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與玉城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有一條河穿城而過。洛城地處山區,周圍群山環繞,城市從眾山環簇的盆地上鋪展開來,並向四周的山上蔓延。洛水河由山上的溪水彙集而成,就著山勢傾瀉下來,將洛城一分為二。
一場夜雨過後,整個城市變得清新脫俗,李卓推開窗戶,一股清新的讓他清醒了許多。
昨晚跟吳大勇碰頭後,兄弟幾個找了個飯館吃飯,無論他和張元如何威逼利誘,吳大勇就是不肯招認來玉城做什麼。既然大勇不想說,強逼也沒什麼意思,吃完飯後,李卓跟大勇借了一千塊錢,並約定了回玉城的時間後就放吳大勇走了,他和張元找了家賓館住了下來。
一大早張元就出門麵試去了,留下李卓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待在賓館裏。李卓一邊看景色,一邊拿起一張旅遊地圖,想找個附近的景區轉轉,卻隱隱約約聽到一個女人的呻吟聲。
李卓立即興奮了起來,放下手中的地圖,支著耳朵四下探聽著,恨不得將耳朵變成軍用雷達。女人也不負所望,呻吟聲越來越大,期間還夾雜著說話聲:“嗯……嗯……嗯……啊……快點……再快點……用力……用力……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比你老公猛不猛?”“猛……比他猛……多了……我要……快點……我要……”
李卓從兩人的對話裏判斷這是一對偷情的男女,女人背著老公出來跟人開房,估計昨晚上沒做夠,今天一大早就起來“晨練”。正聽著,卻聽到樓下有人喊道:“叫床的,你們能不能小點聲,哥們我昨晚上的夜班……”喊了幾嗓子,剛才那對男女的叫床聲就消失了。
李卓忍不住笑了起來,卻也怪樓下那哥們多事,害得他沒能聽完後續。把戲結束了,李卓又無聊了,隻好從新撿起地圖,選了個離的比較近的景區,看準了路線後,出了門發動車,朝景區駛去。
李卓選的景區叫洛水書院,是古代學子們讀書的地方,就如同現在的學校,但洛水書院的規格要比其他書院高一些,是專供舉人們讀書的地兒,地位等同於現在的玉城大學,是全省最好的學府。
相傳宋明清三朝,這座書院出了幾十個進士,其中三個狀元,七個榜眼和十幾個探花,因此,洛水書院也被人們稱為龍門學院,每年高考前後,會有無數學生和家長從全省各地湧來參觀祈福,以期能在考試中鯉魚躍龍門。
雖然晚上下了雨,但來參觀洛水書院的人卻不少,高考的時間快到了,許多家長都帶著孩子來這兒求個吉利,才一大早,洛水書院的門口就擠滿了遊客。
李卓跟著車流駛向停車場,等排到停車場門口的時候卻停了下來,好像是前麵的車發生了剮蹭,李卓不得不耐心的等待著前方問題的解決。
過了一會兒,發生剮蹭的車在停車場管理員的指揮下開到了別了,李卓正要掛檔起步,一個白色的身影從他眼前一閃而過,雖然隻有短短的一兩秒鍾,但那個身影已烙在了他的腦海裏——七年前,當他踏入玉大校門的時候,同樣的一個身影深深的吸引住了他,後來,那個身影的主人還與他一同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時光。
後麵的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催促聲,李卓將頭從車窗裏探出,四下尋找著那個身影,他在洛水書院的大門口發現了目標,一如當年的驚鴻一瞥:長發飄飄,白衣飄飄。李卓喜出望外,猛的掛檔踩油門,迅速將車找了個就近的車位停下後,立即跳下車朝洛水書院大門口跑去。可等他跑過去後,那個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李卓趕忙買了票進了書院,一路奔跑著尋找那個背影,然而,他踏遍了整個書院,仍是一無所獲,那個長發飄飄的背影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再沒有在李卓的視野裏出現過。
李卓靠在書院大門口的一株千年古柏樹下,大顆大顆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滑落,突然湧起的喜悅又迅速消散,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從他眼前走過,很快又被後麵的麵孔所代替,而他期待的那個人,遲遲沒有出現……
李卓仰靠著柏樹,失神的望著藍天白雲,直到書院裏響起了孩童們稚嫩的吟唱聲時,他才拖著疲憊的步子走向了停車場。孩子們的童聲悠揚,飄蕩在千年古院的升空: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伏流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多年後,遠在異國他鄉的方菲從網絡上看到一張照片,題目是《等待》,照片上,洛水書院的山門像一個睿智的老人一般,凝神眺望著遠方,而它旁邊的古柏樹下,一個年輕人雙手抱在胸前,身體斜靠在柏樹上,仰頭望著蒼龍的樹枝,盡力不讓眼淚落下來,可當夕陽灑在他臉上的時,仍有一顆眼淚順著他臉頰滑落了。
張元看著眼前的麵試題,心裏將出題人罵了幾百遍,怎麼會給出這麼變態的題目:有一群小朋友在兩條鐵軌上玩耍,其中一條還在使用,而另一條已經停用(但是火車行駛上去還是安全的),隻有一個小朋友在停用的鐵軌上玩耍,而其他的幾個小朋友,則在仍舊使用的鐵軌上玩耍,很不巧,一輛火車即將駛來,而你正站在鐵軌的切換器旁,因此你能讓火車轉往停用的鐵軌上,這樣的話你可以救了大多數的小朋友,而那個在停用鐵軌上玩耍的小朋友將麵臨微笑,你會怎麼辦?
