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李卓一大早就接到了爸爸的電話,要求他晚上務必早點回家,說有要事相商,要是不回去,他爸爸非親自殺將過來對他來一頓胖揍,“不準時回來你小子自己想後果!”這是李父下的通牒。李卓很是無奈,遇到了這麼霸道的爹,也是他的一個克星,下午下班後,早早的回家了。

李卓一進家門,其父李建軍得意的看了妻子一眼,妻子撇了撇嘴,憋著笑接過兒子手裏的包,轉身進裏間給兒子拿水果。在李卓進門之前,夫妻倆還打賭李卓會不會按李建軍的要求準時回家。李父把胸脯拍的山響,別人是管不了了,但兒子他還是調教的不錯的,一定會堅決執行命令的。果不其然,兒子正如他要求的那樣準時回家了。

等兒子坐定了,李建軍擺出了談話的架勢,張口問道:“最近工作怎麼樣?”

“爸,咱有話直說吧,你這一套我都聽膩了,你還用不膩?”李卓沒給他爹繞圈兒的機會,每次李建軍有話跟他說的時候,都先從詢問工作下手,李卓煩不勝煩,李建軍還屢試不爽。

李建軍一愣,向坐在旁邊打毛衣的妻子問道:“我每次都這樣開場白?”

李母頭都不抬的回答道:“難道你還有第二句?”

“嗬嗬,習慣了……那咱們直奔主題,你跟你朱阿姨家的女兒談的怎麼樣了?”

“朱阿姨?哪個朱阿姨?”

“還有哪個朱阿姨,就你上次跟相親的女孩的媽媽!”李建軍對兒子的態度感到生氣,說著說著就發起火來了。

“拜托你了老爸,你們有誰告訴我王若琳的媽媽姓朱了?沒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朱阿姨是哪個?”李卓感到非常委屈,這世界上最沒道理的事情就是爸爸修理兒子,被修理了還沒地兒說理去。

“就是,你告訴小卓朱愛華是小琳的媽媽了嗎?”李母也替兒子叫屈。

“我沒告訴你嗎?”李建軍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蒼天可鑒啊”,李卓叫起屈來也是相當有一套。

“那我現在告訴你了,你給記好了……待會見了朱阿姨要主動打招呼,要有禮貌”,李父定下了調子。

“待會見了?別介……這都什麼事兒啊,麻煩您老給說清楚,什麼叫待會見了朱阿姨主動打招呼啊?”李卓感到莫名其妙。

“是這樣,我和你媽約了你朱阿姨,晚上我們倆家一起吃頓飯,交流交流感情”,李建軍一邊解釋著,一邊觀察著兒子的表情。

李卓揣著明白裝糊塗,吃著水果說道:“你和朱阿姨交流感情,礙著我什麼事兒啊,還非得讓我回來,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兒呢。”

“你這孩子,你爸跟朱阿姨交流什麼感情,你老媽我還活著呢,你就敢扇呼你爸沾花惹草啊”,李母看丈夫又要發火,趕忙找了個李卓話裏漏洞。李建軍聞言,未再發火,隻是瞪著眼看著兒子。

“成成成,我去還不行?這您滿意了吧?”李卓妥協道。

“吃飯是必須得去的,問題也是必須要回答的。吃飯還得一會兒,先回答問題。你跟小琳到底怎麼樣?你對人家有意思沒?”李建軍正色道。

“還可以啊,我們倆本來就是校友,在玉大上學時,我是學生會主席,她是文藝部長,我們配合的還不錯呢。怎麼了?”李卓實事求是的回答道。

“嗯,算你小子識相,實話實說,否則看我不揍你。小琳也是這麼跟她媽媽說的。既然你們都是同學,還一塊兒在學生會工作了四年,那你們之間就不需要太多了解的過程了,也不存在什麼溝通障礙。那你跟我說,你究竟打算怎麼辦?”李建軍在官場工作三十年,雖然最高職務不過科級,但深喑步步為營的策略,三言兩語已將李卓逼的退無可退。

