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廷祥實在無法忍受馬元海得理不讓人的神態,怒不可遏地斜視著馬元海,半晌,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別太神氣了!”他腳一頓,大步走出了帳篷。他沒回大蘆塘,而是窩著一肚子火去了馬進昌團。
馬廷祥怒氣衝衝地來到前沿,馬進昌原以為是為打死張毅生而來,沒料想馬廷祥不僅沒有此意,甚至連這件事提都未提。“日奶奶的!都給我閃開!”他肝火未息,一把奪過一個士兵的步槍,將槍塞進射擊孔。
“啪――”他向對麵鹽局的紅軍駐地瞄準,扣動了扳機。馬廷祥素以射擊準確而著稱。他打兩槍換一個槍眼。馬進昌和一個傳令兵在旁,各持一支步槍填裝子彈,備他輪換射擊。
突然,馬廷祥像是被抽了筋似的癱在牆根下,握著槍的手直打轉兒。手一鬆,步槍“咣當”一聲掉落在地。他想叫喚,不過舌頭已經僵硬,隻能發出一陣嘶啞的響聲。他的半邊臉血肉模糊,剩下的一隻鬥雞眼裏,仍然射出凶狠的目光……
翌日。正當馬元海火急火燎地驅趕部隊衝鋒時,幾個士兵抬著一副擔架來到河灘。馬元海走到擔架跟前,隻見死去的馬廷祥嘴抽筋似的扭著。馬元海身不由己地哆嗦了一下,感到了冷和死亡。
11月4日,馬步青自涼州發布作戰情報,其雲:“紅軍節節西竄,我部奮勇殺敵,不幸少將參謀長馬廷祥為國捐軀,各級軍官和士兵傷亡亦在千人左右。值此生死關頭,特令各旅、團、營長,懍於戰事的艱巨,務必提高鬥誌,奮勇進擊,以赴戎機。”馬步芳、馬步青即時呈報蔣介石,電文中稱馬廷祥“奮不顧身,身先士卒,不幸中彈陣亡”。
馬元海率領的青海援軍到達一條山,“二馬”的部隊即將紅軍層層圍住。山穀、丘陵、原野,揚起滾滾塵土,騎兵遮天蓋地而來。
守衛一條山的紅三十軍八十八師一個團,八十九師兩個團,在熊厚發、邵烈坤兩位師長指揮下英勇抗擊,與敵爭奪,先後在村北和村南打退敵人多次進攻。
紅三十軍政治部和宣傳隊在一條山南麵秀水村的一個小圍子裏陷入重圍,和一條山部隊的電話聯係也被切斷了。政治部機關除了幹部、宣傳員和勤雜人員外,戰鬥部隊不過一個政衛連,包括兩個步槍排,一個手槍排,總共不到100人。政治部主任李天煥組織全體人員動手,在圍牆上掏了一圈槍眼,交給兩個步槍排守著,手槍排十七八支駁殼槍,作為機動力量,哪裏緊急就到哪裏支援,其他沒有武器的同誌負責燒水、做飯。敵人從西北角衝上來,李天煥立即帶著手槍排趕到西北角;敵人從西南角攻上來,他又帶著手槍排趕到西南角。手槍排從這個角落趕到那個角落,像搶險堵口似的。馬家軍從四麵八方開始輪番進攻,紅軍指戰員沉著迎敵,守著槍眼,“一槍打不倒一個敵人不開槍。”
黃昏,人也乏了,子彈也少了,但敵人仍像鐵桶似的圍在外麵。暮色漸濃,正當危急的時候,一條山方麵響起激烈的槍聲。一支紅軍殺了過來,敵人四處奔逃。李天煥一看援兵來了,率領全體同誌打了出來,夥夫拿著扁擔,宣傳員拿著石頭,到處抓俘虜。指揮援軍殺來的是紅八十八師師長熊厚發,這位年輕的師長經過連日血戰,一身灰軍裝上沾滿了塵土和硝煙,滿臉汙垢,隻有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還像過去一樣精神。他緊緊地抓住李天煥主任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陣說:
“主任啊,這一天可把我急死了!”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的。這一天你們打得也夠激烈的。”
“我們真是自顧不暇,剛才八十九師一個團從外麵打進來,我們才反過手來,給敵人個措手不及!”
渡過黃河之後,紅三十軍代軍長程世才率領八十八師的另兩個團,抵五佛寺,擊退守軍,占領五佛寺。第二天,程世才接到總部電報,命令大量收集船隻。他們經過了一天努力收羅了大船七隻、小船十餘隻。不料上級又來電令,船隻不要了,部隊立即返回一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