麵對這樣的題目,張元巴不得這些小朋友都是出題人家的孩子才好。可是,罵歸罵,題還是要做的,張元必須盡快做出回答,兩害相較擇其輕,張元的答題思路是將道軌切換到停用的鐵軌上,然後自己再盡全力奔向那個玩耍的小孩,力爭在火車抵達之前將小孩兒救走。
由於麵試的人多,出考場後路燈已經亮了起來,打個車回到賓館,卻見李卓正一個人躺在房間裏瞪大了眼睛盯著房頂出神,張元感覺到了李卓的異樣,想張嘴開個玩笑,又怕說的不合時宜,就推了推愣神的李卓,問道:“嘿,哥們,怎麼了?”
“我今天在洛水書院看見方菲了”,李卓頭也不轉,繼續盯著房頂說道。
“誰?!”張元對李卓的話感到非常意外,“你說看見誰了?”
“方菲”。
“不會吧?她回來了?”張元對那場震驚玉城的高管外逃案還是記憶猶新的,因為那場案子的主角正是方菲的爸爸、李卓的準嶽父,李卓還因為跟方菲的交往而被檢察院審查了好幾天,“你跟她說話了?”
“沒有”。
“沒有?”
“我當時在排隊進行車場,當我看到她的身影時,後麵很對多車正在催我,我趕忙去停車,可等我停了車再去找她時就找不到了,後來我在洛水書院門口守了一天也沒有再看見她。”
“嗨,我還以為你親自跟她說話了呢,隻是看到個背影,你能確定是她啊?”張元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方菲爸爸的案發後,全家遭到了全國通緝,是公安廳乃至公安部掛了號的案子,方菲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洛城呢,“你想她想瘋了吧?聽我說,你看到的絕對不會是她,她家那案子還掛著號呢,她這輩子都回不了國了。退一步說,即便她在國內出現,要麼是在玉城,要麼是在看守所,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洛城,你以為她還能自由自在的遊山玩水啊。估計是你的穿越劇看多了,以為她穿越時空專程來到洛城跟你相會的啊。得了吧,別在這兒傷春悲秋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其實李卓也非常明白張元所說的話,自己看見的那個背影絕不可能是方菲,別說出現在洛城,就是出現在國內的概率都幾乎為零。但他就是不甘心,也隻能是不甘心。
人們對自己心愛的人的思念具有著奇特的表現方式,比如這個離開的人已經不會再回來了,可人們在感情上是不願意相信他已經離開了,而是隱藏在某個地方,他會在某一天以一個讓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你麵前——人們對這樣的意外充滿了期待,而且很多人就活在這份期待之中。如果這份期望久久不能實現,當事人還會將那份期望寄托在他留下的某件東西或某個地方,這就是睹物思人。
李卓對方菲的驚鴻一瞥就是那一襲白衣飄飄長發飄飄的背影,這個背影就是他對方菲思念的濃縮,當再有這樣的背影出現時,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期望就被激發了出來,如發酵了一般,將他的腦海裏塞的滿滿的。
張情聖自知多勸無益,搖著頭歎息著出了門,去找他的舊情人琳娜去了——張元與琳娜偷情的事情被王重九發現後,琳娜害怕被王重九抓住,那樣不死也得脫層皮,張元的傷一穩定,琳娜就離開了玉城,投奔了一個在洛城開服裝店的姐妹。張元這次來洛城是為了麵試,更是為了跟舊情人相會。
