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竹澤正雄拈起一枚黑子,“啪”的一聲,重重地拍在棋盤上。

吳亮淼臉色頓時大變,俊秀的麵容隱隱發紅,眼中閃現憤怒之色,右手探在棋盒裏久久沒有拿出來,顯然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這第一手棋落下,正在觀看閉路電視直播的中、日棋手間目目相對,所有人的臉上無不帶著驚愕、氣憤、難以置信的神情。

竹澤正雄這一手棋,赫然落在了自己左上方的星位上。

圍棋在現代雖然發展成競技體育,但它那深厚的文化韻味還是揮之不去。“琴棋書畫”,這古代文人騷客最喜歡追求高雅的藝術在今天依然大放光彩。很多棋手除了是運動員外,也有一種圍棋藝術家的感覺,一張精彩的棋譜,就是他們向棋迷、向圍棋藝術奉獻的最好作品。

圍棋的別名為“手談”,意思即為對弈的雙方在十九路的棋枰上,通過黑子白子在做著無聲的思想交流。對局者的性格是急燥還是平和,是穩重還是狂妄,都能在棋盤上展現無遺。這種玄妙的意境,非當局者不能了解,這也是曆經千古而不衰的巨大魅力之一。

作為一門儒雅的競技藝術,對局者雖然在比賽中寸土不讓,但對對手都能互相尊重,頗有以棋會友的味道,也形成了一些流傳已久,約定俗成的習慣。如對局的第一手棋,因為棋盤是四邊對稱的,無論落哪個方向,問題都不大。但黑方一般都要落在自己左上方以外的點。方便對方用右手落子。隱約有向對手表示尊敬的意思。

這在業餘棋手看來,都是應做的本分。可在這場決賽中,職業八段竹澤正雄再現他的狂人本色,偏偏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落下不違反任何規則,但卻和常理格格不入的一手。

這招棋,在浸淫於黑白世界的職業棋手看來,包含著挑釁,輕視的味道,完全令人無法接受。

這對於本來就很想教訓這位日本狂人,又被私事所困繞,心情不佳的吳亮淼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

正在觀看網絡直播的曾敏皺了皺眉,說:“竹澤這是要幹什麼?當了這麼久的職業棋手,竟然把棋下在這種地方,太過分了吧!”

施湧左手打著吊針,看了一眼,淡淡說:“他在玩心理戰呢,隻要亮淼的情緒被他幹擾而有所波動,影響了發揮,那就達到目的了。”

曾敏恨恨地說:“可這樣無所不用其極向對手施壓,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這個竹澤,完全沒有一點棋士的風度,還是秀哲先生的弟子呢,簡直是有辱師門!”

施湧不緊不慢地說:“對於竹澤來說,還有什麼比贏棋來得重要呢?日本圍棋已經數年未在世界大賽上風光過了,秀哲先生已去世,原來的一線高手漸漸老去,正是群龍無首的時候。如果竹澤能在這時候拿下一個世界冠軍,對日本棋界來說無異於一劑強心針,也能確立他日本第一人的位置,將最大的競爭對手羅佑翔拋到後麵,所以這個冠軍不但對我們來說不能丟,對竹澤來說一樣是誌在必得。”

蕭涵搖搖頭,說:“雖說比賽重要,但我還是不能理解他的做法,剛學棋時高老師就教過,這樣是對對手很不尊重的表示。大家在比賽之外都是朋友,何必這麼做呢?”

施湧說:“象竹澤正雄這種人,能有什麼朋友?就算這盤棋他能贏下來,可就憑他這種素質,永遠也別想成為大棋士。他的棋力就算和李君聖相差不遠,但在個人修為這方麵,他還差得遠呢,就算反叛不羈的樸震鶴,都比他好得多。” 停了停,又說,“要下好棋,先做好人,不尊重對手,就是不尊重棋道,縱能風光一時,也終有嚐到自己種下苦果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