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混合的君主國(2 / 3)

另一個更好的措施是向這個國家的一兩處看來是其薄弱環節的地方派遣殖民,因為若不采取這樣的措施,就要用大批的士兵控製那些地方,對於維持在這個國家的統治來說,兩者之中總有一個是必要的手段。就殖民而言,君主用不著耗費太多的財力,他無需花費,或是隻要很少的費用,就可以派遣殖民並且屯守在那裏;而且當君主這樣做的時候,他所得罪的無非是那些被剝奪了田地房屋給新來居民的人們,在這個國家之中,他們畢竟是極少的一部分。而他所得罪的這些人,由於他們總是分居各地並且一貧如洗,所以對他根本構不成什麼危害,一方麵所有其他的人依然未受損害,因而君主的殖民措施不會引起他們的恐慌;另一方麵這些未遭其害的人們惟恐對少數人的剝奪會發生在他們身上,所以他們不敢有半點的差錯。我的結論是,這種殖民的代價並不昂貴,他們更是忠實可靠,而且得罪的人很少;而君主所得罪的那些人,由於他們如前所述一貧如洗且分散於各地,因而是無能為害的。就此而言,必須引起注意的是:君主對人們要麼愛撫他們,要麼除掉他們,因為他們對於輕微的冒犯能夠施以報複,但是對於嚴重的傷害卻無能為力;因此,君主加之於人的傷害應該是一種他用不著懼怕會引來報複的那種傷害。但是,如果君主以軍隊代替殖民來維護一個國家的話,由於他不得不在守衛這個國家的同時耗費掉從這個國家所得到的全部收入,那樣他的花費就更多了。這樣一來,收獲反而變成了損失,而且由於他的軍隊調動頻繁使整個國家都受到損害,他所得罪的人就更多了。每個人都承受著這種痛苦,因而每個人便都成了他的敵人;而且他們是有能力傷害他的敵人,因為他們雖然戰敗了,卻仍舊生活在自己的家裏。因此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以駐守大批軍隊的方式來實施防衛是沒有用的,都不如借助殖民來實施防衛那樣有效。

無論是誰占據著一個如前所說,在語言、風俗習慣和典章製度等方麵都有所不同的地區,他都應該使自己成為周圍鄰近比較弱小的勢力的首領和保護者,並且設法削弱這個地區中比較強大的勢力,同時留心不要讓某個與他一樣強有力的外國君主利用什麼意外事件插足這個地區。一個外國君主被當地某些或是因為懷有強烈的野心或是由於恐懼而心懷不滿的人引到那裏去,這是經常會發生的事,例如我們大家都知道,羅馬人就是由埃托利亞人引進希臘的;而且羅馬人曾經入侵的所有其他地方,也都是由當地人引進來的。事情總是這樣發生的:一旦某一位強大的外國君主侵入一個地區,這個地區中所有那些弱小的勢力出於對淩駕他們之上的勢力的妒嫉,都會依附於他。因此就這些弱小勢力而論,籠絡他們是不會有任何困難的,因為所有這些弱小勢力很快而且心甘情願地便與他所征服的國家合為一體。他隻需留心不要讓這些較弱的勢力獲得太大的力量和權威;而且憑借他自己的力量和這些弱小勢力的支持,他可以輕而易舉地鎮壓那些有力量的勢力,從而依然是這個地區所有一切的主宰。無論是誰,如果他沒有貫徹實行好這項政策,那麼他所獲得的地區立刻就會喪失掉,而且當他擁有這個地區之時,他在那裏也將遇到數不清的困難和令人煩惱的事情。

羅馬人在他們所奪取的那些地方認真貫徹了這些策略。他們遷就那些弱小勢力但決不讓他們的力量增長壯大,他們鎮壓強大的勢力,而且決不允許外國勢力在那裏樹立聲譽。我想,對此隻要舉希臘地區為例就足以說明問題了。羅馬人對阿凱亞人和埃托利亞人采取安撫的策略;他們打敗了馬其頓王國並且趕走了安提奧庫斯。但羅馬人卻從不因阿凱亞人或埃托利亞人為之建立了功績而允許他們的國家有些許的擴大增長;從不因為菲利普勸誘他們成為他的朋友的那些遊說而不去打倒他;同樣,他們也從不因為安提奧庫斯的勢力強大而允許他在這個地區確立任何地位。羅馬人處理這些事情的所作所為正是一切明智的君主都應該做的:他們不僅必須考慮眼前的麻煩,而且也必須顧及將來可能出現的麻煩,他們必須竭盡全力采取一切措施來避免這些麻煩,因為當一個人事先預見到了可能發生的事件,他就能很容易找到對付它們的辦法,但是如果你非要等到危難臨頭,由於已經病入膏肓,那就無藥可救了。就此而論,正如醫生們關於肺結核所說的那樣,在發病初期,治療容易而診斷困難,但是時間一長,如果初期未能診斷出來因而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那麼診斷倒是容易了,可要想治愈就困難了。國家的事務亦是如此,如果君主對於國家之中初露端倪的災禍高瞻遠矚有所察覺(非深謀遠慮者不能做到這一步),那麼這些災禍馬上就能得以消解;但是如果由於災禍未能被及時發現而任其發展蔓延到每個人都有所察覺的地步,那就無法挽回了。

因此,羅馬人總是預先看到麻煩便馬上謀求補救的措施,而且從不為了避免戰爭而任其發展下去,因為他們知道戰爭是不該回避的,拖延的結果隻會讓他人有利可圖。所以,他們決意在希臘同菲利普和安提奧庫斯開戰,以免將來在意大利同他們作戰;本來羅馬人當時完全有可能避免這兩場戰爭,然而他們不想這樣做。他們決不喜歡我們這個時代的智者們每天都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享受等待的恩惠吧――,他們寧願享受自己的品質與謀略的恩惠。因為時間可以帶來一切,它帶來好事的同時也帶來壞事,而帶來壞事的同時也帶來好事。

然而,讓我們轉向法國人,並且檢驗一下他是否做過某件上述所說的事情。我要談的是路易而不是查理,因為前者占據意大利的時間更長,其活動的過程看得更清楚。而且你將看到,他的所作所為與在一個各方麵都有所不同的地區保有一個國家所應該做的事情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