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簡單的想法自然全落入離若眼裏,她盯著王嬤嬤,甚是認真地說:“王嬤嬤,我希望你是說話算話的人。”否則,我讓你解憂樓從此消失!
這絕對不是玩笑,如果尹老爺得知解憂樓陷害離若,以尹莊的實力,解憂樓很難再生存下去,哪怕它真的是豔明遠播,天下也沒有人會幫它。
迎上離若淩厲的眼神,王嬤嬤硬是打了個寒戰,同時也不得不懷疑她的身份來: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說,她隻是一個鄉下丫頭麼?
離風和琴音也很吃驚,在她們的記憶裏,似乎還沒有人這樣對王嬤嬤說話,畢竟生意能做這麼大,背後定有高人相助,就算她們不怕王嬤嬤,定也有些恐懼王嬤嬤背後真正的老板吧。
“咳咳”王嬤嬤尷尬地咳嗽兩聲,無形之間,態度軟了下來,勉強笑了笑說:“那是當然。”
離若滿意地笑了笑,點點頭,示意她可以走了。
而給離風和琴音的錯覺是,她們一直猜測的老板,會不會就是眼前這個絲毫不起眼的丫頭呢?而更令人吃驚的是,王嬤嬤竟然畢恭畢敬真的走了,連頭也不敢回。
直到走了很長一段路程後,王嬤嬤才回過神,不由得暗罵自己:什麼場麵沒見過,居然會懼怕一個初來的小丫頭?!雖然心裏有這麼點怨氣,不過有如此淩厲眼神的人,定也不是普通人!但,她真正的身份是什麼?
“阿若,你真的叫阿若嗎?”
離風盯著離若粗魯翻著她那些寶貝書的手,將心裏的疑惑問出來。
離若將書揚手丟到桌上,又繼續找自己喜歡的書,然而,這裏除了詩集就是詞集,沒有她喜歡的故事或兵法類的書。
“離風,這些書你都看過嗎?”
離若找不到自己喜歡的書後,才回身皺著眉頭問離風。
離風點點頭,心裏卻有些惱怒:阿若,居然根本就沒有聽自己說話,不自禁又問了一邊:“你真的叫阿若嗎?”
聽著她有些不耐煩的語氣,離若隻是笑了笑,點點頭說:“很多人都這樣叫我啊。”
“那你的本名是什麼?”
離若坐到離風對麵,黑溜溜的眼睛閃爍不停,然後她認真地問離風:“我也覺得,你本名不叫離風。有一點我還是可以看出來的,你會武功!”
“煙花之地,真是藏龍臥虎呢!琴音的琴那麼美妙,而你不但是才女,竟然也是江湖高手。有一點我不明白,像你們這樣的人才,為什麼會在這裏呢?”離若盯著離風眼角不易發現的驚慌,笑了笑又說,“你說你是生活無目的,到哪裏都一樣,可是……天下那麼大,很多地方都比這裏好,你為什麼會選擇這裏?”
離風說不出話來,扭過頭去,目光落在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淡淡地說:“你快出場了,我們準備準備。”
比較知趣,離若很滿意。
蕪城。
天謳抬起頭盯著“蕪城”兩個字,肩頭上的藍玲瓏也伸出腦袋望著上麵。
這一路本來隻要一天的行程,他們足足走了兩天,沿途都沒有打聽到離若的消息。而尹老爺催促的信件卻接到了三封,天謳完全可以理解尹老爺的心情,所以他更不敢將真實的消息透露給尹老爺,唯有繼續努力尋找嬌蠻的離若。
街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而最熱鬧的地方就屬解憂樓了。
此時的解憂樓,可容納兩百人的地方,硬是站滿了將近三百人左右,而門口竟然也已經堵死了。連平日裏那些桌上貴賓此時也不由得因為人多而站起來,很熱,但手裏的扇子卻排不上用場,即使是想用衣袖拭汗,也成為一種奢侈的享受……擁擠程度可想而知。
王嬤嬤站在舞台中央,一張臉險些笑爛,卻假裝無奈地叫著:“你們別擠啊,別擠壞了我們解憂樓。”
人聲鼎沸,她那點聲音根本沒有人能聽見。離風站在舞台後麵,忍不住捂著嘴巴笑起來。
離若穿著粉色紗綢長擺群,一頭烏黑油亮的秀發隻用了一根絲帶束縛著,亭亭玉立,猶如一朵盛開的睡蓮。她看著離風強忍著大笑的表情,不解地問:“你笑什麼?”