沒了張元這隻蒼蠅在耳邊嚶嚶嗡嗡的吵吵,李卓感到安靜了很多,思緒又回到了大學畢業的那年夏天……
那同樣是一個春夏之交的下午,玉城大學裏飄蕩著一群群褲衩拖鞋的男生和一群群分外妖嬈的女生,男生多數懶散飄逸,不再趕時間,不再泡圖書館,成群結隊漫無目的的晃蕩著,偶爾有幾個穿西裝打領帶的男生匆忙走過,回到寢室後兩分鍾內立即就變成了跟這群飄逸男們一樣的裝束,而女生卻欲發的精致起來,終於可以以應聘的名義公開打扮搽脂抹粉了,酥胸半露婀娜多姿,就連平時極普通的女生看起來也別有一翻風味了。就業的壓力使得這些涉世不深的學子開始模仿白領的裝束打扮自己,隻是正裝上麵的那些麵龐仍然顯得很稚嫩。
一間出租屋內,方菲正在嚴刑拷打李卓。“快招,剛才去哪了?是不是跟哪個女人出去鬼混了?”方菲穿著一襲白色長裙騎在李卓身上,飄逸的長發隨意的披在肩上,正是李卓初見她時的妝容,方菲知道李卓喜歡她這副打扮,所以每每到兩個人親熱之際,方菲就會換上這套衣服助情。方菲一手揪著李安邦的乳頭,一手拿著把水果刀,“趕快從實招來,否則我把你這兩個豆豆給切了,再把你下麵那個害人的東西給閹了”。
“多冤呐,我去圖書館複習去了,備考公考呢”,李卓一邊回答,一邊眯著眼看著方菲鼓漲的胸脯,雖隔著衣服,卻阻隔不了李卓視線的穿透,他能一眼看到衣服裏的那盈盈一握,雖不碩大,卻驕挺柔嫩,配上細長的雙腿,纖細的腰肢,讓人血脈噴張。
方菲見李卓盯著自己的胸脯,臉上一熱,體內一團火焰熊熊燃燒起來。
“你想了?”方菲輕輕的問。
“嗯”
“那你來疼我吧”,方菲話未說完,便癱倒在李卓的懷裏……
李卓和方菲享受魚水之歡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方菲嬌喘噓噓的接過電話,卻是媽媽打來的電話,趕忙推了推李卓,讓李卓看了看號碼,李卓也是一驚,身上的動作慢慢緩了下來,讓方菲接了電話。
兩個月前,方菲死纏爛打把李卓帶回家裏見了父母,對爸媽鄭重宣告說,這就是我這輩子要嫁的男人了。方建勳夫婦在巧妙的詢問了李卓的家境之後,本來激情洋溢的表情就慢慢冷漠了下來,好在任了多年國企領導,短暫的冷漠之後又迅速恢複了一點熱情,勉強應付到底,使得李卓的第一次拜訪之旅在稍顯冷淡的環境中度過。
據方菲轉述說,在李卓走後,方建勳夫婦一致反對方菲跟李安邦交往,方菲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抗爭中贏得了勝利,並且“委婉”的暗示媽媽,她已經跟李卓明鋪暗蓋了。
方建勳夫婦在得到女兒的“暗示”後,經過一夜的密謀,居然喜笑顏開的同意了,不過唯一的要求是兩人年齡尚小,暫時不能結婚,還得繼續深造,由方父出錢送二人到加拿大多倫多大學讀研究生,方母會一同陪讀,照顧二人生活並督促二人學習。
方菲驚訝父母態度轉變之快,不過很快就給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李卓長的高大魁梧,儀表堂堂,不僅有一米八多的身高,而且聰明好學,為人謙遜,領導老師都十分器重,尤其是能力突出,大三就入主學生會,當上了學生會主席,在這個擁有四萬多名高材生的國家重點院校裏當學生會主席,沒有兩把刷子是搞不定的——老爸也不過是一個兩萬多人的國企董事長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