һ3(2 / 3)

我聽她說,你是她的好朋友。

是哩。

那你最了解她?

高文玲不懷好意地冷笑說,村裏人都說她胳肢窩裏有狐臭氣,都不願接近她,可我聞不見,這可能就是俺倆的緣分吧。

田龍緊接著問:他有狐臭氣?

都說臭氣還大哩。

田龍的臉陰沉下來。

文玲看他不高興,心中暗喜,站起來搬著凳子坐在他身邊貼得很近,抬眼看看田龍,那眼神很妖很媚,這個閃光的鏡頭全被田龍撲捉到了,瞬間,喜悅湧進他心頭,仿佛蕩漾在春水裏,整個身心都沉浸在快樂之中。田龍臉上溢著笑意,端起桌上的茶杯遞給文玲,親切地說你喝吧,嚐嚐甜不甜?高文玲覺得內心的秘密好像被田龍發現了,臉上泛起羞臊的紅暈,她靦腆地接過茶杯說,就是你不放糖,俺喝著也是甜哩。她低頭呷幾口茶,本來伸伸胳膊就能把茶杯放回桌上,可她卻故意再遞給田龍,此時,田龍伸手去接茶杯卻連同文玲的手和茶杯捧在手裏,田龍從她手中取出茶杯放回桌上,然後兩雙手像抹了萬能膠似的粘在一起了,田龍說你這手又白又嫩像連藕,撫摸著像綢段一樣光滑柔軟,我猜這肯定是一雙巧手。高文玲心裏產生了一種甜絲絲的幸福感,甜得臉上笑眯眯的,說,這肯定是秀秀說的,因為我常教秀秀針線活,可她就是手笨心粗做不好。

她的手像泥瓦匠的手。田龍嘲笑說。

高文玲聽此言噗嗤一聲笑了,真的?

她哪方麵都不如你,你要是秀秀多好?

哎!可拙婆娘有福哇!

田龍笑了,他緊緊握著文玲的手,輕聲細語:我要你代替秀秀,中不中?

這句話正中了高文玲的心意,臉上倏然像紅桃似的,羞羞答答不抬眼皮,雙手輕輕捶打著田龍的大腿,頭埋在田龍的懷裏。田龍感到很滿足,說白了她就是看上了高文玲的相貌,那橢圓形的胖乎乎的臉龐,白白淨淨,一雙似笑非笑杏子眼又大又亮,水波盈盈閃閃溜溜的十分動人。就在此時,驀然聽到大門口有汽車喇叭聲,田龍驚慌地站起來,向外張望說,是我爸回來了。高文玲緊跟著田龍從屋裏出來,在大門口看到田龍爸從綠色吉普車裏下來,他迎麵碰到文玲愣怔一下,問這是誰家的姑娘?接著想說咋長這麼俊?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田龍說俺是同學,文玲笑了,笑得嫵媚動人,羞澀地匆匆離去。

不久,田龍當兵去了,走的時候他讓文玲送他,秀秀卻全然不知。秀秀為田龍做了一雙黑呢子鞋,現在正為他納襪底,襪底上的針腳像均勻地灑上一層芝麻籽,又小又密,腳腰處繡一對鴛鴦戲水,用紅、黃、綠、青、藍五種彩絲線繡出來的。村裏人說,你瞧像一對活鴛鴦,你真有閑功夫,繡的再好踩在腳底下誰也看不見。可秀秀有她的想法,她樂意在未婚夫麵前展現她的手藝,為納這雙襪底每天晚上熬到深夜,有幾次那尖銳的針尖刺破了她的手指,她緊緊捏著哈哈氣繼續造作,手指麻木了她感覺不到,拿著襪底就像看到了田龍,愛的激流像打開閘門一樣,湧向田龍身上,忘記了疲勞和睡意,想象著把自己的傑作送到田龍麵前時的情景,一定會使他驚喜,會讚不絕口。自己的心裏會像喝蜜一樣甜,那種幸福感會燃燒得永久不衰。

那天中午,秀秀從地裏幹活回來,心情特別好。因為昨晚她把田龍的襪底納好了襯在他的新鞋裏,用手絹包好裝在提包裏,準備明天給田龍送去。她抬頭望望天,豔陽高照,春風浮麵,心想明天一定也是個好日子。

秀秀和娘在廚房裏做飯,秀秀娘燒著地鍋,板著臉問,我聽說,田龍當兵去了,你知道不?

秀秀在案板上切著菜,搖搖頭說,不知道,是啥時候走的?咋不說一聲。

娘說,傻閨女,聽說他和文玲好上了。

秀秀氣咻咻地說,一派胡言,文玲決不會做那對不住人的事。

田龍當兵走的那天就是文玲送他,他還給文玲通信了。

你聽誰說的?

你二叔碰見了。

秀秀心裏疑惑,文玲不會做對不住她的事吧?想想平素和她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好,而且是多年超常的絕對好。她倆是同班同學,初中畢業後在家務農,晴天在地裏一起幹農活,雨天躲在一塊做針線活,無話不談。到了冬天,文玲的腳、手易凍,往往手背、手指凍得紅腫,暖熱時覺得又癢又疼,她就讓秀秀輕輕搓搓揉揉,感覺特別舒服。秀秀卻很有耐性,直到文玲說好了,她才停止。文玲說你比我姐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