“這個……”李卓被爸爸的話問住了,王若琳無論從長相、工作、家庭環境等各方麵都沒的說,尤其是王若琳還對自己有著強烈的好感更是難得——在情場之中,找一個我愛的人遠不如找一個愛我的人,前者是追逐愛情,後者是享受愛情——自己根本沒有理由,更沒有資本去去挑剔王若琳。

“怎麼了?這個問題很困難嗎?”李父步步緊逼,作為一個老男人,他相當清楚兒子現在糾結什麼:李卓身在其中,沒有外人看的清楚,恰如古人所雲,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我在糾結什麼?”李卓沒有回答爸爸的問題,自己問起了自己,“是啊,我在糾結什麼?我討厭王若琳嗎?顯然不是,不僅不討厭,還很喜歡,跟她相處的時候感到很歡愉很快樂,那我在忌諱什麼?齊帆嗎?齊帆都不介意,她主動把我推給王若琳的,而且明確告訴我,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那我在糾結什麼?難道……”李卓突然瞪大了眼睛,他被自己的推論驚的瞠目結舌:“我兩個人都想要,兩個都想擁有!”

李建軍看著兒子的表情,知道他在思考著問題,也不追問,作為一個爸爸,應該做的是恰如其分的提醒和四兩撥千斤的支持,而不是嘮嘮叨叨、親力親為。“放棄是一種智慧,更是一種勇氣,有時候,放棄是為了更好的得到,作為男人,你要學會品味舍得,敢於舍得”,李父的話頗有幾分人生哲理,但其本意是在規勸兒子要舍棄方菲,才能得到王若琳——李父並不知道李卓與齊帆的事情,以為他仍糾結於大學的女友方菲,卻也歪打正著,及時給李卓了一個提醒。

人的智商決定了他思路的長度,而情商決定了他思路的寬度。李卓能夠進入到市政府辦工作並出任領導的秘書,其智商和情商都得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否則是進入不了領導的視野的。爸爸的話讓他迅速明白了其中含義。參悟透這些以後,李卓對爸爸投以感激的微笑,然後進了自己的房間,換了一套正式的服裝去參加晚上的飯局。

看著兒子進了自己房間,李父得意的衝妻子揚了揚下巴,他即對自己的成功感到驕傲,更對兒子的悟性表示認可。

飯局定在玉城河畔的一家高檔飯店內,作為主方,李家三口早早的來到了飯店的包房內候著,李母有意無意的詢問著李卓當年上學時候的事情,比如他跟王若琳搭檔時候的一些細節等,李父也有意無意的支著耳朵聽著,盡管這些信息並無多大價值,但也讓這兩口子充滿了好奇,當聽到兒子說起他和王若琳曾一起主持了四年的全校文藝晚會時,李父的臉上露出了高深的微笑,似乎李卓的媳婦必是王若琳無疑。

王若琳也遭遇跟李卓一樣的過程,雖然她對李卓心生情愫,但被家人這麼脅迫著去參加飯局,王若琳還是下意識的選擇了抗拒,覺得父母參與其中相當的別扭,特別是她現在的爸爸還不是親生爸爸——王若琳的爸爸在她兩三歲的時候死於車禍,現在的爸爸是她的後爸,這也是她叔叔王振南非常溺愛她的原因。後來王若琳的媽媽軟磨硬泡,愣是把眼淚都急出來了,王若琳才同意去赴宴。

陷入感情中的男女的思維都很奇怪,明明心裏都想見對方,嘴上卻用各種方法去拒絕,隻是這種拒絕與真正的拒絕有所不同,真正的拒絕是異常的幹脆,無需任何理由直接脫口而出,而口是心非的拒絕卻是不斷的找一些無關痛癢的理由,直到實在找不到理由了才勉強同意,內心卻歡喜的緊。

雙方坐定後,兩個年輕人如鋒芒在背,被八隻眼睛盯著,幾乎被烤糊了,李卓和王若琳恨不得把頭垂到桌子底下,李卓低頭猛吃以作掩護,王若琳卻遲遲不敢動筷子,瞄了一眼往嘴裏塞東西的李卓,伸出手摸到李卓的大腿上,捏住一塊兒施了一招二指神功,李卓驟不及防,“啊!”的一聲尖叫起來。

李父正跟準親家交流著,忽聽兒子驚叫,張口嗬斥道:“怎麼這麼沒禮貌,當著叔叔阿姨的麵鬼叫什麼?”

