遺民傳·矯慎》:“(吳蒼)遺書以觀其誌曰:‘仲彥足下,勤處隱約,雖乘雲行泥,棲宿不同,每有西風,何嚐不歎!’”雲在天,泥在地,後因以“雲泥”比喻兩物相去甚遠,差異很大,即所謂“雲泥之別”,“雲泥之異”,高下差別懸殊。一以齊:一以齊觀,貴賤等觀。

“複聞閶闔上”至“各各揚輕”——描寫天上眾仙之樂,暗喻當朝權豪勢要得意之人。閶闔:傳說天上門名,詩中喻朝廷。蕊珠殿:傳說為天上宮殿名。玉版:亦作玉板,古代用以刻字的玉片;一種光潔堅致的宣紙,叫玉版紙。大帝:天帝,皇天大帝。直:當值;值勤。侍:陪從左右。儼:儼然。隊仗:儀仗隊。雷霆:霹靂,震雷。鼓鼙:即鼓亞,古代軍中常用樂器,分別指大鼓小鼓。元君:賢能的國君。詩中指上文“大帝”。庭:通“廷”,朝廷;官署。蹊:小路。爛:詩中形容色彩絢麗。綺:華麗,豔麗。景雲:祥雲,瑞雲。一作素雲。綈:厚綈,當時一種粗厚的棉織物。天池:天上仙界之池。灩灩:水浮動盈溢光耀的樣子。瑤草:傳說仙境中的香花。萋萋:草木茂盛貌。《詩經·周南·葛覃》毛傳:萋萋,茂盛貌。眾真:眾仙人,群仙,真即仙。柔顏:柔嫩的容顏。荑:草木初生的嫩芽。翠羽:翠鳥的羽毛,古人多以之作裝飾物。笄:古時用以盤發或別住帽子的簪子。雲韶:舊傳虞舜所製樂曲名。詩中指開成年間唐文宗始製《雲韶》諸法曲。鏗戛:猶言鏗金戛玉的金石之聲。霞服:指輕柔豔麗的舞衣。提攜:攜手,合作。皓齒:潔白的牙齒。《漢書·司馬相如傳上》有“皓齒粲爛”之句。(ɡuī):《廣雅·釋器》:“長襦也。”《釋名·釋衣服》:“婦人上服曰(上等之服),其下垂者,上廣下狹,如刀圭也。”

“天祚樂未極”至“閶闔何由躋”——寫一旦發生變亂(政變),這些權豪勢要當權得意之人都會遭到貶斥,想再見君王,就永遠無可能了。天祚:皇上的天祿。極:極限、極端。溟波:海濤。攔水的堤壩,亦作堤。穢賤:猶鄙賤。黔黎:黔首黎民,即庶民百姓,同“黔黧”。桑田變成海:《神仙傳》記載,麻姑在王方平筵席上說:“接侍以來,已見東海三為桑田……”比喻世事變化巨大,桑田、滄海不斷發生巨變。宇縣:一作盚縣,泛指海內、神州。齏:切碎的醬菜及肉等,細切為齏。虛皇:玉皇大帝,即詩中之大帝。

“靈物可見者”至“冠履寧甚睽”——寫朝廷極端的混亂狀況。詩人用一連串的擬人、暗喻,表現了當時那些當權得意的權豪勢要一幫群小的興雲布雨,氣焰囂張。靈物:喻指天上物,亦即暗指朝廷群小、雜類。端倪:本頂頭、頭端。引申為開頭、發端。詩中猶大概。雲氣:雲霧、霧氣。妖氛:不祥的雲氣,喻凶災、禍亂。虹:雨後或日出、日落之際天空中所出現的七色圓弧。獲麟:用孔子作《春秋》絕筆於獲麟的事。冊:簡書,簡冊(猶青史)。豢龍:養龍,《左傳》載“劉累豢龍”。醢(hǎi):本是一種酷刑,剁成肉醬。(ní):肉醬。鳳皇占梧桐:傳說鳳皇非梧桐不棲。《詩經·大雅·卷阿》:“鳳皇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鳳凰乃古代傳說中的百鳥之王,雄鳥曰鳳,雌鳥曰皇(亦作凰),羽毛五色,聲如簫樂,常用以象征瑞應,於是“鳳皇弓”、“鳳凰木”、“鳳凰竹”、“鳳凰車”、“鳳皇門”、“鳳皇琴”、“鳳凰閣”、“鳳凰來儀”、“鳳凰銜書”各種有關名詞車載鬥量,應有盡有。梧桐:本是一種落葉喬木。種子可食、可榨製肥皂和潤滑油;木質輕韌,可製家具及樂器。幾乎成為一種神木。梧桐、鳳凰在古人詩詞中多有讚詠,幾於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叢雜:混雜,雜亂。腥蟲:帶有腥臭氣味的小蟲。饕(tāo):極其貪婪。《漢書·禮樂誌》“貪饕險”顏師古注:“貪甚曰饕。”“饕餮”成為傳說中的一種貪殘的怪物。窟穴:動物翤身的洞穴。(mí):幼鹿。《說文》:“鹿子也。”靈物比靈境:《全唐詩》注:“比,一作此。”睽(kuí):乖離;違背。本《周易》卦名,引申為離散,反目或怒目而視。

