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3)

中礦集團是全國五百強企業,歸國資委管理,根正苗江的部屬國企,是尋常私企無法比擬的。遺憾的是張元沒有考慮集團總部,而是被分到了中礦集團下屬的蒙西煤業公司。蒙西煤業辦公地址設在蒙西省沙海市,距離玉城一千八百公裏,下轄八個煤礦和一個煤氣化公司以及一個正在籌建的煤礦。

雖然不是到集團總部工作,而是分到了與北京相隔幾千裏的蒙西煤業,但畢竟還是屬於中礦集團,這也等於拿到了鐵飯碗的公務員,而且據說普通工人的月工資都在六七千以上,年終獎更是以萬為單位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張元被王重九暴打了一頓,卻得以有時間安心備考並順利通過了考試,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大喜事。

為了表示慶賀,張元將這段時間以來掙得工資賣菜掙到的外快全部拿了出來,在玉水河畔的一家高檔酒店內宴請諸位兄弟,並要求各自帶家屬赴宴。李卓等人也心知此次慶祝還有為張元送行的意義,於是紛紛應承了下來,都準時奔赴到張元預定的酒店碰頭。

李卓在去往酒店的路上打給了王若琳,在幾個兄弟中,隻有王若琳才勉強算的上“家屬”,其他的像琳娜、王玉婷以及汪星借來的一個女孩,都隻能算是來湊場子的。意外的是,王若琳趕來的時候,她身後還跟著一個熟人,齊帆。

“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們倆正在街上逛街呢,我不能把她一個人撂下跑到這兒來”,王若琳向李卓解釋道。李卓笑了笑未說話,看了齊帆一眼,卻見齊帆的眼神正回應著熾熱的光芒,李卓趕忙低了頭,怕身邊的王若琳讀出些什麼。這種接近於偷情的緊張刺激讓李卓和齊帆上了癮,那種銷魂蝕骨的感覺讓人欲罷不能。

聚會在一片祝賀聲中拉開了帷幕,汪星帶來的小女友更是興奮的手舞足蹈,九零後的她對這樣的聚會充滿了濃濃的興趣,她毫不怯生拿著酒杯挨個碰酒,簡直比張元還興奮,大呼小叫如同吃了興奮劑一般。

“我說小星,你在哪兒認識了這個極品?”李卓向汪星問道。

“相親認識的,九零後,剛二十歲出頭”,汪星對這個極品也是感到無奈。

“叫什麼名字?也不介紹介紹?”

“這個……”李卓的問題讓汪星也是一愣,竟然想不起來這個女孩叫什麼名字了,於是趕忙拿出手機查看女孩兒的名字,“小不點,她跟我說她叫小不點”。

李卓聞言一愣,“這算是個什麼名字,小不點……”,李卓又抬頭看看正拉著張元拚酒的小不點,突然笑了出來,對汪星壞笑著說道:“確實不怎麼大”。

汪星一下子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但李卓的壞笑證明他說的不是什麼好話,於是也順著李卓的眼光朝小不點看了過去,發現女孩兒的胸比起其他幾個女生來說確實小了不少,相比之下如同湯圓遇到了包子。嘿嘿一笑,回頭捶了李卓一拳,“你小子,真不是什麼好鳥。”

“嗬嗬,再壞也沒你壞,那麼小你都下的去手”,“去你丫的,怎麼也比你強,你都是重口味兒,那倆人可是一個比一個大哦。”汪星看了看王若琳和齊帆,向李卓反擊道。二人說笑著,李卓突然想起前幾天汪大同昏厥的事,於是向汪星問道:“你家老爺子怎麼樣了?”

一提起爸爸,汪星的臉上浮上了一層憂慮,“我爸還好,隻是公司裏的情況很糟糕,他讓我和靜姐退出公司的股份了,全部轉到了他的名字”。

“什麼?你們退出公司了?為什麼?”李卓對汪大同讓汪星和楊靜退出股份的行為感到很奇怪,按常理,老爺子應該不斷的增加兒子在公司裏的股份才對,汪大同那樣才能增加兒子在公司的影響力,慢慢實現權力交接,怎麼會突然讓汪星和楊靜一齊退出股份了呢。

“不太清楚,我和靜姐怎麼問他都不說,他讓我們兩個把手裏的股份全部轉到了他的名下,而且不讓我們再參與公司的任何管理,甚至連公司都不能再踏進去一步,在這個關鍵時刻,他突然作出這樣的決定,我也是很難理解,可我又無能為力,隻能他說什麼,我跟著做什麼了。”

“這麼說,你最近幾天一直沒去公司上班?”

