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套子(2 / 3)

沒錯,絕對沒記錯!這盒套子是上回做愛時她親手拆的封,用過一隻,還應該有9隻,現在卻怎麼數也隻剩下8隻了!我的天,我難得出差一趟,居然就少了一隻安全套,這意味著什麼?

本來,喻卉對元銘在這方麵還是比較放心的。也沒有過分關注這種細節的習慣。但也許是元銘生活節奏發生了明顯變化,也許是社會上這類問題發生得太多了,她多少有了些不安全的感覺。但也僅此而已,頂多有時候在和元銘一起逛街時看到洗頭房之類,旁敲側擊地試探元銘幾句,心底裏她始終不把元銘和那種出入洗頭房這種地方的下三爛男人等量齊觀的。

問題是,假如樹欲靜而風不止呢?假如一個人常在河邊走呢?

觸發她這種隱憂的,正是洪楓。

三八婦女節那天,市公司招待全係統去年受表彰或獎勵的女職員吃了頓飯。喻卉和洪楓就坐在一起。倆人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不知不覺都喝了不少酒。都是些女人,最熱衷的話題自然離不開男人、孩子之類。也許是不自覺地想要宣泄一下吧,喻卉無意間就流露了一些對元銘調遷後的不滿。誰知別人都對她表示同情或理解,唯有洪楓,突如其來地厲聲駁斥起她來。她扳著手指,把元銘和自己的前夫作了種種比較,數落喻卉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現在是什麼世道?像元銘這種男人你打著燈籠還能再找得到第二個嗎?喻卉先還不怎麼在意,畢竟聽別人誇自己男人,心裏總還是滋潤的。當然嘴上她不便這麼說,於是順口回了一句:瞧你說的,鞋合適不合適,隻有腳最清楚。你是沒跟元銘過過……

哪想到洪楓立馬回了她一句:我怎麼沒跟元銘過過?我和他同事的日子比你可長得多!我現在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恐怕也比你長得多!

大家哄笑起來,紛紛拿洪楓開起玩笑來。洪楓也知道自己說錯了,忙改口說自己說的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她仍然作語重心長狀,對喻卉說:千萬別犯女人的通病,總是太狹隘或者不知足,總是讓一些細枝末節一葉障目,看不到自己男人的“森林”,到頭來像我這樣似的,卻又悔之晚矣!

喻卉卻突然產生了想狠狠抽洪楓一頓耳光的衝動。當然,她是個有涵養的人,決不會真正付之行動。她隻是哧哧訕笑兩聲,一口氣灌下半杯酸奶,再也不和洪楓囉嗦什麼而已。但卻從此對洪楓有了很深的芥蒂。雖然她始終相信元銘不會對洪楓有意思。但他也是男人哪,而哪個女人不知道男人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呢?何況,那晚的席上很多人都向自己擠眼睛,大家的一個感覺是共同的,即洪楓顯然對元銘有著特殊的好感在——那麼,這背後會不會真發生些什麼故事呢?

可以說,直到發現少了個套子前,喻卉仍然不太相信上述可能的存在。但現在,該作何解釋?起碼,這套子不會長翅膀飛,隻能是元銘用掉的。他和誰用?喻卉腦海中也曾閃過鍾點工修英的影子,但轉瞬就被她否決了。修英又瘦又黑,還是個土裏巴嘰的鄉下妹子,隻不過每天下午三點來她家,收拾家務,買菜做飯並接一下女兒。元銘與她很少接觸,會有什麼感情呢?再者,喻卉覺得要是自己換了元銘的話,寧肯到門外找那些洗頭小姐,也不會找修英這種女人的,讓她訛上是好玩的嗎?那麼,真的就完全不可能是洪楓嗎?

喻卉差一點就向元銘挑明這個疑慮了。但她不是個衝動型或沒心計的人,一轉念後,她又把所有的疑慮和憤怒統統咽了下去。她相信自己就是責問了元銘什麼也是白搭,他有無數理由可以搪塞你。除非你“捉奸捉雙”,否則,隻能是打草驚蛇。於是,她決定暫時不驚動他,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閉著眼讓元銘完成了他的“工作”。雖然她一點快感也沒有,甚至幾次想把他一腳蹬到床底下去!而且,她異常酸楚地感覺到,元銘也分明在虛應公事,毫無往日那份激情!