“道勝即為樂”至“達觀終不迷”——寫自己以道自守,知足為樂,雖居窮乏食,亦無所慚。道:先秦時候有道家,魏晉以後有道教,簡稱“道”。《史記·太史公自序》:“道家無為,又曰無不為。”元代陶宗儀《輟耕錄·三教》:“上問曰:‘三教何者為貴?’對曰:‘釋如黃金,道如白璧,儒如五穀。’”道,也釋作道理、規律。稗:稗草、草。詩中比喻卑微。金張:指西漢金日、張湯子孫貴盛之家,詩中作豪門的代詞。於陵:地名,詩中借指陳仲子。因居於陵,故稱。“匡章曰:‘陳仲子豈不誠廉士哉?居於陵,三日不食,耳無聞,目無見也。’”所謂“於陵子”、“於陵子仲”、“於陵子終”,均指陳仲子,乃戰國時隱逸之士。灌畦:猶灌園。《史記·魯仲連鄒陽列傳》:“於陵子仲辭三公為人灌園。”裴集解:“《列士傳》曰:楚於陵子仲,楚王欲以為相,而不許,為人灌園。”在梁或在火:梁指橋梁,“在梁”指下句之,《詩》曰:“維鵜在梁。”鵜:水鳥。“在火”指下句之“玉”,玉入火不變。上天:升天,登天。行行(hànɡ):剛強負氣的樣子。潛穴:深穴;暗穴。詩中指深居。淒淒:悲傷、淒涼貌。達觀:隨遇而安,一切聽任自然。

《青雲驛》借題發揮,矛頭直指“大帝”、“元君”、“虛皇”。詩人抒寫自己由“願登青雲路”的欲登高位,到歸與妻室敘歡,共拾藿藜,自得其樂;到追悔欲登高位,徒勞無益的悔之無及;到以道自守,知足為樂。並預言當朝群小如今得意,一旦政變,都逃不脫悉遭貶斥的可恥下場。在藝術手法上,前半比而兼賦,後半賦而兼比。以“靈物”喻當朝的小人,以“靈境”喻朝廷,指出其“冠履倒置”。以“百鳥”喻小人,以“虎豹”喻凶徒,“蟲蛇吐雲氣”,“妖氛變虹”,作惡多端,為害匪淺!寫麒麟、寫神龍、寫鳳凰——賢人君子,或被“束置高閣”,或被“醢為肉醬”,或被“奪去棲樹”;寫野鶴、寫山鹿——高人逸士,或“但求溫飽”,或“逃藏未盡”,為靈物所害,為虎豹所吞,遭受迫害,悉被貶逐!結以金張豪門雖有好車馬,而我安貧守道如於陵之灌園種菜亦足自樂;如玉如鵜,不因在梁在火而變其節;往日當路在朝固不行行自得,今日潛居在野亦不淒淒自悲……正因為如是,所以吟此青雲為喻,早已知足達觀,終不沉溺於得失出處升貶之中!“詩無達詁”(董仲舒《春秋繁露·精華》),而“詩之外有事,詩之中有人”(黃遵憲《人境廬詩草·自序》),本詩或另有所指,讀者盡可自己訓解,也可以從中推知社會風貌,並察出作者的思想感情與寫作之目的、動機。

和樂天感鶴

元和五年(810)前後,白居易(字樂天)上疏請罷討王承宗兵,又論元稹不當貶,唐憲宗均不聽。白氏創作了《感鶴》。這首詩是元稹的和詩,以自喻孤高。和詩,白樂天《和答詩十首序》雲:“……其間所見,同者固不能自異,異者亦不能強同,同者謂之和,異者謂之答。”為解評本詩,似有必要將白樂天《感鶴》詩抄錄如後:“鶴有不群者,飛飛在野田。饑不啄腐鼠,渴不飲盜泉。貞姿自耿介,雜鳥何翩翩。同遊不同誌,如此十餘年。一興嗜欲念,遂為矰繳牽。委質小池內,爭食群雞前。不惟懷稻粱,兼亦競腥羶。不惟戀主人,兼亦狎烏鳶。物心不可知,天性有時遷。一飽尚如此,況乘大夫軒。”白樂天《感鶴》,有的評論家認為:“諷誌在溫飽的人,不能堅持操守。”而元微之和詩,別有一種情調。

