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日子裏,兩個人偶爾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但依然保持著獨立的工作和生活。誰也不過分涉入彼此的生活中。關海峰覺得這就叫作“成熟的自我”——兩人的關係中沒有什麼感情牽絆、占有、瑣碎……
“當時我覺得,那就是很成熟的兩性關係,冷靜理性可控,一切剛剛好。但是後來我才明白愛哪裏可以用什麼理智、可控來講述,愛起來了,根本沒有純粹的理智,多少都伴隨著占有、欲望和混亂的感性。直到後來我才明白,愛是什麼,為什麼愛能讓人不那麼自我。”關海峰回憶起來時,嘴角上揚。
有一天下班後,關海峰想去找艾德琳。但是,卻看見街道那邊,艾德琳跟一位男士站著,他起初沒太在意,以為是艾德琳的朋友或是同事。可後來那位男士把手放在艾德琳的肩膀,他看見艾德琳哭了,然後那位男士試圖去擁抱她。關海峰再也看不下去了,大步流星地跨過馬路,拉開那位男士就狠狠地打了他一拳。艾德琳驚叫了起來:“God,峰,你在幹什麼?他是我的哥哥,我們在商量爸爸入院治療的事。你為什麼打他?”
關海峰瞬間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那一刻他竟然這麼衝動,完全沒有了平日的冷靜與理智。他趕快解釋道:“實在抱歉,我以為他是欺負你的男生。”
艾德琳搖搖頭說:“你快嚇死我了。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他是你男朋友?”艾德琳的哥哥揉揉嘴角說。
“不是,是一位朋友。”
“他很關心你,拳法也不錯。”
“實在抱歉,沒弄清楚情況就打你了。”關海峰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少年,垂頭喪氣地道歉。
艾德琳的哥哥笑了:“沒關係,你有保護她的心很好。我先走了,電話聯係。”
哥哥走後,艾德琳看著關海峰:“hey,你沒事吧?”
關海峰回避艾德琳的眼神說:“沒事,隻是一瞬間居然失去了理智。”
他看著艾德琳上樓之後,才意識到,也許自己不僅僅隻是單純地喜歡艾德琳,還有一種自發的想要保護她的衝動。那一瞬間,他覺得艾德琳是自己的,別人不能碰。男人的愛會伴隨著占有欲如期而至,那一瞬間是沒有冷靜可言的。
在這種心情中,他才真正懂得,愛也可以很自我是個偽命題。愛上了就會想要分享,想要陪伴,想要隨時都在她身邊。伴隨著愛衍生的各種想念不斷、猜測不斷、完全占有……都毫不留情地讓愛情中的理性讓路。
艾德琳卻在此刻接到工作調令,派她到德國工作半年。當艾德琳把這個消息告訴關海峰的時候,他心裏異常失落。
“那陣子她走了,我的心裏特別空。雖然她還是會給我打電話說她的境況,但是我總想知道得更多。我終於知道,當你想從這個人身上得到快樂的時候,你還是可以獨自生活的。但當你把這個人放在心裏的時候,她好不好、開不開心,你就會開始掛念了,心上多了一個人,無論她在哪裏,都不孤單。”關海峰很深情地講起他的愛情哲學。
“那後來呢?她去德國了,你就一直在電話這端等待嗎?”我好奇地問。
“靜靜等候肯定不行,在她離開的第三個月,我終於忍不住了,買了戒指,買了機票就直奔德國。那會兒正好遇見下雪,但是我心裏卻跟火山一樣。”
“可是,那會兒艾德琳還沒承認你是她男朋友,關先生就敢求婚嗎?”
“她嘴巴上沒說過,心裏卻是承認的。當時我在德國求婚的時候,是真正確定了自己心意和她的心意才決定的。”
“其實峰來之前,我很習慣之前的相處方式,每天心裏都會多一點惦念。後來,我發現了他的心態變化,然後被感動了。”艾德琳說。
“我上飛機前非常緊張,在飛機上想了好幾遍想說的話,但每次都亂了頭緒。後來我選擇好好地睡上一覺,然後寫在紙上。”關海峰笑了笑說。
“他來到德國的第二天早晨,我剛剛想起床整理新聞,他拉住我的衣角讓我多穿點別著涼。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閉著眼睛,那一刻我才發覺,付出愛讓他變得成熟了,所以後來他在一起漫步的雪地中求婚的時候,我才願意。”艾德琳說完回頭很溫柔地看著關海峰。
關海峰笑了:“也是那些細節讓我意識到,我愛你,因為相愛,你住進了我的心裏,愛成就了我們。”
獨立自我是這個城市單身男女最習以為常的態度。我們總以為成熟的樣子就是獨立自我。但真正相愛了,就再也難找到自我。當你想從一個人身上找尋快樂時,可以隨時離去。但當你想為一個人無私付出時,便有了無形的牽掛,再也沒辦法形單影隻。
這場婚禮選在一個能夠聽到海浪震撼內心的地方,讓兩個不再那麼自我的人學會擁抱,學會在風浪中聽到對方為自己加速的心跳。
婚禮在莫赫懸崖上舉行,整個婚禮沒有任何裝飾,沒有任何繁瑣的儀式,隻有一對新人,少量親人和工作人員見證了這場婚禮。
關海峰第一次看見艾德琳穿婚紗的樣子,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抱起艾德琳就坐上了前往懸崖的車。
他們沒有證婚人,沒有牧師,關海峰與艾德琳麵對麵站著,關海峰牽起艾德琳的雙手,他深吸一口氣說:“我們能站在這裏是我期盼已久的事。我之前一直覺得自己是獨立行走在城市中的人,那些欲望從來沒有喂飽我工作之外的空虛。遇見你之後,我才懂得,有一個人在心上,會很安全,懂得了付出,懂得了不那麼自我保護,懂得了不自私,懂得了奮不顧身,懂得了勇往直前……那些所有害怕失去你的原因都成為義無反顧愛你的理由。你願意嫁給我嗎?”說完,關海峰單膝下跪等待著生命中重要的答複。
“從你救我開始,或許我們就已經連在一起。我喜歡你為我做的事,喜歡你的耐心,也喜歡你的暴躁;我喜歡你的冷靜,也喜歡你的瘋狂;我喜歡你大男人的樣子,也喜歡你怯懦如孩子的瞬間。我隻喜歡你。我一直覺得跟人保持適當的距離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但直到遇見你,我才懂得親密無間是那麼幸福和踏實,所以我願意嫁給你,關海峰!”話音還未落,她就猝不及防地被關海峰吻住了。
蔚藍的天空、壯闊的大西洋、耳邊不絕如縷的風聲、波濤洶湧的海浪聲,都讓人感受到震撼。站在這裏,我能真正體會到命運來襲時,不由自主地發自內心的震撼。不要總以為自己可以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地行走在城市中,也不要以為生命真的會平凡到乏味。你不知道哪一天某一個人走進來,打破你的規則,顛覆你的想像,破壞你站立大地的平穩,讓你如同被掀起來一樣在風中旋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知所措到慌亂。
任何一個人出現在你的生命裏,都是一種提醒、一種生命的暗示、一種讓你成為自己的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