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魂歸河西(2 / 2)

翻閱那些飲恨河西走廊的紅軍老戰士用血淚寫成的回憶錄,翻閱中共黨史軍史工作者深入細致的調查材料,和西路軍紅軍老戰士促膝長談,常常不禁愴然淚下,心中翻騰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的情緒。他們那娓娓的述說、沉重的歎息,把我引入一個悠遠的廣漠的世界,引入曆史的深處。西路軍悲壯慘烈的西征,老一輩英勇犧牲的身影,是那樣深重地刻在我的腦海裏,衝撞著我的心扉。

這支從土地革命戰爭烈火中衝殺出來的南方鋼鐵隊伍,與敵殊死搏鬥在大西北嚴冬的河西走廊,欲急進而不能,欲速退亦不可,流血裂冰,伏屍盈雪,外無援軍,內無糧彈,曆時近五個月,慘遭失敗,在中國革命戰爭史上寫下了悲壯的篇章。

西路軍一度同張國燾的退卻逃跑路線捆在一起,這符合曆史事實嗎?西路軍西征的起因是什麼?失敗的曆史原因有何複雜性?應當怎樣評價它的曆史作用?這些疑問猶如一曲粗獷、原始的悲歌,和著當年戰火沉重的脈搏,從我的心上流過。我要將這如幽靈般在天空中閃爍的問號收入我的《河西浴血》,我要努力拂去曆史蒙上的塵埃,追思那永不泯滅的悲壯與屈辱。

曆史終於褪去了霧的迷茫。李先念在《沉痛悼念徐向前元帥》一文中說:“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在黨中央特別是小平同誌、陳雲同誌的關懷下,經過認真調查研究,作出了這支部隊西渡黃河與轉戰河西走廊,是執行中央軍委命令的結論。向前認為,這一實事求是的曆史結論,是對浴血奮戰的西路軍和眾多犧牲的英雄兒女的莫大告慰。”

又有飛機乘雲而起,扶搖直上。陽光透過舷窗將覆蓋著李先念骨灰盒的中國共產黨黨旗照得鮮紅透亮。骨灰和粉色的花一起撒向白雪皚皚、鬆濤陣陣的祁連山。骨灰和鮮花在風中簌簌作響,仿佛吟誦著李先念的最後遺言:“把我的骨灰撒到我曾戰鬥過的地方――大別山、大巴山、祁連山。那是我成千上萬的戰友流血犧牲的地方,我舍不得犧牲了的戰友,我想和他們在一起。”祁連山,冰峰雪嶺,逶迤連綿;風笛嗚咽,豎琴詠歎;訴諸心肝,質諸天地。

西路軍的一幕幕,隨著時間的消逝而融入遠方的蒼穹。今天,紅軍雖已不再是河西走廊這塊土地的唯一注腳,但我將永遠銘記,風骨擎天、意誌穿岩的西路軍悲壯西征的故事。我以強烈的衝動和極大的振奮揮筆疾書,似乎感到那白紙上墨跡的體溫和硝煙,看見無數老紅軍微笑著走來。他們身後,東方天際,現出了一抹粉紅色的朝霞,噴薄出萬道霞光。金燦燦的光環,紅紅的雲,濃情似火燃著整個大地。

§§第一章 西渡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