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青銅器的蛇紋飾與蛇造型
商代青銅器上常見的蛇紋飾,當時並不是主體花紋,隻飾於器物的次要部位,起陪襯和點綴的作用。到西周時期,蛇紋基本不見。春秋戰國時期,又流行蛇紋的新形式,有人稱之為“蛇再度複蘇”。這一時期的蛇紋飾在形態和種類上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比較多見的稱蟠虺紋。此外,有造型為正視的、側視的,有單體的、群體的。其中有的蛇還被安上了耳、爪或牙。
蟠虺紋的形態特征是:小蛇蟠繞,個體較小,若幹小蛇構成幾何圖案,結構自由,有的為卷曲和交連狀。
有的研究者認為:“蟠虺的祖型並不完全是蛇。因為東周以後始流行的四方連續圖案內本來是以體形較大的龍為題材的,後來這種連續圖案逐漸向規範化和抽象化發展,終於在春秋中期派生出了微縮的蟠虺紋。”從山西侯馬晉國鑄銅遺址出土的陶範來看,“雖然從早期到晚期都有所見,但其數量和比例呈早盛晚衰的趨勢,這與同時期晉國銅器紋飾的發展變化是一致的。在晉以外許多地區,蟠虺紋則一直盛行到戰國初期以後,所以它曾被認為是戰國時期最盛行的紋樣。”
春秋晚期,青銅器花紋繁縟細密,其中交纏的各種龍蛇紋成為占支配地位的主要紋樣。形式多種多樣,是在春秋中期同類花紋微型化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這就是“微縮的蟠虺紋”。分解成單體來看,有的還具有頭尾和鉤形小嘴,有的圖像縮得很小,隻用極細的雙鉤來表現,而具體部位省略變形,看不出眉目首尾。所以大部分青銅器上的這類紋飾中龍蛇難辨,界限模糊。
有一類蛇紋,形態介於夔龍與蛇之間,形體大於蟠虺紋中的虺而小於夔龍紋的龍。有一爪或無爪。造型為側視的蛇遍體細鱗,一正一倒地纏在一起。一種無腿,張口露出一枚利齒,並吐出一螺旋狀物。另一種與前一種頭向相反,有一隻後爪,細尾,張口露齒,但口中無螺旋狀物。
還有一種由彎曲變態的小蛇和動物的眼、角、須、鱗組成圖案的紋飾,有人稱之為“散虺”,也有人稱之為“蝌蚪紋”。這種紋飾出現在春秋晚期。圖案中爬蟲狀的動物是蛇的微型化和抽象化,而並不是蝌蚪,所以這種紋飾仍屬虺紋。
饕餮銜蛇紋飾中,主體紋飾是饕餮,在這種圖案中,饕餮這種傳說中的怪獸圓睜雙目,牙齒外露,兩隻前爪緊抓著兩條蛇,送向嘴裏。虺蛇身體扭曲,拚命掙紮。
龍銜虺紋飾“多為銅器表麵花紋,根據圖案尺寸和陶範弧度推測,它們大多應該用於某種大型銅器上”。在這類紋樣的一塊平麵花紋模上,一條生著角和羽翼的長鼻龍抓咬著一條虺,虺正在奮力掙紮,而後邊有一條雙唇外翻的龍用長冠鉤住了長鼻龍,又用爪抓住長鼻龍的尾部。這一龍蛇爭鬥的場麵生動、熱烈,富有戲劇性。
除了饕餮銜蛇、龍銜蛇紋飾中的虺蛇地位比較突出之外,春秋戰國時期蛇紋飾中相互纏繞的群蛇不分主次,一般沒有被特別突出的個體。
春秋中晚期盛行的蟠虺紋,多是用方塊印模法印鑄的。大部分同一部位、同樣花紋的模都隻有一塊。所以同組花紋反複的現象常常出現。這說明當時印模花紋的技術已經被普遍采用。花紋與器形都趨於規格化的青銅器,應該更具備了商品的特征。
虺蛇作為銅器的裝飾紋樣,主要是起美化器物的作用,並不是被崇拜、信奉的神靈。
蛇造型青銅器主要見於北方地區西周至春秋時期的夏家店上層文化。如:雙頭蛇飾件、雙蛇鑾鈴、雙蛇糾結銅飾等。這些青銅器繼承了北方地區先民們重蛇的傳統。早在新石器時代,北方地區的陶器中就流行蛇紋裝飾,如前麵提到的蛇紋鬲、蛇紋罐等。蛇造型青銅器,是這一地區重蛇之風在青銅時代新的生產技術條件下的一種表現形式。
甘肅靈台白草坡西周墓出土的龍紋劍有透雕蛇紋鞘,蛇一首雙身,左右盤繞,造型別致。
(五)吳越文化、楚文化與蛇
江蘇南部、浙江、福建一帶,周代屬吳越文化分布區。
吳人與越人都有崇拜蛇的習俗。《勾踐陰謀外傳》說,越王勾踐降吳時,曾使工匠雕刻神木“狀類神龍”,獻給吳王夫差作為貢品。另外,據說伍子胥在築城時,因為越國分野在巳,巳為蛇,於是設計建造了一座蛇門。吳國分野在辰,於是城門上造“兩鯢”形象,象征龍。《吳越春秋?勾踐入臣外傳》說,吳王夫差赦勾踐回國時,送他“於蛇門之外”,說明蛇是越國的象征,也受到吳國的重視。
《爾雅?釋地》敦璞注:“江東呼兩頭蛇為越王約發”。看來,越王曾戴兩頭蛇形的約發,這更體現了越人崇拜蛇的習俗與心理。這種兩頭蛇形約發由王佩戴,相當於一頂王冠。說明蛇在當時被越人視為神明、聖物或權力的象征。類似的情況,在古埃及也曾出現過,埃及的十八王朝法老圖坦卡蒙的頭飾上,就鑲嵌著一條眼鏡蛇。這條蛇昂首向天,蛇身彎曲著與圓箍相連接。頭飾以黃金製成,中央鑲著圓形紅玉,上下飾藍色和淺色玻璃。古埃及人崇蛇,把眼鏡蛇奉為下埃及的象征。因而在這件相當於王冠的頭飾上造出蛇的形象。我國古代的越王約發的質料和具體形狀已不可考,估計也應是一件精致、珍貴的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