一晃好多天過去了。喻卉並沒有發現什麼新疑點,家裏的套子也再沒有缺少過。可是喻卉的心卻一直難以安靜。那隻不翼而飛的安全套仿佛變成了一隻無形卻堅韌無比的套子,牢牢地套住了喻卉。她怎麼也無法擺脫丈夫已經背叛了自己的念頭,她始終堅信,自己缺少的隻是更加確鑿有力的證據而已。

她開始像個特務一樣偵查起元銘來,甚至還去打他的手機清單,卻因元銘早已換了密碼而未能得逞。這更增加了她的懷疑,於是便直接了當地盤問他的行蹤,旁敲側擊地試探他的口風。弄得元銘有一天一本正經地要和她坐下來談談:你最近怎麼了?吃了迷藥還是犯啥病啦?怎麼老是問這問那的?不相信我還是怎麼的?聽說你還趁我不在時去過公司,向別人問這問那的,還老提洪楓長洪楓短的,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喻卉意識到自己還是犯了一般“怨婦”的通病。於是收斂了幾天。實際上,從理智上來說,喻卉還是個比較清醒的人,知道自己做得有些過了,無數地告誡自己應該沉住氣,順其自然,否則可能適得其反。如果元銘真的背叛了自己,終究是會自我暴露的。隻是這份理性在感情的麵前往往顯得十分脆弱。那隻套子也時不時地浮出來,慫恿她一定要破解這個謎團。

機會不期而至。喻卉的經營部組織黨員到井岡山去紅色考察。臨行那天,喻卉特地讓元銘開車送自己,讓他看著自己和大夥開開心心地進了站。而剛到目的地,喻卉就哎呀哎呀地捂著肚子直喊吃不消。同事都知道她的胃病,毫不懷疑地同意她提前回家。火車到站時天還沒黑,喻卉長一口短一口地喘著粗氣,強抑著一浪一浪的心潮,硬是在候車室等過了十一點,才打上車往家趕。

午夜時分,小區裏靜悄悄地沒一個路人。路燈把喻卉的身影像個魅影般忽長忽短地拉來扯去,嚇得她心裏直發毛。看看家裏也漆黑一團,毫無聲息,喻卉突然失去進門的勇氣。我這是怎麼啦?我到底想幹什麼?如果裏麵真有什麼事,我看見和不看見又有什麼兩樣?如果元銘破罐子破摔我又能拿他怎麼辦?……

忽然,一道光柱牢牢罩住喻卉。回頭一看,是巡夜的保安,見是喻卉,便關了電筒沒出聲。但喻卉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哆哆嗦嗦地開了門。

啪、啪、啪,從客廳到臥室的燈一路大亮。喻卉又驚又喜,差一點沒有暈過去。家裏並沒有她期望的,或者說是不期望的事情。元銘像隻大蝦米似地,環護著女兒睡得正沉。燈光和喻卉情不自禁的歎息把他喚醒時,他驀地豎起來,見了鬼似地大叫一聲:喻卉!你怎麼……

喻卉鼻子一酸,宛若被主人遺棄又苦苦尋回家來的小狗般,一頭撞進元銘懷裏,沒頭沒腦地一頓亂親,堵住了他的驚疑。這一刻喻卉心裏真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更多的是對自己的譴責和痛悔。甚至,那隻套子也真真切切地不翼而飛了:去它的鬼套子吧,說到底它又算什麼呢?男人嘛,就算他偶爾犯次把暈,又有什麼了不得的呢?不,不,說不定真是我那陣子心煩意亂,記錯了呢?甚至,那盒套子出廠的時候就少裝了一隻的可能,也不能完全排除嘛……

然而,有形的套子好扔,那無形的套子卻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它簡直就像一隻扔之不掉、嗬之不去的小狗般,死死地纏緊了喻卉。以至沒幾天後,她的疑慮又像那該死的胃疼般,一陣緊一陣地作起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