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豬扇過的臉還燒乎乎的,有時還伴著一點疼痛。一下午就呆在教室裏,頭也沒抬一下,一直到日落西山。
回到宿舍,看到豬戴著帽子蜷縮在被窩裏,撅著好大的屁股。我上前去,狠狠地拍了一把,豬殺豬一般嚎叫了一聲,“嗖”地翻起身看著我。我順手抓起他的帽子:“我說你這頭也該刮一刮了吧?一天24個小時戴著頂破帽子,你抽風啊?今天幹嗎無緣無故地打我?是不是腦袋讓帽子捂壞了?嗯?”
豬一聽暴跳如雷,一把搶過他的帽子罵我:“我的帽子我作主,關你屁事!”
“豬,你今天一定要給我個交代,否則,要麼你滾,要麼我滾,我們算是一刀兩斷。”
“你TMD還裝什麼蒜,丟丟說她愛的是你!”豬把帽子往腦袋上一扣,帽沿兒又轉向腦後,臉紅脖子粗地吼著。
我無話,一個人乖乖地回到桌子前看書。後半夜聽到豬在夢中淒慘的叫著,我頓感渾身發涼,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第二天早起,以為豬還戴著帽子賴在床上,沒想到早就沒影兒了,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破天荒的讓我看見了一回,心裏生出許多感歎。馬不停蹄地趕到教室,發現豬沒在,再向窗外瞟去,見豬忙忙碌碌地徘徊在丟丟的教學樓的回廊裏。
早上兩節課,我視老師和同學為空氣,埋頭思考著苗圃今早在電話裏交代給我的任務,為了一篇論文苦思苦想著。
下午,幫苗圃寫完了《關於農村包圍城市的意義》,我趴在桌子上快睡著了,隔壁寢室的小馬跑過來在我屁股狠狠地拍了一把。我再考慮現在的男生都怎麼這樣了,動不動就愛拍人的屁股。突然想到幾天前在報紙上看到的一則消息,說現在大學裏95%的男生都性饑渴;還有報道說同性戀在大學校園出現……再摸摸自己的屁股,不禁又是一身雞皮疙瘩。我看看小馬的手,惡狠狠地瞪著他。小馬順勢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屁股大聲喊:
“你瞪我幹什麼?你快去,豬TMD都快掛了,在緣分酒吧,快!”我一手捂著屁股飛也似地跑了出去。
見到豬時,他躺在一個小土堆上,黃色的灰攪和著他嘔吐出來的白色泡沫在他身上留下大塊大塊的斑點,丟丟蹲在旁邊讓眼淚劈啪劈啪地流,一滴一滴落在泥土上,濺起點點灰塵來。
我去拉了拉豬,轉過頭來,看著丟丟。
我問她:“你愛我?還是愛他?”豬似乎睜開小眼睛瞄著丟丟。
“我愛你,可我現在更愛他。”丟丟的視線還停留在豬身上。
我站起身跑去酒吧提了一桶水出來,往豬頭上直澆,一把扯起他說:“豬,你聽到了沒有?她愛你!”。
我還了豬兩個耳刮子,大步離去。
在宿舍躺下翻了一會兒康德的《未來形而上學導論》,就有些磕睡了,心裏暗罵老康總是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於是,心裏生出一些怪異的想法,我向來都認為,形而上是高尚的,境界至高。形而下則是平庸的,境界一般。比如說聖人、偉人都是形而上的人,平常人都是形而下的人。打個比方,我很聰明,經常給朋友兄弟出謀劃策,所以我就是形而上的人,而豬則不同,他四肢發達,但頭腦簡單,隻能在我的指揮下具體做一些事,所以豬是形而下的人。由此,境界不同,就決定了人的精神及思想的在上或者居下。就這個問題,我曾和苗圃在電話裏探討過,我說一個家庭裏,男人就是形而上,丈夫的領導權和決策權很重要,女人就是形而下,妻子的執行權和分配權很重要。苗圃不解,問我為什麼。我說,為什麼古人有男主外而女主內之說,問題就在於,男人是幹大事的,總不能糾纏在家裏,而女人相夫教子,更適合糾纏在家裏,這樣家庭才能和諧,才能興旺。苗圃瞥我一眼說:“你有階級思想,都二十一世紀了,你怎麼還這麼迂腐。女人也有幹大事的呀,你不能歧視女性,更不能在一個男女平等的社會有這樣落後的想法。”
準備去吃晚飯,豬卻進來了,和沒事兒一樣,也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我懶得理他,就要出門,豬拉住我說:“小南,別宰相肚裏難撐船啊,咱們鋪上鋪下,鋪左鋪右的,有啥不能說,你不理我,就是瞧不起兄弟。”
我瞪他說:“宿舍裏就兩張床,頂多就鋪左鋪右,別鋪上鋪下了,我就瞧不起你,忽冷忽熱的,有你這麼個兄弟,也算我倒了邪黴。”
“請大王賜死!為了贖罪,我今天特意請你去吃飯,請賞個臉吧。”豬的樣子很滑稽,很可愛。我笑笑,來了個一笑泯恩仇,馬上跟著他去吃飯。
豬一路上大侃丟丟是天下最美最善良最可愛的女孩,還說這緣分真是個怪東西,如果不是我,這“天上掉下的丟丟妹”也不會砸到他頭上。接著又說了不少感激我的話,我無心聽這些沒用的話,肚子早開始唱歌了。豬說要帶我去吃“八王捌雞”,覺得很新鮮。聽音兒是這麼個叫法,大概就是來源於“霸王別姬”,但不知是“八王捌雞”還是“霸王別雞”,或是“霸王捌雞”,總之就是鱉和雞燉製的。我心裏想著,這個菜名似乎說不通,先說第一個吧,你說八個王腰裏捌著一隻雞,成何體統?最後兩個更懸,你說人家堂堂一霸王,腰裏捌著一隻雞,這不是扯淡嗎?“霸王別雞”更是不僅是瞎說,還有點詼諧、侮辱人家的意思。為了抄近路,豬提議從校園南門的圍牆上翻過去,豬都翻過去了,我還在想那個菜名。豬催我,我翻的時候一不小心跌了下來,正好砸在旁邊廢棄的鋼架上。頓時感到小腿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我走不了路了。豬慌了,臉色蒼白,扶我坐起,我看到小腿上有一道鮮紅的口子,肉都向外翻著,鮮血直流。豬大叫道:“小南,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別著急,我現在打電話叫救護車啊。”豬打了120,半個小時後,救護車到了。我隻知道有幾個白大褂將我放在擔架上抬上車子。豬跟上車,救護車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