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馬如潮,鐵騎如飛,所有的人都沒有體恤馬力,恨不得一步飛回驛站之中。未知的恐怖在自己心頭越積越重,便是心髒也漸漸無法承受這般焦灼憂慮。邊境距離驛站兵不是非常遙遠,若無大事,王少怎能忘了如約相迎?
無論如何,王少千萬不要出事才好。幾乎每個人都在心頭中來回盤繞著如許焦急期盼。當幸福已經成為一種習慣,誰也不能再忍受那種看不到未來的失去。當王少給的一切都成為自己生活中的不可分割,誰還能夠麵對絲毫的閃失?
每個人都將手中的兵器攥得僵緊,甚至指節都在奔馳中隱隱作痛。可是誰還有心情顧及這些?倘若可以來得及,便是將自己全身血肉都換了王少平安,自己也是千萬個心甘情願。沒有王少,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將失去。所有的親人都將再次蒙受深沉的苦難。
出來了這麼久,也不知道究竟驛站之中發生了什麼事情。林定的麵容上再也看不到絲毫往日的沉穩。馬股之上被他抽打得傷痕累累,道道血痕縱橫交錯觸目驚心。可是他依舊毫不憐惜地用力再次揮鞭催馬,滿心腔裏隻有一個念頭,老天保佑,千萬不要讓王少有事。
數百戰馬踐踏起大片煙塵,遠遠望去,直如碩大的黃龍在滾滾前行,壯觀遼闊,昂首欲飛。隻是剛剛跑出數十裏遠近,林定便在塵土飛揚之中隱約望見一隊車馬疾馳而來。糾在半空裏的心頓時如同飛翔的雀鳥一般,一下子歡暢輕快地無以複加。
馬車,四輪馬車,這般馬車隻有驛站才有。繞是林定素來穩重,此時也忍不住縱聲呼叫起來:“馬車,咱們驛站的馬車。”所有的護衛聞聲大喜,紛紛扯開嗓子歡呼道:“王少無事,是咱們驛站的馬車來了,是王少來迎我們來了。”無論遼人還是宋人,數百道呼喝之聲拚盡全部氣力激揚動蕩,震徹天地。
王浩渾身的血液都似乎灼熱沸騰起來。離別雖然並不算太久,可是這般牽掛急切之意便是隔了再遠,也能感受到如此濃厚。該回來的都回來了,該放下的心思總算都可以放下。回到這個年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再孤單。那些曾經和自己生死與共的人都成了自己親人一般,總是在心頭上縈繞。
更重要的是,德芳也回來了。此刻她就坐在自己身旁,隨了車子的顛簸,溫軟的身子倚在自己身上不斷地摩擦廝挨。那種動人的幽香,便是連自己全身的肌膚都能感覺得到。王浩將她攬在懷裏,嗅著她的黑發。所有守候在望台之上的思念都化作了纏mian的絲帶,柔柔地纏繞在伊人心上。
雄渾震撼的呼喊之聲趙德芳也聽到了。她興奮地拉開車窗探出身子,縱聲叫道:“林大哥,我們來迎你了。”
林定也望見了她,不由得振臂歡呼。王少心中的相思,他哪裏能夠不知曉?隻是旁人空自焦慮,卻無法替代勸解。驛站之中所有留下的人,誰見了王少在望台之上遠眺冷清不是心中痛楚?可是尋常人家還好說,似趙德芳這般身份,便是想勸都找不到門路。隻能在心中默默地盼了她早日回來。
如今眼見驛站無事,王少歡顏,哪裏還能按捺得住?林定拚命想要勒住韁繩,向馬車近處靠攏。可是全力狂奔之下,一時竟是控製不住,眼睜睜地和王少擦肩而過,大隊人馬蕩起的煙塵在馬車周圍兜劃出了好大一個圈子。也有護衛不知厲害,猛力扭轉,登時便被巨大的慣性甩翻在地,不知挨了多少馬蹄踐踏。可是他們卻似沒有感覺傷痛一般,依舊掙紮著爬起來奔向馬車,口中歡聲叫道:“王少,我們回來了。”
王浩和趙德芳跳下馬車,把臂笑道:“回來就好。第一次深入遼境,隻怕你們出了事。能夠平安回來,我們再不必擔心了。”
趙德芳也笑盈盈地說道:“你們的嬌妻美眷也都從汴梁回來了。一家人總算可以團聚,還不知要有多麼熱鬧。你們可知她們給你們帶什麼回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