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大戰足足持續了十有餘日。這一戰,因為天時、地利,再加上一開始本為“錯誤”的人謀——龍城奇兵突至,漢軍饑兵竟最終血戰獲勝。
所有知道內情的人不由不都在手心裏捏了一把冷汗,最後也不由有暗呼一聲“僥幸”。
其實,嘉裕關中守軍此時不過兩萬許,又多是老弱病殘。而救援而來的龍城將士也不過過萬之數。以之抵擋匈奴三萬五千強兵,又俱是饑餒之士,這一戰之險,可謂險極了。
匈奴人一向戰勝則掠,戰敗即潰。這一場大戰持續了十有餘日,他們也未料到漢軍居然預備得如此周密。直到他們潰逃,哥舒老帥為顧念軍中缺糧,在獲勝後卻也沒有下令追擊。他少有的命令手下不圖大勝,隻全力劫奪匈奴人的錙重。
他們也果然劫獲了不少匈奴人的糧草。其後哥舒老帥就令龍城將士暫不回龍城,就地整編,同時捷報上傳京師。
天子覽報大悅之下,竟在兩月餘之後,真的送來糧草,解了燃眉之急。哥舒老帥與西北邊陲算是險險度過了這一劫。
隻是,十七探馬中,為這一戰,左堅與胡三同時失蹤。
十七探馬中人苦等月餘,卻仍無消息。一哥無奈之下,隻有上報戰死。這在勝利的熱烈氣氛下,卻不能不添加了十七探馬中人心中的哀痛。
那一戰血腥的氣味久久沒能消盡。隻到三個月後,城外沙丘雪野,漢軍兵士才收盡了戰死之骨。
一座座荒墳立了起來,大多都是無名的。
隻是依舊沒有找到左堅與胡三的。邊陲不乏無主骨,十七探馬雖兄弟情深,卻也隻有無奈歸守。
讓人沒有想到的卻是三個月之後,胡羊灘酒店的小令卻找到了“十七探馬”營中。
她是偷偷來的。她先隻是偷偷地見了冷丁兒,她的第一句話是垂著頭說的,但隻此一句,卻也讓冷丁兒幾乎驚得掉了舌頭。
“我……有了。”
小令垂著頭說。
冷丁兒心中隱感不詳,還是詫異地問道:“什麼有了?”
小令咬了咬嘴唇,臉上飛起了一抹飛紅。
已經冬了,冷丁兒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看去,才望到她那有些臃腫的腰身上。然後才能感到:那應該不隻是為她穿上了厚重的棉襖。
隻聽小令低低地道:“我有了……孩子。”
冷丁兒驚詫莫名,卻不懂她為什麼為這個找到營中,隻有尷尬地搓手道:“恭喜,我們一直在打仗,都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成親了?”
他隻覺得莫名其妙。
卻見小令忍了忍,好一會兒,她才憤然地一揚眉抬起頭來,咬著嘴唇說:“左堅呢?左堅在哪兒?叫他出來見我!”
冷丁兒一下回不出話來。
卻聽小令忽嬰嬰地哭道:“他以為躲著就可以躲過嗎?”
她臉上的急紅不知是羞還是出於怒,摻雜著淚水,卻更外的讓人憐痛。
。冷丁兒還呆著,卻聽小令道:“這孩子,就是你……三哥的!”
她把“三哥”兩字咬得很重。說完後,象如釋重負般地終於吐露了一個讓她羞慚的秘密。
冷丁兒還呆在那裏,卻聽小令道:“他現在在哪裏?我要找一哥,我要他給我個交待。嗚嗚……你那天在酒店走了後,他就找上了我……你們都走了。你,小十七,還有那些兵士,一有軍情大事,就都走了,沒人管我……沒人管我一個弱女子。”
她忽然一揚頭:“隻有胡三在店外,他跟左堅也是一氣的。然後,他、就來到店中……他、把……叔叔打暈了,然後,就把我……”
她垂著淚說不出話來。
冷丁兒愣在那兒直搓手。
好一會兒,他才急急出門去了。
他是去找一哥。一哥聽了他這個話,看了他半天,也沒說什麼,最後才悶悶地交待了一句。冷丁兒隻有苦著臉回來,低低地對小令說:“我沒想到,我是真的沒想到。但隻怕你還不知,為前月那一戰,我三哥他……他是再也回不來了。”
他的眼中也滴下兩滴淚水來,他真的已不知道能再對這事做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