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3)

“相信啊,我不相信你們相信誰?可是……”汪星一頭霧水。

“那你就看著寧寧,我跟靜姐出去商量點事,具體做什麼,回來後告訴你”,說完,李卓率先出了房門,在電梯口等著楊靜。

楊靜也是一頭霧水,但看著李卓嚴肅的樣子,預感肯定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將寧寧交給汪星後,也跟著出了門。

夏日的陽光有些毒辣,小區裏空曠的很,隻有幾隻知了在有氣無力的叫著。汪氏集團出事後,楊靜作為家裏的唯一女性,即要照顧寧寧,還要為汪大同的事焦急,更怕汪星惹出什麼亂子,同時應付著不停上門騷擾的方銘,早已是身心俱疲,全靠心裏憋著口氣強撐著。

李卓看了看憔悴的楊靜,比起先前的玉潤珠圓,簡直判若兩人,看上去至少老了十歲。楊靜也是從小被汪大同嬌生慣養,出了這麼大的事還能堅持到這個程度算是不錯的了。李卓原本打算把自己獲悉的情況全部告訴楊靜,但看著楊靜的樣子,估計這些事她一時也接受不了。斟酌了一會兒,李卓決定有選擇性的告訴楊靜。

李卓點燃一根煙深吸了一口,然後對楊靜說道:“靜姐,我見過汪叔叔了。”

“啊?你……你見過爸爸了?”楊靜驚喜的問道,但李卓的表情異常沉重,楊靜預感有點不祥,“怎麼了?他說什麼?”

“汪叔叔讓我們什麼都不要做,就待在家裏等消息”,李卓沉重的點了點頭,依目前的情況來看,汪大同的決定是最正確,以不變應萬變,免得一出手落入對手的圈套,可不變的代價是眼睜睜的看著汪大同被人折騰死。

“不讓我們做任何事?讓我們眼睜睜的看著他坐牢?”楊靜驚訝的看著李卓,這個她做不到,汪星也做不到。

李卓知道對楊靜來說很意外,別說她了,就是自己剛聽到汪大同這樣交代時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可當他聽完汪大同的解釋以及從馬傑那兒聽了劉長江和汪大同的宿怨以後,才覺得這樣做是最明智的。

“現在的狀況不是看著他坐牢,而是看著他坐以待斃了”,李卓心裏感歎了一句,估計隻跟楊靜傳達一下汪大同的話起不到什麼作用,決定婉轉的告訴楊靜情況的特殊性。另外,還要安排機會讓這姐弟倆見見汪大同,由汪大同當麵叮囑他們。

“靜姐,我見汪叔叔的時候情況比較特殊……”李卓大致將自己見到汪大同的時候的情況告訴了楊靜,又把汪大同幾次三番的強調讓汪星和楊靜什麼都不要做的話重複了兩遍,然後又略微添加了一些內容,稱汪大同預感到了這次是有人故意要針對他汪大同而來的,手法做的比較絕,汪大同為了避免汪星中了對方的圈套,這才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待在家裏的。

楊靜對李卓的這番話感到不可思議,汪大同是個生意人,生意人最講究的是以和為貴,而且生意做的越大,越是不願得罪人,公司裏開除個員工還要多發兩個月的工資呢,汪大同怎麼會樹起這麼大的敵人來。可李卓說的極為認真,也讓楊靜不得不信。

李卓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出來像是天方夜譚,可當前的情況也不容他做太多的解釋了,如果再把劉長江哼想法設法取汪大同性命的事告訴楊靜,估計後果更不堪設想,因為越是危機,他們越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救汪大同。

李卓熄了煙,長長的歎了口氣,在兄弟之情與前途命運這件事上,李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兄弟之情,別說萬一讓劉長江發現了毀了前程,哪怕是被開除公職,從此不在機關工作,也抵不了他和汪星的兄弟情義,更換不來汪大同的性命。可如何做事,如何成事,這是一門大學問,即要想辦法保汪大同,還能不被劉長江發現,這才是上上之選。

