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到天津開會,恰值葉盛長同誌為天津青年京劇團的王立軍授課,劇目是《賣馬》。在我離天津前夕,有幸觀摩了王立軍的彙報演出。
據盛長談,他在《賣馬耍鐧》中的一套鐧法是得自南方老藝術家苗勝春先生,據說是譚鑫培當年到南方時傳下來的。盛長唯恐這套鐧法失傳,才特地把它教給王立軍。從我這外行來看,這套鐧耍得確有與一般路數不同之處。但立軍從那一次彩排之後,似乎再也沒有正式公演過。在北京每與盛長晤麵,他總擔心王立軍會忘掉。有一次我對盛長的哲嗣金援說,應該抓緊時間把這套鐧法學會,這樣庶免失傳。
京戲舞台上的秦瓊,除《賣馬》有耍鐧外,還有一出《打登州》也是要耍鐧的。當初周嘯天演此戲,耍鐧招式過於繁多,天津老專家王庾生先生就對我說:“這出戲裏秦瓊耍鐧不能太繁,耍的時間太長了等於表示自己武藝高強。而劇情規定,秦瓊唯恐讓楊林看出自己有本領,所以耍鐧隻能點到而止。”後來在北京,劉曾複先生曾以此戲授我,也強調耍鐧要力求簡淨,不宜賣弄。而劉曾老的這套鐧法是從王榮山處學來的,不僅與《賣馬》異趣,而且同一般演《打登州》的鐧法也不一樣。招式雖簡,有一處卻須雙手舉鐧,兩腳一百八十度轉身,難度相當大。我因缺乏基本功,無法學會,隻好望而興歎。後來曾複先生把這套鐧法教給了奚嘯伯的高足歐陽中石。中石一度中風,目前出門還“須杖而行”,如果這套鐧法再不擇人而授,隻恐遲早也要失傳了。
最後,想談一下關於《打登州》的“射燈”。我所見過演此戲的如馬連良、李盛藻、周嘯天等,在王伯當射燈時,秦瓊都是用鐧把懸燈的藤架(也有用竹片做的)向台口打落;而曾複的演法是,雙鐧把插在身後的藤架(或竹架)挑起,兩手一翻,再用雙鐧朝後猛打,把燈架打入後台。這樣才更合情理,但難度卻比向前打大多了。曾複說,這一下隻表示燈被射滅,如把燈架打落在台前,無異告知觀眾這是“假”的;而打入後台,才不著痕跡,而這一招是《打登州》劇中特定的技巧,不會這一下就等於不會唱這出戲。而這一下也是包括在《打登州》的鐧法之中的。故特表而出之,備擬學此戲的有心人作為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