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渾水一潭(1 / 3)

紀軍春風得意地踩足了油門。他沒想到自己剛學車就已有如此高的車技,方向盤得心應手,小紅旗如魚得水,把一長溜大車小車和那些目瞪口呆的司機們甩在身後。路碼表指針抖擻精神還在上躥,很快就越過了200……

突然,一個急彎後出現的竟是一麵陡峭而漫長的坡道,而天色也驟然黯淡如墨,狂風卷著飛沙撲麵襲來,小紅旗如一葉失控的扁舟,隨波逐流地向著下遊疾速飄浮。紀軍下死勁踩住刹車,那刹車卻輕飄飄毫無效力,刹那間,車身翻轉,像一個空易拉罐似地連串翻滾著,直墜向深不可測的絕穀深崖——

幸好這時候紀軍睜開了眼睛。隻是好一陣不敢相信自己躺在床上,心猶在嗓眼裏蹦噠不已。他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胸脯上軟軟地感到一陣拍打。誰?他驚叫著掐緊那隻手,同時挺起了身子。啪,床頭的夜燈亮了,強光刺得他本能地抽手遮眼,一個嬌滴滴的聲音伴著個溫軟的肉體伏上他胸口:嚇死人了,老板你做惡夢了吧?踢得我好疼喲。

他再次睜開眼睛,意識終於和現實一起回歸。果真是做夢呀。他慶幸地歎了口氣,抱住女人那一絲不掛溜滑若綢的肉體上下摸揉:我真踢你了?哪兒疼,我給你揉揉。這裏,這裏,到處都疼。女人掀開床單,讓紀軍看她白嫩的大腿和臂上的紅印。紀軍心疼地埋頭去吻,女人嘻嘻一笑推開他:看你的汗喲,蹭我一身。說著她翻身下地,到衛生間拿來塊幹浴巾給紀軍擦幹冷汗。紀軍這才感到十分虛軟,口舌也焦渴冒煙。便下地喝水,一看杯裏沒剩水,索性到衛生間接了杯自來水一氣灌下,這才稍稍緩過些勁來。返身上床又抱定小玉。小玉眯花眼看著他:你還想要的話,現在就來吧。不然我也該走了。紀軍這才注意到床頭櫃上的手表,已是早晨8點。他真有點舍不得放走小玉,可是身子一動頭就暈眩,下麵也沒有反應。隻好悻悻地搖搖頭:算了,昨晚真不該喝那麼多。

你做得也不少呀,是該歇歇啦。小玉到衛生間衝了一把,赤條條站到大鏡子前梳理濕發。然後慢條斯理地扣胸罩,穿衣服。紀軍愣愣地盯著:鏡子裏映出她小巧而結實的雙乳,鏡子外是白淨而圓潤的屁股。他目不暇接,下麵忽爾又來了點感覺。不禁歎惜那剛剛過去的銷魂之夜未免太短暫了一些。

這次來省城,可謂神仙遊。他,縣水利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長,和另一個副局長顧涵,還有司機小陳三個,是昨天下午到的。事情很好辦,汛期又快到了,縣裏照例向省水利廳申請防汛專款。隻是今年要得稍多些,水情預計偏大,很多堤圩都要整固。他們申請一百萬,由於和廳裏的關係保持得不錯,前期工作做得也紮實,防汛處透底給他們,估計這回不會攔腰一刀,弄好了能給個七八十萬。他們來是拿批文的,更主要的是適時燒把香。而這些事昨天一到就辦得差不多了,車屁股、車座裏滿滿的名煙名酒一瀉而空。晚上又在他們下榻的四星酒店和相關處室的頭麵人物灌下5瓶五糧液。那些人搖搖晃晃離開時還不到8點。酒嗝聲聲裏也沒忘了扔下句最關鍵的話頭:表格明天就送上去,估計要不了兩天領導就簽下來了,特事特辦嘛。你們瀟灑瀟灑,等著好消息吧。

回到房間,三個人興衝衝泡上茶,喝了好一會酒勁兒還一個勁往上躥。顧涵一句話勾起大家同感。他說:李處長這人真有意思,沾酒前後兩個人似的。上回下來喝酒時,抱著我們打字員韋慧喝大交杯的事你們還記得吧?下午跟我握手時,隻拎住我三根手指碰了碰,哼啊哈的一點實底不露。幾杯下肚後,你道他摟著我說了些啥?‘天涼了還去你那釣魚嗬。’話頭一轉又說:‘其實你們也是會釣魚的,大家都是釣魚好手,隻不過方法不一樣,竿子伸進的都是國庫這塘渾水。不過你們吃大魚我們吃小魚罷了’。

這人就這樣,有時露骨得很。紀軍頗有同感:不過他說的倒沒錯。我們釣省裏的,他們釣我們的,其實釣的都是一口塘裏的。但我們有了點錢,到底還是辦了實事的,你們說是嗎?比起來,我們到頭來頂多喝了點魚湯而已。

司機小陳有些憤憤不平了:媽的,有些規矩也不知哪個弄成的。從來上麵的人三天兩頭到下麵來,我們屁顛屁顛地好吃好喝,臨走還供這供那,紅包也沒少塞。白天釣魚,晚上常常還要釣人。什麼桑拿、歌廳的,還不主要是為他們熱火的?可我們到上麵來呢?吃的還是我們的,完了他們一抹嘴巴就抬腿,把我們晾這裏幹巴巴的,連個陪打牌的人也沒有。你們說是不?