“我在笑王嬤嬤啊,每一次人多的時候,她總是要站到舞台上扭著屁股,走來走去。”
離若望過去,果然看到王嬤嬤扭著豐滿的屁股,從這邊走到那邊……滑稽的模樣,惹得台下的人一陣怨言。
“王嬤嬤,我們出錢是來看阿若跳舞……”
“我們不是為了看你!”
“王嬤嬤,快開始了,我們都等了很久了……”
“……”
王嬤嬤假裝生氣地瞪他們一眼,叫起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們慌什麼?我們阿若還沒睡醒呢!”
昨天離若在這裏跳了一支舞,便一傳十,十傳百,所以就有了今天的場麵。而王嬤嬤又傳出消息:阿若乃世外高人,每年隻會在解憂樓獻舞兩天,所以更引來了很多人。為了收入,王嬤嬤還收了每人五十兩的入場費。
為了一睹傳奇之舞,很多人不得不忍受著酷熱和煩悶的空氣在這裏等了,足足一個時辰!眼看著快開始了,王嬤嬤卻霸占著舞台!這等事,誰不生氣!
王嬤嬤自然也看出了他們的心思,總不能和錢過意不去吧?拋個媚眼出去,揮揮手,待台下的人逐漸安靜下來,才緩緩說道:“今日,阿若將為在坐的各位帶來今年最後一支舞,夢幻之舞。”
語畢,燈火通明的大廳突然暗下來,唯有舞台上點著無數隻蠟燭散發的光芒。
眾人屏住呼吸,盯著舞台上,慢慢從暗地裏伸出來玉白纖細的手臂。
琴音坐在舞台一角,盤著腿將琴放在膝蓋上,見離若半邊臉露出來之時,一指撥動琴弦,如天際傳來的聲音,漸漸由單調而豐滿。
猶如一隻受傷的鷹,用盡全部力量揮舞著翅膀在空曠的蒼穹中掙紮。又好像是一隻離開水太久的魚,終於等到老天的眷顧,蒼穹的天空似乎隨時會下雨。微薄的燈光裏,離若明亮的眼睛有淡淡的薄霧,而場下觀看的人也不由得傷心起來。
琴聲毫無痕跡地扭轉,一條魚在水中歡快嬉戲,時而跳躍出水麵,時而暢遊於廣闊的水域……花開輕無聲響,離若盤起的身體向上舒展,盈盈腰肢似乎不是自己的隨意扭曲著,像寒梅枝頭凋謝的寒梅花瓣……又好像短線的風箏,向自由奔去……
26神秘身份
安靜的大廳,人們呼吸都變得清晰可聞。
悠揚悲愴的琴聲自遠處傳來,天謳停下腳步,細細傾聽。懷裏的藍玲瓏不安地扭動身體,攀爬到天謳的臉頰上,吐出粉嫩的舌頭。
它已經感覺到離若就在附近!
