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步青幾個月來慘淡經營河防。他把騎五師主力布置在自皋蘭縣屬的北灣起到寧夏中衛縣屬的沙坡頭,蜿蜒400餘公裏的地帶。因為防線太長,他便重點防守渡口,其他地段,每一據點派騎兵20名。據點後麵20裏或40裏派騎兵40名作為前線的後備軍,緊急時飛馳增援。其中,以靖遠沿河一線為縱橫交錯、緊密聯結的防禦重點。布防之後,馬步青感到河防蜿蜒400公裏,指揮困難,難以得心應手。他電告馬步芳:“若遇勁敵,絕難抵禦。”為安定軍心,馬步芳敦促馬步青親到沿河防地視察一次。回來後,馬步青也裝出躊躇滿誌的樣子,逢人便吹:“布防嚴密,萬無一失。紅軍疲於遠征被動不利,我軍兵精糧足以一當十,足以遏止紅軍於黃河以東。”
10月以來局勢越來越緊,馬步青也越來越坐臥不寧。意識到自己稱王稱霸、驕奢淫逸的日子將要受到影響,心中升騰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晦氣,他離開陽台走進房內,悻悻地跌坐在太師椅上。
副官躡手躡腳走進來:“師長……”欲言又止。
“什麼事?”馬步青神經質地從太師椅上一彈而起,他生怕又是什麼不利的軍情。
“城北幾家大戶求見。”
“噢――”馬步青白眼一翻,仰麵向天。他想起來了,那是城北的幾個大戶來送錢的……
馬步青1931年駐防武威,初到時隻掛著個騎兵師的空牌子,屬下隻有兩個團約千餘人。當時有人譏笑他的軍隊是“官比兵多,兵比槍多,槍比子彈多”。他的勢力,完全是利用掌握武威地區的武威、永昌、民勤、古浪、永登五縣的軍政大權發展起來的。
馬步青的兵員及戰馬,都以抓壯丁和攤派的方式來自於民間。馬步青規定,凡每戶有兩個以上夠當兵年齡的男子,都要有一個乃至幾個人當兵。每年征兵一至兩次,誰先去,誰後去,由抽簽決定,而抽簽則是秘密的。富戶中了簽,行賄活動,另換一個窮人去頂替,所以繩捆索綁抓去當兵的大都是窮人。那些有錢無勢者,年年行賄,也有淪於破產的,隻有有錢有勢者,方能幸免。征馬也有“馬簽”,一般派在城市工商業者和富戶頭上,有好馬者出馬,沒好馬者出錢買馬。於是,幾年之內,一個足員的騎兵師就建立起來了。
馬步青利用煙畝罰款和鴉片走私來購置軍火,裝備部隊。武威地區的鴉片在馮玉祥的國民軍駐防期間曾禁種過幾年,馬步青為撈取好處,取消禁令,恢複種煙。他以高稅率征稅,美其名曰“煙畝罰款”,好像征高稅是為了禁止種煙。每逢鴉片收獲季節,大大小小的鴉片專員帶著軍警下鄉,鞭打繩捆地強索煙款。有些土豪劣紳為了從中漁利,也出頭包攬鴉片稅。他們包八百收一千,層層加碼,不顧百姓死活。馬步青將搜刮來的鴉片經過加工,一部分由駱駝運到包頭、綏遠等地販賣;一部分運到太原,從閻錫山的太原兵工廠換來槍炮和彈藥。軍隊所需軍糧、馬料、薪餉也都以各種名目的苛捐雜稅向駐地人民榨取。
此時,在外麵求見的是既抽到了“丁簽”又派上了“馬簽”的幾個富戶。他們相約而來,交免丁費和買馬錢,是馬步青前幾日答應要見他們一麵的。但是,此刻馬步青又改變了主意。眼前,他需要的是兵而不是錢,盡管那幾戶人家不過幾個兵,可是對他來說,現在多一個兵似乎就多了一根救命稻草。
馬步青“呼”地從太師椅上彈了起來:“一塊銅板也不收!叫他們回去,天黑以前將兵丁、好馬如數送到師部,延遲者統統砍頭!”
副官愕然:“師長,他們都是變賣了家產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