“小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和小星籌了四百萬,你看能不能找人托托關係,花多少錢都在所不惜,就算傾家蕩產也要把爸爸救出來啊”,楊靜眼睛一紅,眼淚又湧了出來。

“靜姐,你先別急啊”,看到楊靜落淚,李卓著急的勸道:“咱們再想想辦法,汪叔叔吉人自有天相,我們是要想辦法救她,但也不能讓阿星去做傻事,要是他去找人送錢,就剛好落入別人的計劃之中了,到時候被人扣個行賄的罪名,不僅救不了汪叔叔,連他自己也得深陷圇圄,我們不能讓他知道這個情況。另外,我想辦法找個機會帶你們去見見汪叔叔”,李卓斟酌了一下,還得讓他們見見汪大同才行。

楊靜聽了後趕忙點了點頭,爸爸進監獄了,不能再把弟弟拖進去,要是能見見爸爸是最好不過的了。

李卓想了想說道:“要不然,讓汪星去找律師吧,去北京或者上海一些大的律師事務所請個能力強的律師,這也是從正麵給汪叔叔做努力的途徑,給汪星找點事做,他就不會上躥下跳了。”

“好吧。不過我還是想把有人對汪氏集團下手的事兒跟小星說一下,好讓他心裏有所準備,小星也不是沒腦子的人,他了解點情況對他也有好處”,楊靜說道。

“嗯……也行,你斟酌著辦吧”。

目送著楊靜上了樓後,李卓滿腹心思的朝自己的車走去,剛坐進車裏,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李卓看了一眼號碼,是個外地的手機號,他心裏正煩躁著,隨手按了拒絕鍵,掛上之後,才想起來一個人,張元,這個電話是張元打來的!

李卓心裏一喜,這幾天隻顧忙汪星家裏的事了,連張元是否安全抵達沙海都沒顧得上問,趕忙拿起手機要重撥過去,那個號又打了過來,李卓趕忙接通了。

“喂,阿卓啊,我是大元,幹嘛呢?竟然掛我電話!”張元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過來,聲音裏還帶著呼嘯的風聲。

“嗬嗬,你小子還活著啊”,李卓跟張元開了個玩笑。

“托你們的福,還活得活蹦亂跳呢”,兄弟倆德行差不多,嘴上玩笑不斷。

“成,還活著就說明那邊的待遇還不錯,一切都還順利吧?”

“唉,視野之內全是戈壁和沙漠,真是要了命了”,張元在電話裏訴起苦來。

“怎麼回事啊,沙海雖然離沙漠近了點,但也不至於一瞪眼就是沙漠吧?”張元的話讓李卓感到意外。

“沙海?還別說,這兒可真是名符其實的沙海。我給蒙西礦業管人事那孫子塞的紅包少了點,結果被發配到巴丹吉林沙漠來了,雖然還屬於沙海的地兒,但離市區有五六十公裏的路呢,這地方真他娘的荒涼,簡直要了命了”,張元的聲音都快哭出來了。

“那你還不趕快回來,等著在那兒烤成肉幹啊?”李卓笑著說道,心裏卻為哥們感到擔憂。

“回去是肯定得回,但也不能屁股都沒坐熱就走吧?來這兒一趟花了萬八塊錢,屁事沒幹就回去了,我抽風啊,先待一段時間再說吧。你們幾個怎麼樣?”

“我們……還好,我和大勇還那樣,汪星……汪星家出了點事”,李卓不想讓張元擔憂,但他迫切需要一個人幫忙出出主意。

“汪星家怎麼了?”聽說汪星家出事了,張元也緊張了起來。

“汪叔叔被抓起來了,關在公安局經偵大隊,主要情況時偷稅漏稅和金融詐騙,他被抓起來後,汪氏集團也散了”,李卓簡要的把汪星家的事說了一下。

張元被這個消息震驚了,這才幾天功夫,偌大的一個汪氏集團說倒就倒了,而且連汪大同都被抓了,“小星怎麼樣?”