“沒有,這幾天我和靜姐一直待在家裏,所有的擔子都由老爺子一個人扛著,我覺得自己好無能”,汪星長歎了口氣,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愧疚。

聽完汪星的話,李卓隱隱感覺到汪氏集團要發生大事了,汪大同這麼做肯定是為了保護兒女,硬生生的將他們從漩渦中心推了出來,將一切擔子扛在了自己身上。李卓張了張嘴,想跟汪星說點什麼,但這隻是自己的一種感覺而已,說不清,更道不明,隻好拍了拍汪星的肩膀給予精神上的鼓勵。

眾人正說笑著,王若琳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麵的號碼,是新聞值班室打來的,這個時候打過來的電話,應該是有重大新聞發生了,王若琳趕忙接通了電話。

果不其然,南三環發生了重大交通事故,一輛大貨車與一輛長途客車發生了碰撞,長途客車上三十餘名乘客被困在車上,已有三人當場死亡。

王若琳立即跟眾人道了別,還專門叮囑張元照顧好齊帆,說話時,她故意看著李卓,她是真不放心把齊帆交道李卓手中。雖然李卓堅持要送她去現場以示清白,但被王若琳拒絕了,張元是李卓的發小,眼看要去千裏之外的異鄉上班了,她把李卓從送別宴上帶走就太不近人情了。她臨走前伸出手在李卓的腰上施展了二指神功“交待”了一番,這才三步並作兩步下了樓,朝新聞現場飛馳而去。

王若琳走了以後,飯局也進行的差不多了,一幹人未盡興,張元吵著去酒吧喝酒,隻是吳大勇顧忌著王玉婷的精神狀況,提議去KTV唱歌,張元也不計較,反正是不醉不歸,去哪都一樣,於是眾人又朝附近的一家KTV走去。

李卓與吳大勇並排走在一起,看了看默默的跟在眾人身後的王玉婷,向吳大勇小聲問道:“她沒事了吧?”

“好多了,但仍是一言不發,我也不便過多詢問。想著是今天大夥的聚會,帶她出來散散心,看樣子效果不大,還是不肯張口說話”,吳大勇的臉上滿是關切。

李卓詢問吳大勇的時候,齊帆的臉上卻是變幻不定,她是親眼目睹了孫海銀的遭遇,估計是他要非禮王玉婷,結果被王玉婷給刺傷了,王玉婷滿手是血的逃出酒店時,齊帆隻顧著打120救孫海銀,等一切安定下來之後,她就起程回了玉城,這期間她未再聽到關於王玉婷的消息。這次突然在張元的飯局上看見王玉婷讓她嚇了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唯恐王玉婷說出她曾在北京見過自己,以李卓的聰明,一下子就能猜到自己去北京所為何事。幸運的是,這個王玉婷從頭到尾一言不發,跟傻了似的,無論別人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言不語,齊帆暗道僥幸,等她平靜下來之後她又心疼起了王玉婷,一邊走,一邊打量著王玉婷,看自己能不能做點什麼。

眾人到了KTV後,張元開了一間大包,又點了酒水果盤之類的東西助興,四男四女剛好配對,除了王玉婷,其他人都玩的不亦樂乎。

李卓一曲《向天再借五百年》唱罷,贏得了眾人的滿堂喝彩,更讓一直注視他的齊帆刮目相看。人說酒品看人品,有時候歌品也能折射人品,李卓點的歌雖然有點老了,但唱起來頗有難度,是一首有較高難度的歌,李卓不僅唱的到位,而且還能將歌曲中的英雄氣概表露無遺——隻有霸氣在胸,他才能將如此具有豪邁之氣的歌曲唱的淋漓盡致。

看著李卓在燈光下棱角分明的臉龐,齊帆心跳如鹿,可想想自己跟劉長江的關係,又唏噓不已,心裏不知道有多羨慕王若琳,可以大大方方的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可以真正把握自己的愛情,而她隻能在角落裏圍觀,在夜色下偷歡,像一隻饞嘴的老鼠,隻能偷偷摸摸的偷吃,不敢正大光明的品嚐。