可是,愚笨的天謳就是不看它,不得已,它從他身上溜到地上,向前方“走”。見藍玲瓏走遠了,天謳連忙追過來,可藍玲瓏光滑的身體無論他怎麼抓,都沒抓著。
前方很擁擠,藍玲瓏已經消失在人群裏。隻是,這些人有些詭異。天謳看著他們每一個臉上都是同樣如癡如醉的表情,似乎都被這樣悲愴的琴音迷惑。
琴聲的確很感人,可是幾百人都同時被感動,不得不懷疑這琴聲具有某種魔力。關於琴聲迷惑靈魂的先例,天謳不是沒聽說過,可是那已經是上千年以前的事了。那些在現在說來也隻是傳說罷了,說千年之前,有一個女子麵臨一萬大軍隻需要彈琴跳舞就可以讓敵人繳械投降。
天謳並不是完全不相信,畢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很多事都不可能不去相信。隻是,在中原他並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人。詫異之餘,他更想看看這樣的人到底長什麼模樣,但……小小的藍玲瓏都是從他們腳下溜進去的,自己一個七尺男兒怎麼能進去……
離若的身體漸漸從舞台上消失,而琴聲也漸漸低沉……
所有人卻似乎還沒能從那一舞的美妙淒涼中走出來,甚至有些人的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琴音回頭對著隱在黑暗中的離若微笑,以祝賀演出成功。
離若並沒有看她,她瞪著大大的眼睛,眼珠裏有藍玲瓏的影子。然後,她幾步走過來,一把抓住還在尋找她的藍玲瓏,將她塞進衣服裏。
走到無人的地方,借著淡淡的燈光,離若將藍玲瓏的腦袋提至自己麵前,盯著它甚是嚴肅地問:“天謳是不是也來了?”
是啊,我們一路找來的。
藍玲瓏如實回答,卻不料離若一點感動的樣子都沒不說,還麵目可憎地狠狠掐了一下藍玲瓏,警告:“你現在不準出去,等天謳走了我們再走!”
尹老爺來信讓天謳快些帶你回去,我們還是回去吧?
“我們過些時候就回去。”
可是,天謳看不到你,他會很擔心……
“我和他又不熟,他擔心關我什麼事?”
尹老爺也很擔心你……
“我們又不是不回去?!再說了,我是尹離若,天下誰敢和尹莊過不去?你放心,我們很安全。”
關於尹莊在天下人心裏的位置,離若可是一點都不懷疑的:與尹莊結過就是在同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當然不是指尹莊很殘暴,是指那些想稱為尹莊一員的人會竭盡全力打擊他們。而且王嬤嬤從昨晚她那一舞結束後就將她當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般對待,這裏的人也對她刮目相看,畢恭畢敬,她居然有些不想離開了。
江湖險惡,人心叵測……
“夠了!你有完沒完?要是你想跟著天謳就回去找他好了?”
“阿若?”
離風奇怪地看著離若,不,應該說是奇怪地看著她手裏的小蛇。
“阿若,你沒事吧?”
離若心裏暗暗一驚,說不定離風聽到了什麼?轉而又想就算她真的都聽到了,也沒什麼,離若覺得離風雖然為人清冷,但也看的出不是什麼壞人,笑了笑,將藍玲瓏介紹給她:“離風,這是我的寵物,叫藍玲瓏。”
一般女子不都是養貓養狗作為寵物麼?怎麼她會養一條小蛇?而且還是一條罕見的藍色小蛇?
藍玲瓏望著離風,離風也看著她,一人一蛇就這麼對望著。
不多時,耳邊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原本安靜的大廳,此時又鬧哄哄起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也一一傳入他們耳朵裏。
“再來一曲……”
“我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
如同昨晚一樣,王嬤嬤找到離若,一臉媚笑,巴結道:“阿若啊……你看……”
離若皺著眉頭不理會她,抱著小蛇從後門走了,離風一路追去。
房間裏很安靜,藍玲瓏盤在離若肩頭打望著周圍的一切。離若端著上等好茶,輕輕喝了一口,眉間盡是滿足的微笑,不由得稱讚起茶來:“好茶!”
“阿若,你到底誰什麼人?”