“小星從小嬌生慣養,沒受過這麼大的打擊,早沒了主意,正變著法的湊錢,想花錢托人買汪叔叔的自由”。

“這也不是花錢能買的事兒啊,這得找律師啊,先找個好律師才是關鍵”,沒想到張元平時沒個正經,到事兒上時,思路卻清晰的很。

“嗯,這個已經跟靜姐商量過了,立即安排小星去北京找律師,但是……”李卓想把自己從馬傑那兒聽來的消息告訴張元,卻又怕張元那張大嘴說給汪星。

“但是什麼啊?有什麼事兒你說啊,吞吞吐吐的,汪星是你哥們兒不是我哥們兒啊?我人微言輕,起不了大作用,還不能幫幫忙出出主意啊?你趕快說啊。”在哥們情意麵前,張元也是從不含糊。

李卓咬咬牙,把這幾天來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了張元。

張元聽完以後,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直到李卓在電話裏喂了好幾聲,電話裏才傳出張元咬牙切齒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張元才開口說話了:“阿卓,你聽我說,這件事兒我有主意,但現在的關鍵是,你、汪星還有靜姐,要立即更換電話號碼,去小店裏買幾張不用登記姓名的手機卡,我待會也去再買一個號,以後咱們談汪叔叔的事兒全部用新號。你現在的號可以繼續使用,但不能用來聯係汪星和靜姐,找他們要用新號。”

李卓一怔,立即明白了張元的意思,如果有人要對汪星下手,那他的手機號和行蹤都會被對方掌握,和他聯係密切的人和號也將被掌握其中,假如對方真的要置汪星於死地,那汪星就非常危險了,自己和楊靜也將被列入掌握對象之內。

想到這一層,李卓的背上竟然滲出了冷汗,暗自感到慶幸,張元的這個電話打的太及時了,跟張元打個招呼就掛了電話,然後下了車,重新回到楊靜家。

楊靜和汪星正商量著去北京請律師的事,聽到敲門聲後,汪星打開了門,見是李卓走而複還,而且臉上還帶著凝重的表情,趕忙把李卓請到了客廳。

李卓簡單的把張元的建議說了一下,姐弟倆聽了心裏也是一寒,汪星更是氣的兩手緊緊的攥在一起,如果他知道對方是誰,早衝出去把他給碎屍萬段了。

“這裏不能住了,不管有沒有人盯上這裏,方銘也已經來騷擾很多次了,不如搬出去住妥當些,既安全又省心,至少能免受方銘的打擾,嗯……大元的房子閑著,要不你們帶著寧寧暫時去那兒住一段日子,等汪叔叔的事情有了結論了之後再做打算。大元的房子在老城區,道不好走,環境也不咋地,對手一般不會往那兒去”,李卓在腦海裏斟酌了一下,紡織廠家屬院倒是個不錯的地方,適合楊靜和汪星暫時“隱居”。

李卓的話說完後,汪星點了點頭沒說話,倒是正背對著李卓給小寧寧穿衣服的楊靜猛的愣了一下,她仔細回味著一下李卓的話,其中有一句是“對手一般不會往那兒去”,這句話說明了什麼?!這說明李卓很清楚對方是誰!甚至是非常了解這個人!否則他怎麼會知道對方不會往老城區去?

楊靜被自己的推理驚呆了,她慢慢轉過身,認真的盯著這個跟汪星從小到大一起長的兄弟,他的眼睛裏看不出絲毫的慌亂,更沒有撒謊作假的意思,仍然一如既往的真誠和善良,他絕不會是對手故意安排在汪星身邊的探子,可他為什麼會對對方了解的如此清楚?既然他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說出來?他在故意隱瞞什麼?是爸爸交代他要這樣做的嗎?

