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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夏冰枝記票,何主席唱票。童惠緊盯著他手中的每張選票。

童惠不加思索,直抒己見:“何主席,咱工會一共四個人,咋能出現五張選票?”

何主席臉上的肌肉僵硬地一縮一縮,板著麵孔,儼然一副老謀深算、老奸巨猾的模樣。對童惠的話置若罔聞,置之不理,目光關注的是夏冰枝的記票薄,他伸著鴨子般的脖子關切地問:“票數核出來了公布一下。”

夏冰枝剛才聽了童惠的話,臉色霎變,雙眼狠狠白了童惠一眼,伸手從何主席手中要過選票“嘩啦嘩啦”撕得粉碎扔進紙簍裏。心理說,你小字輩懂啥?還嫩點,即使你的票數夠,我漏記一票也沒你的戲,讓你查無證據。你乖乖靠邊站吧。她麵帶怒色宣布投票結果:“何主席四票,本人三票……”

宣布了結果,童惠才恍然大悟,何主席加入那張選票是何等的重要,隻要何主席投夏冰枝一票,再投自已一票,再加上他加入的一張票。夏冰枝也以同樣的方式去投,這三張票不就板上釘釘了嗎?

人一旦冷靜下來的時候就不那麼單純了,童惠覺得自己太幼稚,太直爽了,還認識不到人際關係的複雜性,若人人都以正直、誠實、坦蕩、光明正大做人,世上就沒有真善美與假惡醜之分了,那哲學課本上講的矛盾普遍性原理就不存在了。有陽光就有陰影,有人就有暗中爭鬥。童惠這麼想著,如果當時我不多嘴去揭穿那個秘密,說不定還真有我的“戲”哩。“不”,我不悔當初言行。隻是嘲笑他們喪失良知、利益熏心玩的鬼把戲,自以為還是多麼高明、公正、合理。

兩天後,童惠路過胡總經理(以下簡稱胡總)辦公室門口,見門虛掩著,她輕輕推門進去,忽聞到濃濃的酒糟味,滿屋灰蒙蒙的煙霧在盤旋。胡總醉醺醺地半倚半靠在老板椅裏,紅如雞屁股似的爛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童惠。額頭上的皺紋又深又密,皮膚粗糙得像榆樹皮。他結結巴巴地說著醉話:“你有事坐下說。”他豎起大姆指,“我是這個大公司的法人代表,說話是算數的,其實說白了,你們都是我的雇員,叫你們正東,你們不能正西,叫你們攆狗,你們不能攆雞,你知道不?”他張嘴說話時從口腔裏噴出濃濃的白酒味,露出又黑又黃的大門牙,那發黃的食指與中指間夾著紅塔山煙卷,邊抽邊說。

童惠曾聽別人講過,胡總是初中畢業,年輕時在基層搞施工,後來靠同學關係上來的。童惠尷尬地站在茶幾旁說:“胡總,你喝高了,我有事以後再說。”言罷轉身便走,突然被胡總叫著了:“別走,給我倒杯水來。”

童惠進退兩難,極不情願地倒了一杯水。這時,胡總的目光癡呆地盯著她,好像一隻餓狼虎視眈眈地盯著一隻孤獨無助軟弱無力的小羊羔,那目光含著威協、褻瀆之意。童惠本想把茶杯放在桌上,不料,胡總卻急忙站起來伸手去接,他那隻又粗又笨的手像萬能膠似地粘在童惠的手臂上。她頓時感到渾身肉麻,心裏惡心,靈機一動,手一顫,茶缸裏的開水濺在胡總的手臂上。他“嗜”一聲鬆開手,童惠趁機離去,心想這調級的事是沒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