離風坐在她對麵,看了看那條小蛇,又看了看離若。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明顯,這個叫阿若的女子身份似乎並不簡單,而她也更加相信,眼前的女子不過是帶著別人的相貌。
“你覺得我是什麼人就是什麼人。”
離若輕描淡寫地回答,顯然沒有說出實話的意思。
離風卻咬著不放,似乎真要從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可。
“阿若,這裏的確如你所說,不是什麼好地方,如果你能離開就快些離開吧。”
離若學著離風當初的口氣回答:“我的生活本來就沒什麼目的,到哪裏都一樣,更何況這裏不過隻是妓樓罷了。”
想要離開這裏對離若來說很簡單,不就是要錢嗎?尹莊的黃金都已經用在做衣服上了,還會怕王嬤嬤勒索的那麼一點點麼?離若繼續喝著茶。藍玲瓏打望一圈後,又將目光放在離風身上。
被一條小蛇打量,的確不是什麼好事。蛇是通人性的,而眼前的這條小蛇光是看著就知道定不是凡物,它眼裏淡淡的藍光總讓離風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什麼對不起它的事?
解憂樓大廳,依舊是人聲鼎沸的局麵,這些人打定主意要阿若再跳一支舞。王嬤嬤一張笑臉也漸漸變得有些無奈,阿若淩厲的眼神,到現在她都心有餘焉,好像阿若時時刻刻都站在自己麵前,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這種內心深處的懼怕,若有若無地時時提示王嬤嬤。而一方麵,她也不想和阿若發生不愉快的事來,畢竟她費勁口舌才勸得阿若以後每一年都會到解憂樓獻舞。為了長遠的未來,為了更多的銀子,她更加認為不能得罪了阿若。
在這些人當中也有尹彙,隻不過他還沒有回過神來,大腦還停留在離若的舞中。如此凜凜盡至,用身體就可以將人們聽琴聲時的感覺表達出來的舞者,如此輕盈玲瓏的身形……在舞蹈開始的時候,尹彙覺得自己看到的人不是阿若,而是,財神爺的女兒——離若。
在離若生辰那天,早已名聲在外嬌蠻的離若,除了會捉弄人之外似乎是什麼都不會的,在知道離若要跳舞時,他還曾偷笑過。他不相信離若會跳舞,可是,那晚的那一支舞的確是他看過的,最好,最美的舞。到如今,都曆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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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無藥可救
天謳聽到從裏麵傳來的呼喊聲後,才明白不隻是琴聲美妙,還有伴舞的人。但,幾百人擠在一起觀看,而他們似乎還意猶未盡?!那麼跳舞的人定是位絕色女子,如果不是自己急著尋找離若,還可以進去看看。
天謳離開喧嘩的地方,隻是隔了一條街,可是這邊卻無比清冷。微薄的燈光灑在路上,沒有行人,月光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突然,他轉身向解憂樓奔去,心裏暗暗責怪自己:竟然將藍玲瓏忘記了!想來藍玲瓏定是離若喜歡的,如果他不小心將藍玲瓏弄丟了,離若肯定會責怪自己!
可是,他哪裏知道,此時此刻藍玲瓏已經卷縮在離若柔軟的床上,說不定已經與周公下棋去了。
離風依舊坐在離若對麵,打量著離若慢條有序喝茶的模樣。
前幾日,尹莊滿天下地找東西,她也略有所聞。而根據一些不可靠的消息,她知道尹老爺的女兒尹離若養著一條小蛇,而阿若的名字中也有一個“若”字,她也有一條小蛇……是巧合?還是她就是尹離若?
當然她也知道,尹離若繼承了當年天下第一美女冉盈的容貌,那麼定是位非常漂亮的女子。可是,阿若不是。離風仔仔細細看了很久,都沒有看出來阿若是帶著麵具的,那張清秀的臉似乎本來就是她的,雖然感覺到不是。
離若長長歎口氣,說:“接下來我去哪裏好呢?”