“靜姐?怎麼了?”李卓拿手在楊靜麵前晃了晃,楊靜趕忙找了個借口:“沒……沒什麼……我看你也有黑眼圈了,為了我們家的事,把你也折騰的不輕。”

“你見外了靜姐,別說我跟汪星是光著屁股長大的兄弟,哪怕隻是普通朋友,在這個時候我也會盡全力幫忙的”。

“是啊,李卓和汪星是光屁股長大的朋友,汪星挨了汪大同的罵之後還常去找李卓的媽媽哭鼻子呢,他們之間有著牢不可摧的友誼,自己怎麼能懷疑他呢?也許是他對汪星不放心才善意的隱藏了一些事情而已”,楊靜自責了一番。

“那我先走吧,你們先收拾東西,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在大勇那兒集合,注意觀察有沒有尾巴,原來的手機卡以後都不要用了,等會我給你們拿新卡”,李卓說完,拍了拍汪星的肩膀出了門。楊靜和汪星對望了一眼,也沒再說話,趕忙收拾起要帶走的東西。

李卓惦記著張元交代的事,跟楊靜和汪星道別後,開著車急匆匆的走了,卻沒留意他剛才停車的地方,有輛車裏正守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拿著望遠鏡念著李卓的車牌號,一個拿著支筆在紙上記了下來。

跟李卓通完話以後,張元走到煤礦大門口的棚戶商店裏買了一張手機卡和一個便宜的手機,然後折回了房間門口,等李卓與他聯係。

張元鐵青著臉站在門口的一棵駱駝刺前,伸手掰著上麵的刺,一邊掰一邊懊悔自己來了這邊,這才剛離開玉城,汪星家就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兒,在哥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竟然蹲在這大漠裏當縮頭烏龜。

要說李卓也真夠哥們,劉長江是他的直接領導,劉長江與汪大同鬥爭,李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幫助汪星,寧可置自己的前途和命運於不顧也要幫汪叔叔逃脫這一劫,這等為了朋友不惜一切代價的義氣讓人敬佩。可惜李卓是官場中人,而且還是他爸媽的掌上明珠和希望,要是自己在玉城,早就拎著槍把那該死的劉長江給崩了,反正自己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一命抵一命,也換得汪星合家團圓。一想起這些,張元的腳下意識的在那棵駱駝刺的根處踩了踩,他帶來的槍和子彈就埋在這棵駱駝刺的下麵。

雖然劉長江在張元的腦海裏已經被打的強瘡百孔了,但張元並非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想歸想,泄泄憤而已,現實中也不可能真的提著槍去市政府槍殺一個副市長,那隻是萬不得已的選擇,眼下最關鍵的,還是要好好謀劃謀劃如何搭救汪大同。

張元與李卓雖然都是發小,但兩個人還是有些不同,李卓從小就是好學生,在爸媽的管教下安分守己的很,可張元就不一樣了,從小沒了爹娘,凡事都要靠自己,碰的壁多,吃的苦多,對社會上的事兒了解的也更清晰,他的思路與中規中矩的李卓不太一樣。

從李卓說的話裏,張元敏銳的撲捉到了一個信息,那就是馬傑為什麼要把劉長江和汪大同的陳年舊怨告訴給李卓。如果馬傑情願替劉長江下手,那他肯定是要守口如瓶,打死都不會開口的,這可是故意殺人,被槍斃的活兒,藏都藏不住,怎麼會張口隨便亂說。既然馬傑主動將這件事告訴給了李卓,說明他不願意幹這件事兒,有意將信息透漏給李卓大概有兩層意思,一層意思是提醒李卓,讓他盡快想辦法保汪大同,隻要李卓措施得力,保得住汪大同,他在劉長江麵前就有了搪塞的理由。另一層意思是,如果劉長江逼的太緊,自己不得不做下這樁案子的時候,得有人知道其中的細節並為之作證,那最願意出證的,莫過於汪大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