這就不好說嘍。紀軍對這倒頗為理解:我們到鄉鎮去,不也是這套過門?有些事也說不上有什麼道理,就這麼形成了。官本位嘛,那胳膊也犯不著去扭大腿。說著,他胸中蕩起陣陣春潮,掉臉掃了顧涵一眼,又說:其實我們真要瀟灑的話,沒他們陪反而自在得多。要不……我們就“跑得快”?

顧涵平時好個圍棋,說想到棋牌室看看。小陳不幹了:住這麼好的酒店玩什麼牌呀?說著已站起來:我今天是多喝了兩口,所以不愛玩虛的。兩位局長大人不計我小人之過的話……他的目光也落在顧涵身上:我的意思是上樓!

上樓?

上10樓呀。床頭這牌子上不都明寫著嘛:風情少女,傾情伴舞。要不打個電話也行,呶,保健按摩,服務到位——他順手按下免提鍵,撥通按摩房電話。一個嬌柔的女聲應聲而答:先生需要什麼服務?小陳說有漂亮小姐嗎?我們的小姐都是很漂亮的。到房間按摩怎麼算?這要根據服務內容嘍。全套四百,大吹五百,包夜翻倍。那你們有幾位小姐呀?今晚隻有兩位在工作,其他的身上暫時不方便。不過你們要是中意的話,我們一個陪你們兩三個是沒問題的……

哈哈!小陳掛上電話,倒在床上四肢亂蹬:聽見沒?多有敬業精神呀?

紀軍和顧涵也樂不可支:她說是在工作!“今晚隻有兩位在工作”!

三人樂夠了,小陳拿眼鼓動地睃紀軍,紀軍的酒霎時都躥到臉上:誰知道那些小姐究竟啥模樣呀?……他又轉向顧涵:顧局,要不就上樓看看玩兒?

顧涵這人有一點特別,就是酒喝再多也難得有幾分上臉,何況今晚有紀軍在頭前頂著,他喝得並不多,因而就顯得不那麼衝動。他笑吟吟地看著紀軍,好一會才說:別問我呀,你是局裏當家的,什麼事上我和你唱過對台戲的?

痛快!紀軍一拍他肩膀,又回身拍了小陳一下:那我們就都聽“書記”的!

不一會,三個人就置身於燈火迷離的歌舞廳。

可能不是周末的原因,歌舞廳人不多,挺大也挺豪華的地方,隻有一圈人像是什麼單位的,鬧哄哄地在喝啤酒或鬼哭狼嚎般唱著歌;舞池裏另有兩對人顯然不是一夥的,他們各自抱作一團,看似跳舞,實質和兩棵絞在一起的樹似的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紀軍一看這陣勢便內火中燒,朝顧涵眨眨眼睛:你不說不會跳舞嗎?這樣也不會?

三人還沒坐定,一個30歲模樣的女人飄然而至,躬著腰殷勤地笑著:三位先生需要什麼樣的舞伴?小陳斜眼瞪著她:光跳不練嗎?怎麼不練?三位是住客吧?那就憑先生們興趣啦,先跳舞再進房,先進房再跳舞,或者幹脆包夜,一點問題也沒有的啦。說著,女人雙手過頭啪啪兩下,倏忽便有七八個妙齡女子幽靈樣飄臨,一列排在他們麵前。那些女孩個個妖姿媚態、綽有餘妍,看上去不超過十八九歲,大多搔首弄姿、充滿獲選的渴望,也有兩三個比較清矜的,會說話的眼神有一波沒一波地朝他們襲來。到底是上檔次的地方,她們的妝彩都比較得體,彰顯她們身份的主要就是超短裙,也有一兩個是勒緊屁股蛋的牛仔短褲,幽幽燈彩在白花花的大腿上曖昧地溜達著。

那女人見三人愣著不出聲,啪啪又是兩下巴掌:先生們看!伸手在一個小姐身上比劃出她的曲線:這線條不要太美吧?你看這波,有什麼說的嗎?別看這麼豐滿,她才出來幾天,還不滿十七歲哪;要不這位怎麼樣?她把另一個小姐撥弄了個轉轉:你看這腿,你再看看這臀圍!她啪啪拍了兩下:多有彈性!說著又辟哩啪啦地挨個拍響那些小姐的大腿:看看,多結實,多性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