李卓唱罷,被汪星領來的小不點搶過了話筒,唱了一首日文歌,歌聲雖然歡快,可在李卓聽來,跟島國的愛情動作片裏的女主角的叫聲似的,他滿臉壞笑的看了看張元,又瞄了一眼汪星,張元迅速會意,竟一起大笑起來,把其他人笑的毛骨悚然。

齊帆心亂如麻,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心裏的感覺卻遠在天涯,橫亙在他們中間的劉長江和王若琳,如同擋在自己麵前的兩座大山一般,將自己和李卓的心裏距離越隔越遠。齊帆心有戚戚,手頭上也放開了,無論是誰來碰酒,她都來者不拒,沒人碰酒的時候,她還主動拿著酒瓶跟別人挑戰,歌還沒唱多久,齊帆已經喝的七葷八素了。

李卓眼看齊帆就要醉了,自己也喝了個五六成,再喝下去估計隻有王玉婷一個人舉世皆醉我獨醒了。於是他趕忙將酒瓶收了,出門叫了幾支飲料回來,剛一推開門,懷裏就撲上來一個女人,李卓聞香識女生,知是齊帆當眾撲了過來,手上下意識的想要推開她,卻被她抱的更緊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二人就杵在了包房的門口。

同是那家KTV,孫海銀摟著劉曼柔的腰走出了一間包房,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襯衣的扣子解開了三四顆,將巨大的肚子展露出來了一部分,一條兩三寸長的刀疤在他的肚子上若隱若現,再加上縫合傷口留下的針孔,如果不認真看,還以為是條蜈蚣爬在他肚子上。

今天是一家企業為了能夠拿到貸款而專門安排的一次放鬆活動,吃喝唱罷,企業老板給孫海銀和他的“助理”劉曼柔分別安排了一份禮物,孫海銀看他很懂規矩,做事也很上道,當場就表態同意放貸,把那個老板高興的喜笑顏開,看孫海銀麵露疲態,趕忙先行下樓結賬備車,劉曼柔扶著孫海銀走在了後麵。孫海銀喝的並不多,但他喜歡這種鶯燕環繞的感覺,走在路上有一種皇帝出行般的威儀。

當孫海銀摟著劉曼柔從一間包房門口路過時,他無意的瞄了一眼那對兒正抱在一起的小青年,男的高大帥氣,女的性感漂亮,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羨煞旁人。孫海銀還有點羨慕這對年輕人,心裏感慨著,人生最美好的事物莫過於像他們這樣的情投意合了。再看看自己的肚子以及胳膊裏摟著的女人,竟淪落至花錢買笑的地步了。

孫海銀歎了口氣,剛走出幾步,他突然停了下來,覺得剛才看到的兩個人有些眼熟,一個像是劉長江的秘書李卓,而另一個像是劉長江的情人齊帆!這兩個人怎麼會抱在一起?!孫海銀倒吸了口冷氣,他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嚇了一跳。

“莫非我看錯了?”孫海銀自言自語的說道,他有點不敢相信。

“什麼看錯了?”劉曼柔問道。

孫海銀未答話,迅速轉身走了幾步,回到剛才路過的那個包房門口,遺憾的是,剛才在這裏摟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已經進了房間。孫海銀急的抓耳撓腮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怎麼了?”劉曼柔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有沒有看清剛才在這兒抱著的那兩個人的長相”孫海銀急切的問道。

“沒有,我沒留意”,劉曼柔回答道,心裏卻說:“你那麼大一塊兒擋著我,我看你的肚子還來不及,怎麼可能看到你那邊的人。”

孫海銀試圖趴在透過門上的玻璃窗上往裏麵看,怎耐包房裏燈光昏暗,還閃爍著彩色的霓虹燈,根本看不清裏麵的情況,他咬了咬牙,推開了包間的門。

房間裏,張元正站在門口附近唱著一首歌,見一個陌生人推門進來,張元沒好氣的向他問道:“你幹嘛?”