難道她喝了這麼長時間的茶,就是在想這個問題麼?離風不得不懷疑。
離若笑眯眯看著離風,問:“你是不是去過很多地方?那麼你知道去南海最近的路在哪裏嗎?”
“你要去南海?”
離若點點頭,說:“反正去哪裏都一樣,就去我沒去過的地方啊!”
不料,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居然將藍玲瓏從夢鄉中拉出來。藍玲瓏扭曲著身體來到離若麵前,告訴她:天謳在找你,尹老爺很擔心你!你怎麼能去南海那麼遠的地方?!
“那麼,你是知道去南海的路了?”
離若盯著藍玲瓏淡藍色的眼睛,想從它眼睛裏看到一張地圖。
藍玲瓏哪裏會告訴她,擺著腦袋。
我可沒有離開過尹莊,我怎麼知道?
“既然不知道,你不去睡你的覺,在我麵前晃什麼?!”
藍玲瓏眨巴著圓溜溜藍色的眼睛,望著離若:天謳就在外麵……
“噴”一聲巨響,藍玲瓏頭昏眼花,險些落到了地上。
離風看的有些摸不著頭腦,阿若似乎在與一條小蛇說話!可是,自己又沒有聽見任何聲音,除了阿若的自言自語。
“藍玲瓏,我算是看清你了,你真是見色忘義的小人蛇!你去找天謳好了!”
狠狠甩下一句話,離若憤怒回到床上,粗魯地抓過薄單蓋子身上,便閉上眼不理會房間裏另外的人。
沒有從離若嘴裏得到什麼,離風悻悻然回到自己的臥室。桌子上,玻璃瓶散發淡淡的粉色光芒,幾片長長的綠色葉子上竟然若隱若現出現牡丹花。
離風有一絲驚慌,從她幾年前出走到現在,隨身帶的玻璃瓶從沒有出現異常。而這種異常隻有她知道是什麼意思。急匆匆走過來,葉子中央盛開著一朵牡丹花,她輕輕將牡丹花拿在手裏,牡丹花瞬間幻變成一封信。
妹妹近來可好,良久沒有音訊,姐姐甚是擔憂。近日姐姐出關,相思劍法已經練到七成。恐妹妹在外有異常,無心再修煉。望妹妹早日歸來,以寄掛念之苦。
署名:錦素。
離風長長舒口氣,她以為是姐姐出事了。
清晨,街上行人稀少,也許因為剛剛鑽出來的太陽已經非常炙熱。天謳坐在解憂樓對麵的小攤上,桌上的一杯茶早已涼掉。他略顯焦急地注視著解憂樓的大門,時不時用衣袖擦拭額際不斷冒出來的汗水。
看著他心急的模樣,茶鋪小老板好心提示他,說:“公子要去解憂樓麼?不過解憂樓還要一會兒才開門,如果公子覺得熱,先到屋裏坐一會兒。”
天謳對他的好意報以笑容,說:“沒事,我一會就走。”
“公子誤會了,我並沒有趕公子走的意思,隻是……天太熱了,我擔心公子中暑。”
“謝謝了,我沒事。”
說話間,吱呀一聲,解憂樓的大門緩緩打開,天謳信步走去,居然忘記付茶錢,好在老板及時提醒。天謳覺得是自己失誤,便不要老板找零。
離若是被門外不斷傳來的腳步聲驚醒的,她睜開眼,半開的窗戶外不斷有人路過,這些人統一的很急。摸索著身邊,好像藍玲瓏也跟著湊熱鬧去了。
離風也不在?難道解憂樓出事了?
