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富的快速積累讓中國人的很多價值觀發生改變,婚姻愛情也牽涉其中。物質並不是真愛的必要條件,但是葬身在物質中的婚姻愛情卻很多,你無法用價值觀或者道德去評定這些現象。尋找心靈的愛情抑或尋找物質的愛情,究竟哪一種才能讓人在這浮躁的時代獲得真正的幸福呢?我們不得而知。
從業期間,我見到很多富家男士迎娶灰姑娘的情景,也見到過很多富家小姐嫁入普通家庭的情況,剩下的則有一些傳統的門當戶對。財富、權勢的落差對愛情婚姻帶來的考驗若隱若現。
記得一位新娘跟我說起:“嫁給他就意味著要承擔更多,我要足以匹配。”她本身就是一位很傑出的主持人,奈何對方是富裕的大戶之家。麵對這個時代的新要求和女性獨立自強的呼聲,她掙紮著做起了服裝生意。
多數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讓自己變得精明幹練,不僅漂亮而且很優秀,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跟丈夫旗鼓相當,也才配得上“豪嫁”。而一些富裕人家的女孩子,卻因為生活在優渥受保護的環境下,往往最終會選擇那個對自己無限包容關愛的普通男孩子。這些男生家門清白,有著一種與世無爭卻又自強堅韌的氣質。
“安全感”成為這個時代的愛情婚姻中出現頻率很高的詞。雲燕和駱祁山的愛情就貫穿著對這個時代愛情婚姻“安全感”的訴求。每次想起雲燕,總會記起第一次見麵時她動情的講述。
雲燕是我的客戶中個性最鮮明的一個新娘。她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敏感挑剔、苛求美感的性格,她連續換了三名策劃師才勉強滿意。每一段婚禮的說辭從頭到位都要細致品味,請柬第一段文字的兩個詞語,前前後後修改了四遍她才滿意。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身著白色蕾絲長衫,手腕上帶著菩提子,梳著古典的發髻,從頸項到麵部都是自然白皙的肌膚,透亮紅潤,整個人說話的時候字正腔圓、神采奕奕、氣宇不凡。
剛接觸她的時候,發現她富家小姐的任性一覽無餘,她不喜歡什麼就會直接說出來,甚至非常直接地要求更換。不過,她給出的意見往往一針見血,足以看出她的審美底蘊。後來,我才知道,她從小就學習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外公是一位校長,在她很小的時候外公就開始培養她藝術方麵的才華。
她出生那一年,外公家屋簷下荒廢已久的燕子窩傳來唧唧喳喳的聲音。時常看見一隻燕子叼來食物哺育小燕子,稍微大一些的時候,日落時分就會見到雲中歸來的燕子,恰逢她家姓“雲”,外公希望出生的女孩能夠安居棲息、子孫興盛、自由飛翔,故而為她取名為“雲燕”。
她看過幾場婚禮之後,說要辦一場中式婚禮,並且提出了很多婚禮流程方麵的要求。她想讓自己的婚禮呈現不一樣的愛情,絕對不要千篇一律的流程。她想在婚禮過程中通過主持人講述他們的故事,於是她開始聊起他們的愛情故事。
她隨著母親順江而來,定居於主城區。她一直覺得命運中有一種東西牽係著彼此的生命,每一次的遷徙總能走到距離他更近的地方。雲燕與駱祁山很有緣,初中時他們互不認識,相戀後才發現倆人在同一所中學走過了初高中的青春時光。後來駱祁山去了北京讀大學,雲燕留在本地讀大學。後來,駱祁山的父親去世了,為了照顧孤單的母親,駱祁山大學畢業後就火速返回家鄉進入機關工作。雲燕畢業之後在當地一所知名的公司任職,這才被朋友介紹相識。
駱祁山初次見到雲燕的時候,覺得她非常機敏,眼神中有一種琢磨不透的感覺。雲燕剛認識他的時候,覺得他像間諜部門的機智大叔。相互都有好感,就開始了戀愛。
雖然當時,雲燕並沒有詳細地談起這段情感的曆程,但是當她談起與駱祁山經過六年分分合合終於走到一塊的時候,說了一句話:“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告白的話,但他一直都是我的岸。”說完,她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防止弄花了她的眼妝。
動情時刻,她嬌滴滴的富家小姐氣質越發明顯。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之後,接著對著我們說:“我喜歡你們,期待你們的方案。”
那一瞬間,同情心產生了牽動。在既往接觸富家小姐的過程中,我發現她們除了驕橫任性的一麵,還有缺乏安全感且內心柔弱的一麵。
當天定下合同後,雲燕和駱祁山很滿意地離開了。那時候,我仍然覺得他們的感情無異於其他富家小姐和貧窮書生的愛情。直到後來她跟我深夜講起自己的時候,我才發現她內心的柔軟和難能可貴的愛情觀。並不是每一個嬌寵的女孩,都在期待一份不受世俗幹擾的、純淨的愛,她一直在期待,而他最終來了,帶著她期望的愛情來了。
有一天晚上,我即將要睡覺前,接到她發來的微信,她問:“你睡了嗎?”
