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風依然冷颼颼,帶著塵沙的氣息源源撲來,湧動著一種似乎從天地之外而來的陰冷恐怖,展示著命運、痛苦、死亡和悲劇的主題。
1937年5月初。肅州大衙門。一□□師二九八旅旅部。馬步康旅參謀長韓得慶見進來的紅軍健壯魁梧,相貌堂堂,神色鎮定自若,一身灰棉布製服不像其他紅軍那樣襤褸,認定起碼也是紅軍團級以上軍官。他立即進行審問,但來人拒不表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和身份。韓得慶將來人押到旅長馬步康住的院內堂屋,請示如何處理。馬步康正圍在桌上打麻將,不屑一顧地說:“交給副官送火神廟看押!”
“軍長,你也來了嗎?”當來人被送到火神廟時,一個年輕紅軍戰士迎上來說。押送的人一聽是軍長,不禁大吃一驚,連忙又把人帶回旅部。
韓得慶將孫玉清帶進房內請茶讓煙,一麵派人報告馬步康。馬步康趕來,滿麵堆笑,握住孫玉清的手連連說:“辛苦,辛苦!賞光,賞光!”
孫玉清泰然自若,慷慨陳詞,隻說自己是個營級軍官。
馬步康吩咐韓得慶陪孫軍長去洗澡。洗澡的時候,韓和孫攀談起來。孫聽了韓的身世後誇他說:“你這樣的年紀,真不簡單!”韓得慶趁機問起孫的身世,但孫有意敷衍,巧妙周旋,不表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洗完澡後,兩人躺在床上休息。韓對孫說:“馬步康是馬步芳的哥哥,你是個軍長,馬步康、馬步芳對你還要按上賓對待呢!”孫猶豫一會兒,忽然坐起來說:“我是行伍出身,由班、排、連、營、團升起來的軍長。古浪戰役,我的軍受了重創,被撤掉了軍長職務,戴罪立功,沒想到被你們抓住!”
孫軍長的這些話被站在門外窺探動靜的馬步康聽到,他急忙跨進房裏,又握住孫軍長的手說:“給我們賞光,賞光!我是馬步芳的哥哥,我保證他不會傷害你,你盡可放心!”說完,將帶來的一套新服裝讓孫軍長穿上。韓得慶又帶孫軍長回旅部,和馬步康同室居住吃喝在一起。
馬步康是馬步芳的堂兄。馬步芳的爺爺馬海晏和馬步康的爺爺馬海潮是親兄弟。馬步康將抓住孫軍長事電告馬步芳,馬步芳回電說,“對孫軍長妥善照顧,等馬忠義旅長返肅後,將孫軍長交他負責帶回西寧。”
馬忠義路經酒泉,將孫軍長帶去西寧。
道路蜿蜒遠去,一點點深重起來,碾碎過多少沉重的歲月?微茫的暮色中,眼前一片澄明,孫玉清的思緒像眼前的道路,蜿蜒無盡。
孫玉清在觀山河穀被“肅州區保安團”俘獲。
駐防肅州的馬步康遵照馬步芳之命,組織了保安團。“肅州區保安團”按行政區劃編為六個團,共有團丁2624人,每團400餘人。每團下設三個至五個大隊,大隊下設三個分隊,分隊下設三個班。分隊長級以上骨幹多為區、鄉、保長兼任,成分亦多係地主、富農及地方惡霸。各團衣食供給自備,由村、保統一籌集,每人帶矛槍一支,大隊司書以上自付價款發給軍服一套。1936年底,各民團相繼集中肅州城內小校場訓練。西路軍撤入祁連山後,馬步康將二、五、六,三個民團調往酒泉南山,防守山口要道。每團配馬家軍一個營,每人發土手榴彈兩枚。民團第五團駐紮觀山口,團長於洪林。
觀山口。雪嶺吞雲吐霧,顯示著祁連山的雄渾浩蕩,巍然詭然,蒼然肅然,一切內在的精氣皆托之於裸露峭壁和挺拔青鬆。
早晨。“肅州區保安團”五團二大隊大隊長茹大本帶領二分隊長王仁義,三分隊長羅世才、一大隊一分隊長於如瑞、團部傳令兵茹其厚等40餘人,進觀山口向五道溝方向行進,午時走到上閘子下麵的大草灘。那裏河溝比較開闊,長著許多紅柳,還有扁麻秧子。茹大本騎在馬上,遠遠看見一個人往下走,一會兒又不見了,便命令壯丁們散開搜。傳令兵茹其厚走到河邊一個大石頭跟前,發現石頭後邊有個紅軍站在水中。紅軍看到有人,就慢慢地走出水來。團丁們搜出紅軍身上的武器、皮背包、大衣等物,計有:盒子槍1把、子彈75發、匕首1柄、懷表1塊、指南針1個、黃色煙嘴1個、水筆1支、筆記本1個、茶缸牙刷各1個、鈔票175元,還有1個小布袋,內裝粗炒麵1碗和鹽巴少許。大隊長茹大本趕到,從茹其厚手中奪過盒子槍,奪時把皮帶都拉斷了。狄學賢把錢交給茹大本,茹大本給了茹其厚一張5元鈔票,煙嘴由王仁義拿去,灰麵羔子皮短大衣由茹其厚穿回,懷表給了團長於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