簡單地梳洗一下,離若換了件衣服便跟著她們追去。
解憂樓大廳密密麻麻站滿了花花綠綠的輕衣女子,而二樓、三樓的走廊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女子。她們相互間低聲竊語,盯著端坐在大廳正中央,麵無表情的年輕錦衣男子身上,此人正是天謳。
雖然她們都隻是小聲低語,可是,所有人都在說話,就有些吵了,就像是無數隻蚊子在耳邊飛舞。在盤問王嬤嬤許久之後,確定藍玲瓏並不在這裏後,他起身準備離開。
眼見著他要走,滿樓女子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
離若好不容易從人牆外擠進來,很吃驚地看著眼前宏偉壯觀的場麵,心裏暗暗感歎:原來,解憂樓有這麼多女子!
許是自己大驚小怪了,當初離風帶著她穿過一道道院落時,她都已經知道有很多人。可是,她想象不到,多到這種程度!
但是,這麼多人聚集在這裏做什麼,現在還是早上,解憂樓這個時候是不會有什麼客人的。離若好奇地四處打望,然後……
她終於理解了一句話的意思:好奇心,害死貓!不,對她來說是——害死自己!
隻見天謳英俊清朗的臉上出現狂喜的表情,墨玉般的眼睛定格在離若身上。
離若吃驚地微張著嘴巴,暗暗恨自己,為什麼不好好睡覺,偏偏跑出來?!
28身份暴露(下)
滿樓的女子或嫉妒,或羨慕地看著大廳中央緊緊擁抱的兩個人,而原本吵鬧的大廳一瞬間變得無比安靜,安靜的好像是無人的空曠沙漠。
“離若,終於找到你了……”
天謳聲音有些沙啞,不過這樣動情的聲音卻感動了所有人,她們無比希望自己是他懷裏的,被他擁抱的人。
離若掙紮,可天謳畢竟是習武之人,雙臂剛硬有力,離若小小的掙紮他似乎連點感覺都沒有。
離風遠遠注視著他們,看著那條小蛇盤上天謳的肩頭,心裏的猜測終於得到確認:阿若就是尹離若。不過,莫名其妙的她的心第一次出現失落。她遊走天下,見慣了生離死別,她的心早就如同一片死湖,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她陌生的感覺?而這樣的感覺讓她害怕,莫名其妙地害怕。
“天謳,放開我!”
屬於離若特有的粗暴聲音在大廳響起。
天謳戀戀不舍鬆開手臂,仔細看了看離若確定她完好無損後,才釋然輕鬆地笑了笑,將藍玲瓏捧在手心裏,由衷感激地對它說:“謝謝你了。”
說什麼謝謝,我們都是為了離若。
離若惡狠狠盯著藍玲瓏,恨不得將它一刀兩斷!居然串通天謳一起“陷害”自己!
無辜……藍玲瓏憂傷地垂下腦袋。
一旁的王嬤嬤小心翼翼看著離若,又看看天謳,心裏七上八下。好在,她並沒有怎樣為難阿若,這位相貌英俊,衣著華麗的公子居然是他的朋友,那麼她也不是普通人了,轉而又想起方才聽到他對她的稱呼……離若?難道是尹老爺的女兒尹離若?!
天啊!自己都做了什麼?居然將尹離若帶回解憂樓!居然無形之中開罪了尹莊!
王嬤嬤雙腿發軟,臉色異常慘白,顫抖的手竟然握不住手裏的帕子,任由它飄然然落在地上。
滿樓的女子明白過來“離若”這兩個字的意味時,也都說不出話來。
時空似乎突然靜止,離若回頭看著她們吃驚的表情,知道了自己如今必須回去了,身份已經暴露,用不了一天的時間,天下人都會知道,尹莊尹離若流落江湖的消息。
蓬萊山依舊是雲霧繚繞的天氣,熙和的陽光被層層霧氣屏蔽,翠綠的葉子上還懸掛著昨夜的潮珠,因為無風,晶瑩的潮珠久久沒有滴落。
位於蓬萊閣建築正前方的月庭湖,冰若端坐在石欄杆邊緣,清澈的湖麵倒影著她落寞空靈蒼白的臉頰。
說也奇怪,蓬萊山終年雲霧繚繞,而月庭湖周圍卻沒有一點霧氣。梅峰一直無法理解,因為在很早以前這裏也是一片霧氣,湖水冰涼卻一直有氣流,直到冰若一點點恢複常人的模樣,她常常在此打坐後,湖水便漸漸沒有了以前的模樣。
梅峰曾經問過冰若,冰若隻是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話:你相信人可以長生麼?
