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欠這個家太多,她也知道爸爸是因她而死,她愧疚得無以複加,甚至覺得虧欠得太多好像她拚命償還卻一輩子都還不完,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減輕佳佳對她的恨,她每天盡她最大的力讓她和媽媽過得好點,她的要求她盡可能的去滿足,家裏沒錢她輟學賺錢供她上學。她用她所有去彌補,可這一切還是無濟於事,媽媽懷疑她怕她虐待尤佳,時常以尤家救她一命的恩德來提醒她應該對尤家心懷感激,唯恐她以德報怨。其實大可不必,若她們有半點相信她,就知道她對這個家無絲毫二心。可盡管如此,她對這個家的愧疚還是與日俱增,想甩都甩不掉……
“哼,對不起?”尤佳嗤笑一聲,懶懶的盯著她,表情突然之間又變得恐怖,像極了精神病人不正常的情緒變化……
“光這三個字就能就能抵消你的罪過?光這三個字就能讓我媽從床上站起來?光這三個字就能讓我爸死而複生、讓我重新過上好生活、就能讓你滾出這個家嗎?”她的聲音越來越大,語速愈來愈急,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
南希退無可退,耳邊嗡嗡作響,她隻好閉上眼睛,因為她實在……不敢直視尤佳對她的憤恨。她的眼神、表情、以及那些話無時無刻不在腐蝕著她的心,讓她痛不欲生……
除了說對不起,她無話可說。然而這三個字卻是最沒用的。
“南希,你為什麼不去死?你為什麼要被撿回來禍害我們?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們家害成什麼樣子了?……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尤佳本來是吼著的,但說著說著語氣就軟了下來,憎恨扭曲的麵孔到了崩潰的邊緣,最後竟然帶著哭腔,淚眼汪汪、表情痛苦地望著雙眼緊閉的南希,她的雙手使勁的抓著南希的手臂,雙膝半屈,似在祈求……
南希覺得此刻她的心正在被生生的撕裂,冰涼的淚水奪眶而出,刺痛了她的雙頰。本來她可以忍受尤佳所有的憤怒,可她最後那句話卻讓她的心都開始發涼。她沒想到這22年來一直被自己視為血肉至親的妹妹會想要她去死,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麵前的人。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尤佳,你……”
說一句話讓她梗得難受,此刻的呼吸讓她覺得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內心那道隱忍的大門終於不堪重負被壓得粉碎,緩慢卻用力地扯掉手臂上的那兩雙手,木訥的挪動沉重的雙腳,尤佳的抽噎聲在身後漸行漸遠,直到最後終於聽不見。
心已經掉進六月沸騰翻滾的火山化成了死灰。
大街上人潮湧動、車水馬龍。都市的喧囂與嘲雜不絕於耳。南希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走著,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覺得累了才停下來,抬頭看看天空。
日薄西山,正是夕陽無限好的佳時。
史鐵生的《我與地壇》裏曾說,太陽。他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他在另一麵燃燒著爬上山巔布散烈烈朝暉之時。
原來,夕陽也可以是旭日,那麼絕望能否成為一種希望呢?
希望?
心終於有絲動容,眼珠動了動,幹澀與酸痛瞬間刺激著她的大腦。她望著那漸漸逼近天空盡頭的夕陽,她還有什麼希望呢?
……大概想了想,好像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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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