“還沒有,剛剛準備睡。”
“那個說辭我還想修改一下,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你?”
“不會的,沒關係,請講。”
“就是我們兩人的故事,我想添加六年的分分合合。我不期待婚禮上隻呈現歡喜、良緣這樣的東西,我們的愛情不一樣,從那個過程中走來,我很珍惜那一段經曆。不知道你的意見如何?”
“蠻好的呀,每個人都有很多很真實的愛情感觸,你想體現在婚禮中當然好。畢竟每一段愛情都是不一樣的,而這些獨特的地方正是婚禮中的精髓所在。”
“嗯……”
“你說,我洗耳恭聽。”
我就在微信中,聽她講述起和駱祁山的過往,她沒有過多地渲染,就那麼平實簡單的描述著她一直以來期待著的愛情。
“母親改嫁後,我們的家境很富裕,有很多人為我推薦合適的對象,但是跟我相親的男士很少可以與我家門當戶對。而駱祁山……他隻是個很普通的教師家的孩子……”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朋友。有一次這個朋友想為兩人牽線,就讓兩人一起吃個飯。當天駱祁山答應到雲燕的公司門口去接她下班,因為下雨,駱祁山答應撐著一把紅色的傘在馬路對麵等著。
那天雲燕穿著從外貿市場淘回來的限量牛仔背帶褲,紮著意氣風發的馬尾,化著淡淡的妝,手提著Dior款紅色手包,看見撐著紅傘的駱祁山,她就很自然地揮了揮手。駱祁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祁山穿著很樸素的牛仔褲、白色襯衫,嶄新的皮鞋被雨水濺起的泥點子弄髒了。雲燕走過去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你該擦鞋了!”
祁山冷不丁聽見這樣一句話,看著眼前這個眼神挑剔卻很美麗的女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隻是笑了笑,然後點點頭示意曉得了。雲燕說:“他那天就很奇怪,也不說什麼話,隻是撐著傘走在我的左手邊,一直聽我講。其實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們後來回憶起來,第一眼都覺得對方不是自己喜歡的那種人,後來卻發現彼此竟然如此合拍。”
祁山經曆喪父之痛後,回到重慶照顧母親。希望這個時候能找到一位賢妻良母般的女子一起幸福生活,為他做飯、生孩子、照顧母親,他一心隻想要安定下來。
所以,他第一次見到雲燕,不是很滿意。這是個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向往著浪漫的愛情,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給予。一路上都是雲燕在說話,祁山時而點頭附和,時而沒有任何回應,隻是在談到閑暇在家做飯的時候,祁山會回複多一些。
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在一間西餐廳,那是一間有著複古情調的餐廳,淺綠色的牆壁、複古的台燈、火候不太適宜的牛排,讓兩個人都吃得很不舒服。過於濃鬱的葡萄酒沒有搭配好牛排的時機,兩人喝起來都覺得索然無味。
雲燕終於沒有耐心了,她說很想回家。駱祁山買單之後帶著雲燕離開了餐廳。從餐廳到車站有一小段路,祁山陪雲燕走路過去,突然雲燕高跟鞋的細跟卡在路逢裏,祁山把傘塞給雲燕,讓她扶著自己的肩膀,然後蹲下身一邊拽著鞋跟一邊說:“沒吃飽,路都走不好。”
雲燕笑了:“你在說什麼,誰說沒吃飽了,吃飯跟走路有什麼關係?”
這個小插曲打開了祁山的話匣子,他說:“雲燕大小姐,牛排火候不是不好,三分熟,這家廚子一定是打了瞌睡,略微過了點,你吃起來一副不太安逸的樣子。後來的甜品,那個熔岩巧克力,戳開皮的時候熔岩沒有自然流淌,應該是巧克力融化的時間不夠,一般融化六分鍾,他家的巧克力分量多,融化的時間要控製在七分鍾,這樣口感才好些,這一頓西餐太差勁,真心委屈你了。”
雲燕很難想像木訥的祁山居然對吃這麼在行,而且那麼有品味地說出西餐的做法,讓雲燕感到很驚喜。她笑著問:“你怎麼知道那麼多?你一直板著冰箱臉,還以為你木訥什麼都不知道呢。”
祁山心裏想,她笑起來還蠻靈秀,雖然有一點點任性,但是活潑且可愛。他很體貼地問:“你還能不能吃得下其他東西?我就說牛排這些東西吃不暢快,他們還說約會需要格調,肚子都沒有填飽怎麼耍格調。走,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喂飽你的肚子。”
一說起美食,雲燕就很開心,她特別喜歡食材,在家最大的喜好就是做飯。因為媽媽很忙碌,經常需要她下廚,久而久之她對廚房就產生了依戀,她覺得食物帶來的滿足感讓人很安全,祁山這句“喂飽你的肚子”正合她的心意,她很興奮地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