梅峰自然不相信,冰若盯著梅峰搖搖頭說:如果一個人有了寄托,便可以長生。
梅峰覺得好笑,不過那時的冰若隻有十二歲,他自然將她的話當做兒戲,沒有放在心上。後來,冰若幫著他一步步打下南海這片天地,而也因為冰若時時提點,他的修為增長速度加快,不自禁想起當初冰若說的話,從而也相信冰若擁有前世的靈魂。不是有這麼一個說法麼,在投胎前將孟婆湯到丟,轉世後就會記得前世的事。
那麼,冰若又是因為什麼事才不願喝下孟婆湯?
這樣想著,梅峰覺得好笑。人死了,靈魂也同時死了,怎麼會有孟婆湯的說法?那不過是人們憑空想象出來的。
久久望著湖麵的冰若突然抬頭,她看著梅峰,神色有些驚慌,說:“離若的身份暴露了!”
梅峰一驚,瞬間便有不祥的預感。
“近來江湖上出現一個新的幫派,此時離若的身份暴露,必會對她帶來不利!”
冰若理智地將不祥說出來。梅峰自然也知道,近來南海總會出現一怪異的人,海麵上的商隊也經常遭到襲擊。梅峰占地蓬萊山有幾年的時間,他早已經將這片海的海盜消滅完,就算偶爾會出現一些,但都很快被解決掉。隻是,近來出現的海盜居然知道梅峰的領域範圍,商隊也常常在這個範圍之外被襲擊。
與此同時,洛陽的牡丹廷近來也有動作,常常欺壓一些小幫派,而牡丹廷的幾位老前輩也以各種理由宣布離開牡丹廷。更讓梅峰覺得奇怪的是:牡丹廷廷主居然對此不做出任何反映。加上,前幾日尹莊大量人出現在江湖上……如今的江湖,似乎要發生一場浩劫。
梅峰皺著眉頭,問:“你知道是什麼幫派麼?”
冰若搖搖頭,說,“很可能與牡丹廷有關,不過……”她側首看著梅峰平靜的臉頰,問,“你不擔心離若麼?”
梅峰似乎很輕鬆,說:“有消息回來,離若很快就會回到尹莊。”
聽到這樣的回答,冰若也放心了,不管那個神秘幫派發展如何快,也不會輕舉妄動侵犯到尹莊。隻是,如果在途中他們抓到離若……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她為什麼會出走?”
梅峰突然笑了笑,卻不回答。
冰若便猜道:“她是為了找你?”
梅峰的笑容中充滿欣喜,便肯定了冰若的猜測。
那麼,離若是不是經曆千年依舊沒有忘記梅峰,所以,千年之後他們隻見過一麵便心存愛慕?
“你會去找離若麼?”
梅峰點點頭,說:“閣裏的事我已經交代好,如果你想去也可以一起。”
冰若心裏五味俱全,苦澀說不出話來。千年之前,她一直沾著離若的光留在天謳身邊,千年之後,怕也是因為離若才能見到天謳吧?但,天謳真的出現了嗎?千年後的天謳,會不會和梅峰一樣沒有變化,千年後的天謳,是不是依舊一顆心係在離若身上呢?種種猜測都隻有見到他之後才會知道答案。如果答案很殘忍,自己要怎麼辦?
離開昆侖山,冰若發誓:無論今生有怎樣的俗世糾葛,她不會再那麼殘忍,讓四個人都得不到幸福。可是,如果天謳始終無法放開離若,自己千年的等待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