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買好的東西,輕輕走到她身邊蹲下,把她攬進懷裏,問:“你怎麼了?我不過走開一會。別哭了,你嚇到淺淺了……”
顧夏說不出話來,隻是任眼淚肆虐流著,她有太多太多的悔恨,她恨不得就此哭死了自己。可葉卮揚並不放過她,他執意要問個究竟,他掰開她掩著唇的手,又不許她用牙咬著唇,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簡直是這世上最可惡的人。顧夏兩手被他反剪在背後,她實在忍不住就要哽咽出聲,最後沒辦法,隻得一口咬住眼前他的襯衣領子。
葉卮揚忍著那種濕淋淋黏糊糊的惡心感覺,一手攬在顧夏腰上,一手輕輕在她背上拍著,對於怎麼哄她,他似乎一直不得要領,不然怎麼越哄,她哭得越厲害呢,葉卮揚長歎一聲,“別哭了啊,乖,別哭了,淺淺還看著呢……聽話,別哭了,淺淺餓了,你也餓了,別哭了,先把飯吃了……”
顧夏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麼能哭,彷佛一生的淚水都攢在了今天一湧而出,她也不想哭,尤其在淺淺麵前哭,可她控製不住,眼淚似潮水,前赴後繼,一波接著一波,止都止不住。哭到了最後,她都哭暈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被淺淺刺激到了,還是這麼些年受的委屈全在今天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反正隻有放肆哭著一場才會好些。
淺淺許是受了媽媽的感染,許是不知所措害怕了,看著看著忽然間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顯然她哭得要比顧夏理直氣壯得多,聲音嘹亮,但可惜用勁太猛,不一會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臉憋得通紅。顧夏和葉卮揚聽到聲音紛紛爬過去,葉卮揚抱起女兒連聲問怎麼了怎麼了,可淺淺哪裏還能回答他,隻是劈裏啪啦的掉著眼淚。顧夏聽聞女兒哭聲,一嚇之後到漸漸止住了哭,她繞在葉卮揚身前看他懷裏的女兒,她的眼睛哭了太久,早已紅腫了起來,她透過眼皮之間變得不大的縫隙看淺淺,可惜淚眼朦朧的也看不清楚,索性一伸胳膊,抱著女兒一起哭。
葉卮揚已經快要被這一大一小兩個魔星哭得發瘋了,究竟是怎麼了?他不過出去一會,一回來就是顧夏在哭的場景,打死他也不信是淺淺把她欺負哭的,雖說淺淺頑皮了一點,但怎麼也不至於殺傷力這麼強吧。
他也很想哭,如果哭能解決問題的話,他不介意以一個男兒身和這兩個女人抱在一起痛哭,可是哭完了,事情還是要人去解決,而現在急需解決的,便是溫飽問題,那個大的餓一頓無所謂,可那個小的可餓不得,葉卮揚向聞聲而來的護士使了個眼色,他和護士兩個一邊一個好不容易把抱在一起哭的兩個人給各自分開。淺淺交給護士帶走,顧夏則被葉卮揚圈在懷裏不得動彈。
“行了行了,沒人要才散你們娘倆,”葉卮揚勸道,他用手背擦了擦顧夏的臉,一碰就是一手的水,他甩甩手,道:“小祖宗,你別哭了,我都不知道你這麼能哭。”
“你哭什麼啊?都要結婚的人了,還哭,”葉卮揚再接再厲,抻著衣袖給顧夏擦眼淚,這襯衫是純棉的,可比手吸水多了,一擦就濕了一大片,顧夏的臉被他蹭得通紅,襯衫上的纖維在她臉上劃來劃去,很癢,她不由得就去躲,可始作俑者偏不許她躲,葉卮揚承認自己有一點報複的情緒,他還是在介意她要離開自己嫁給別人的事實,所以越說越氣,下手也就沒個輕重,他用一手固定住她的腦袋,一手用另一邊幹的袖子繼續擦,一邊擦還一邊教訓她:“躲什麼躲,妝都花了,沒臉貓似的,不擦幹淨一會去看淺淺,她又該嚇哭了。”
“好了好了,我不哭了,你別擦了,疼……”顧夏受不了他這近似粗魯的折磨,終於逃開了他的魔掌。
顧夏退後兩步,站好,聲音還有哭後特有的沙啞,她問他:“淺淺呢?你把她弄哪裏去了?”
葉卮揚背過身去平複一下自己的情緒,待他覺得能控製了才又轉過來,他指指隔壁,“護士帶她回病房了,中午了,該吃飯打針了,我們也過去吧。”
“等等,”顧夏上前拽住葉卮揚的袖子,哭了一場不代表她把腦子哭沒了,她問出心中的疑問:“淺淺到底有什麼病?我那天檢查過的,她沒受傷,頂多是受了驚嚇,她不該住這麼久……”
“不該?”葉卮揚笑了,帶著點諷刺的笑了,他眼睛彎著,卻一點笑意都沒有,讓人看了心裏發寒,顧夏下意識的就想放手,可為了女兒,她不能再退縮,真有什麼事情的話,她想知道答案。葉卮揚看看衣袖上再次拽緊的手,苦笑道:“顧夏,你真不是個好媽媽,你知不知道,淺淺不是身體有病,而是這裏有病,所以一點點驚嚇足夠她發病了,”他邊說邊用手指點點心口的位置,然後繼續道:“你就沒覺得奇怪嗎?淺淺和普通的小孩很不一樣……其實我們兩個是半斤對八兩,你不是好媽媽,我也不是好爸爸。”
顧夏頹然鬆開了手,她被這一番話震驚得呆在原地,一動不能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