我有所愛鶴,毛羽霜雪妍。

秋望一滴露,聲聞林外天。

自隨衛侯去,遂入大夫軒。

雲貌久已隔,玉音無複傳。

吟君《感鶴操》,不覺心惕然。

無乃予所愛,誤為微物遷。

因茲諭直質,未免柔細牽。

君看孤鬆樹,左右蘿蔦纏。

既可習為飽,亦可薰為荃。

期君常善救,勿令終棄捐。

“我有所愛鶴”至“聲聞林天外”——寫我所愛的鶴,毛羽雪白豔麗,鳴聲衝天。毛羽:羽毛。霜雪妍:霜雪形容其白,“妍”描寫其美,本指女子的貌美,詩中指鶴的潔白妍翎。“秋望(《全唐詩》作霄)一滴露”的比喻更絕妙。聲聞(一作洞)林外天:那鶴唳的清音衝天。從形到聲,把那“丹頰朱頂,龜背鳳翼,素羽黝晴”,丹頂清音“猶冀一聞天”的白鶴描摹得活靈活現,如在眼前。

“自隨衛侯去”至“玉音無複傳”——寫因為衛侯愛鶴,一至久與雲貌隔離,那如玉音般的鳴聲也不再傳來。衛侯:指春秋初期衛國國君衛懿公。此君一向喜歡養鶴,有些鶴甚至乘坐高敞的大夫車子,與大官的排場一模一樣。《左傳》:“衛懿公好鶴,鶴有乘軒者。”北方的狄人攻打衛國,他命令軍隊去抗擊,那些領到盔甲的兵都說:“使鶴。鶴實有祿位,餘焉能戰?”(意思是:“差遣鶴去打仗。鶴有實實在在的官俸職位,我們哪裏能夠打仗!”)雲貌:鶴羽潔白,故稱。隔:阻塞,隔開,隔絕。玉音:優雅清越的聲音。無複:不再。

“吟君《感鶴操》”至“誤為微物遷”——寫我吟誦了你的《感鶴操》詩,不禁憂慮起來,莫不是我所愛鶴的情趣,錯誤地為小的事物所遷移!惕然:憂慮;惶恐。無乃:即“無”,猶“莫非”,表示委婉測度的語氣。誤:錯誤;荒謬。微物:小的生物;細微的東西。遷:遷移,改變。

“因茲諭直質”至“左右蘿蔦纏”——寫由於這件事才知道正直樸實,難免被細柔的東西所牽製、拘泥。茲:此,這。諭:明白,知道。直質:正直樸實的資質。未免:難免,不免。柔細:柔軟纖細。牽:牽製;拘泥。孤:孤獨,孤立。蘿蔦:女蘿、蔦,都是蔓生植物,往往緣樹而生。

“既可習為飽”至“勿令終棄捐”——說明既可教習、訓練,讓它喝足吃飽,也可用以熏染、捕魚。習:教習,訓練。飽(又作“鮑”):讓喝足吃飽。薰:香草,蕙草。有溫和、和煦之意。荃:香草名,喻君主。期:期望,期盼。勿令:不使。棄捐:拋棄,廢置。

元稹既是自喻清高,即有“鶴立雞群”的高潔之感。鶴“靜立而孤高,引吭而潔朗,騰飛而清越”,瀟灑真姿,與鬆、竹有“三友”之稱。中國古代就有養鶴、詠鶴、畫鶴的傳統,鶴備受曆代文人畫家的青睞。尤其是傳說鶴能識字、傳詩、跳舞,《方輿勝覽》記載:“晉羊祜鎮荊州,江陵澤中多有鶴,羊祜常取之教舞,以娛賓客,因名鶴澤,後因之遂呼江陵郡名為鶴澤。”

元稹這首詩有感而發,對人生、對時世目擊、身曆,確有難言之隱,但又不吐不快,以此寓意方式,抒發內心抑鬱之塊壘,倒也是一種解脫。

種竹並序

這首詩作於元和元年(810)秋。時白居易官京兆府戶曹參軍,元稹被貶為江陵士曹參軍。詩人種竹廳前,有感於元和初分司東都洛陽時白居易所贈《酬元九《對新栽竹有懷》見寄》而作。

昔樂天贈予詩雲:“無波古井水,有節秋竹竿。”予秋來種竹廳下,因而有懷,聊書十韻。

昔公憐我直,比之秋竹竿。

秋來苦相憶,種竹廳前看。

失地顏色改,傷根枝葉殘。

清風猶淅淅,高節空團團。

鳴蟬聒暮景,跳蛙集幽欄。

塵土複晝夜,梢雲良獨難。

丹丘信雲遠,安得臨仙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