李卓滿臉委屈的回答道:“她……她掐我……”

雙方父母聞言,互相對望了一眼,竟一起哈哈大笑起來,王若琳的臉更紅了,一直紅到了脖子根,頭垂的低低的,心裏罵李卓罵的更凶了。

飯局在丈母娘看女婿、婆婆看兒媳的審視之中落下帷幕,雙方父母約著一起去河灘散步,留下兩個小青年自己決定去向。在李卓看來,父母們的做法極其可笑,上學的時候各種打壓各種威脅,嚴禁他跟女生有任何交往,可大學一畢業,他們恨不得天上立即掉下個林妹妹嫁給他們的兒子,最好這個女孩兒德藝雙馨才貌雙全,如果是高幹之女後富家之女,那就更讓人歡喜了。可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沒有實踐經驗,怎能手到擒來?

看著父母們走遠,李卓和王若琳竟一時無話,站在飯店的門口,尷尬的互望著對方。

“那個……”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二人都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對方,略一停頓,又一起說道:“去河邊走走?”還是異口同聲,說完後,二人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一笑,就打破了剛才的尷尬,並排走向河邊。

玉水河一如往昔,波光粼粼的水麵閃爍著燈光,整個城市倒影在水裏,如同再造了一個世界,站在河岸上看去,竟讓人感覺到點點醉意,難怪下遊的玉水湖會更名為醉意湖。

“最近好嗎?”李卓率先打破了沉默,說完後又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聊廢話其實是一種本事,真正的高手能將廢話聊的生動活潑,讓聽廢話的人感覺賓至如歸。

“還好吧”,王若琳倒是沒覺得李卓問的是廢話,在她聽來,更像是句關心和問候。喜歡一個人與否就表現在這裏,喜歡他,他說的廢話都是貼心,不喜歡他,他貼心的話都是廢話。

李卓正想再問些什麼,卻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波光粼粼的岸邊,一個紮著馬尾的女孩站在路燈下,些許柳枝在她頭頂搖曳,她輕撫欄杆,凝望著河畔的幾株蘆葦,清風徐來,女孩的長裙隨風擺動。李卓看的心神蕩漾,口中忍不住誇獎道:“好美!”與此同時,他已拿起手機將畫麵拍了下來。

“什麼?什麼好美?”王若琳轉過頭問道。

“我說你的側影看上去好美”,李卓認真的說道。

第一次被李卓這麼認真的誇獎,王若琳竟然害羞了,低著頭,小聲說道:“哪有……你騙我”,心裏卻被喜悅塞的滿滿的。

李卓也是第一次看到王若琳嬌羞的一麵,這小女孩姿態,更是惹的他心生疼愛,心神一蕩,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伸手去抱王若琳,卻又擔憂她會拒絕,手伸了一半,卻猶豫了起來。

王若琳已發現了他的舉動,先前的嬌羞尚未退下,新一輪的嬌羞又湧了上來,低著頭,手指緊緊的攥在一起,對李卓伸出的擁抱即緊張又期待。

“大河向東流啊,天上地星星參北鬥啊……”正在李卓猶豫之時,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歡叫起來,這突然嚎叫起來的歌聲將兩人都嚇了一跳,特別是王若琳,已經擺好了被抱的姿勢,卻突然被這鬼叫的鈴聲掃了興,生氣的撅起了嘴,抬起高跟鞋,拿捏好力度,朝李卓的腳上踩了一下,李卓嗷的一聲慘叫起來,王若琳絲毫不為所動,撅著嘴走了幾步,來到上次李卓和她相擁的橋頭前,給李卓一個生氣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