孫海銀嘴裏應付著張元:“哦……哦,那個……那個……走……走錯門了”,眼睛卻不停的打量著房間內的情況。房間裏大概有七八個人,除了門口站著的那一個,其他人仍是看不清長相,隻看到四個人正玩著骰子,兩個在角落裏相擁著,還有一個正低頭擺弄著手機。

孫海銀沮喪的退出了房間,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料想他們也不會唱的太久,孫海銀決定下樓在KTV門口守株待兔一探究竟。

果然不出孫海銀所料,他和劉曼柔剛下樓坐進車裏沒多久,李卓等人就從KTV裏走了出來。李卓攙著已經醉了的齊帆,和張元、琳娜並排走在前麵,汪星和小不點跟在後麵,吳大勇和王玉婷走在最後。

孫海銀對自己的發現激動不已,他沒有將其他人看在眼裏,而是緊緊的盯著李卓和他攙著的齊帆,希望從這兩個人的行為舉止上發現一些端倪。果然,李卓和齊帆不負所望,兩個人的態度當真親昵的很。

首先是李卓的手放的位置暴露了兩個人的關係:李卓攙著齊帆的時候,是一隻手從齊帆的左腋下穿過,然後繞過齊帆的後背,從右腋下伸出,這樣一個姿勢是相當親密的,因為李卓的手伸出齊帆的右腋下的時候,所觸碰到的地方是齊帆的右乳房。

另一個暴露二人關係的證據是齊帆的手和眼神。齊帆的一隻胳膊緊緊的摟住李卓的脖子,另一隻手從李卓的襯衣下擺探了進去,在李卓的身體上摩挲著,眼神根本不看腳下的路,任由李卓抱著,直勾勾的盯著李卓的臉,嘴裏還嘟囔著什麼。

孫海銀通過這兩點,斷定了齊帆和李卓的關係絕不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而他現在麵臨的問題是,要不要將看到的情況告訴劉長江。孫海銀臉上露出了嘲笑,劉長江啊劉長江,你枉自當了那麼大的官,自己的秘書和情人攪到了一塊兒你都沒發現,生生的被一個小兵戴了綠帽子。孫海銀嘲笑別人帶了綠帽的時候,卻未曾想到自己的老婆夜來香也給他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而且那個人讓他戴綠帽的人也正在他眼前。

一走出KTV的大門,吳大勇感到有些涼意,他脫下了外套兒給王玉婷披上,正是他的那件外套和王玉婷隨意垂下的長發擋住了孫海銀的視線——當然孫海銀的目標也不在他們身上,這使得孫海銀未能認出王玉婷來。

孫海銀本想跟蹤李卓和齊帆,由於那個找他辦事的企業老板還在車上,孫海銀沒能將這個想法付諸實施,但他所需要了解的情況已經十分清楚了。

由於喝了酒,李卓等人出了KTV後並未開車,而是分乘兩輛出租車駛往了紡織廠小區,眾兄弟堅持要再送張元一程。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我說弟兄們,就到這兒吧,我那屋子裏比較亂,就不請你們上去坐了,明天一早你們誰也別送我,我想一個人走,這樣心裏不會太難受,否則我還真狠不下心離開你們,”紡織廠小區大門口,張元跟幾個哥們做了最後的道別,說著話,眼睛已泛了紅。

李卓等人也是紅了眼睛,琳娜早哭的跟個淚人似的。李卓等人分別走上前跟張元擁抱道別,跟張元擁抱的時候李卓趁張元不注意,將自己常用的一張信用卡塞到了張元的口袋裏,由於張元常借去用,他熟知這張卡的密碼,出門在外,難免會遇到困難,李卓放心不下張元,於是將這張卡塞到他的口袋裏以備不時之需,再三叮囑一番之後,李卓才跟張元鬆開了擁抱。接著,其他人也紛紛給了張元擁抱道別。

朋友們都散了以後,張元摟著琳娜上了樓。以前張元總嫌這個家屬院破舊,更是對他住的那棟樓感到厭惡,覺得樓道昏暗狹窄,常年無人清掃,還堆滿了鄰居們的煤球什麼的,讓他無處下腳,可今天走在樓道裏的時候卻覺得異常的親切,他破家值萬貫,不管這裏多麼破舊,至少還有個歸宿,明早一起程,自己就成了漂泊客,所謂身在異鄉為異客,到了新的地方,連這樣的窩都難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