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3)

張元搖身一變成了老師,而李卓卻重回課堂當了學生。

玉城市委黨校。李卓正坐在教室裏耐心的聽著老師講形勢與政策,與他同一個班的,都是被提拔重用的青年才俊,個個滿麵春風意氣風發,隻有他略顯得有些消沉失落,也有些形單影隻,未能與其他人融為一體。

黨校設在城郊,學校旁邊是玉水河的一條分支,河兩岸長滿了合抱粗的柳樹,甚至還有幾株兩三個人牽著手都抱不住。時至仲夏,河兩側坐滿了垂釣和避暑的市民,幾個小販瞅準了這裏的商機,推著小車在這裏幹起了營生。

上午下課後,其他人都呼朋喚友,選酒店定飯館,趁機結交關係攀附同年,隻有他沒有熟人,也懶得跟人攀交情,與熱熱鬧鬧的場麵相比,顯得形單影隻。李卓也懶得回家,找了個小攤兒吃完飯後,從後備箱裏拿出一個吊床,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將吊床拴在兩棵柳樹上,打算小憩一會兒。

李卓剛把吊床在兩棵樹上拴好,一抬頭,突然看到一個女孩兒滿臉淚痕的從身邊走過去。李卓皺了皺眉頭,大腦迅速思考著,這張麵孔略有些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女孩手裏捏著張紙邊走邊哭,由於隻顧著哭了,手裏那張紙掉在地上了都沒察覺。李卓猶豫了一下,他不敢確定人家是沒察覺還是故意扔了,斟酌著要不要提醒她一下,可看看周圍附近納涼的人挺多的,怕被人誤會自己是故意搭訕,所以他沒敢輕易張口,走了幾步將那張紙撿起來,如果是重要的東西就還給人家,如果不怎麼重要,也免得自己多事。

李卓攤開那張紙看了一眼,不過是黨校隔壁的市第三人民醫院的體檢單,體檢人的名字是劉曼柔,年齡二十二歲,居住地是玉城大學,李卓咧著嘴笑了笑,玉大真不愧是玉城最大的學校,撿張紙都能撿出個學妹來。

體檢單上還有這個女孩兒的其他一些信息,比如身高、體重、血壓什麼的,李卓一邊咧著嘴笑著,一邊看著體檢單上的檢驗報告,漂亮女人總是會引起別人的好奇,若這張單子是個又老又醜的女人的,肯定引不會起李卓如此大的興趣,他也就發現不了這張單子裏的聳人之處。

單子上還有其他一些比較專業的術語和數字,李卓也看不懂,正要隨手扔了,卻被最下麵的一行紅字吸引了注意力:HIV,陽性,需立即複查。

HIV是什麼?好像上大學的時候老師講過,怎麼這麼熟悉?似乎跟性病有點關係,不會是梅毒吧?李卓感歎著,這麼漂亮的女孩竟然得了梅毒,真是挺可惜的。可當他看到手機上查出的HIV代表的意思時,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捏著那張體檢單的手也像觸了電似的,猛的一哆嗦,立即將那張紙甩開了。

HIV陽性,代表的是艾滋病病毒攜帶者,通俗的講,就是艾滋病患者。

整個下午,李卓都沒聽進去課,他一直在回憶自己在哪裏見過這個女孩兒,可是想破了腦袋他也沒有想起來。李卓不是擔心自己,因為跟自己上過床的女人隻有兩個,一個是消失了的方菲,一個是齊帆,除此之外再沒有跟其他女人有過親密接觸。李卓擔心的是張元,雖然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見過這個女孩兒了,可他最終能確定的是,他是跟張元在一塊兒的時候見過這個女孩兒的,萬一張元跟這個女孩兒有染,他就可能得上艾滋病。

由於心裏擔憂著張元,所以他覺得時間過的異常緩慢,如果台上講課的人不是組織部幹部副部長,李卓早就溜出去給張元打電話了。

好容易熬到下課,李卓第一個衝出了教室,迅速撥通了張元的電話。電話的另一端,張元正在給學生們上課,一看到李卓的電話,還以為汪大同的事又出了意外,匆匆跟學生們叮囑了兩句,趕忙走出教室,接通了李卓的電話。

“大元,你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李卓來不及寒暄,向張元問道。

“什麼什麼異常情況?你說的是哪兒的事兒?”張元對李卓的話感到莫名其妙。

“我是問你的身體怎麼樣,有沒有發燒、感冒、食欲消退、身體出皰疹什麼的?”上課的時候,李卓通過手機上網惡補了一下艾滋病的臨床表現。

“沒啊,身體倍棒,吃嘛嘛香,除了晚上睡不著覺早上醒不來,其他沒什麼異常”,難怪王若琳稱張元為大賤客,什麼時候都忘不了女人,他話中的意思是,在這邊晚上沒有妞陪著睡不著覺。

李卓心係兄弟健康,猛一下子沒聽出張元話裏的意思,趕忙問道:“睡不著?為什麼睡不著?具體表現是什麼?”

聽到李卓沒悟出自己的意思,張元特別的沒有成就感:“你說為什麼睡不著,把你弄到大沙漠裏一段時間,天天讓你見不著女人,你能睡得著?”

“張元!你給我認真點!我問你正經事兒呢!”聽到張元玩世不恭的聲音,李卓不由得怒從中來,說出的話也嚴厲了許多。

“怎……怎麼個……個情況啊?發……發什麼火兒啊?”李卓突然發了火兒,張元驟不及防,趕忙收了笑臉,吞吞吐吐的問道。

“什麼情況?!我問你,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劉曼柔的女人,玉大大三的學生?”

“不……不怎麼認識,怎麼了?”張元聽李卓的口氣嚴峻,也是撓著頭想了好一會兒,但他自己也不敢確定是不是認識這樣一個人,有時候網友出來見麵,是從來不說真實姓名的。

“怎麼了?!這個女人得了艾滋病!”李卓對張元是恨鐵不成鋼,對他隨便跟女人上床的事兒提醒過很多次,可張元始終沒有聽進去過,這次突然跳出來個劉曼柔,李卓還確定這個女人跟張元有過某種關係,所以他非常擔心張元跟這個女人有染。

“她……她……她得艾滋病,關……關我什麼事啊?”猛聽李卓這麼一說,張元的心裏開始撲通撲通亂跳起來,自己也不敢確定究竟有沒有跟這麼一個女人上過床。

“怎麼沒有關係?我還跟你一塊兒見過這個女孩兒,你們肯定認識,那女孩兒長的挺漂亮的,依你的性格,放在嘴邊的肥肉你會放過?”聽到張元也不敢確定,李卓幾乎就斷定他跟這個女人上過床了。

“那……那……那我……我也……也沒什麼異常啊”,張元也感到害怕了,一邊給李卓打著電話,一邊摸摸自己的身體,感覺確實挺健康的,似乎沒什麼毛病啊。

“艾滋病比較特殊,有的人得上了很快就會發病,而有的人過了很多年才發病,你盡快想想自己到底有沒有跟這個女人接觸過,另外,你最好趕快去醫院檢查一下”,李卓幾乎用命令的口氣對張元說道,他太了解這個兄弟了,什麼都不在乎,也從來沒見他正經過。

“這……這……名字我真不熟悉,我實在是想不起來有這麼一號人,你跟我說說她長什麼樣,有什麼特征,或者咱們在哪裏見過她”,天氣本來就熱,李卓又提起了這檔子事,張元的臉上布滿了汗珠,一隻手接著電話,一隻手不停的擦著汗。

“高高的,瘦瘦的,胸挺大,略有些豐滿……我想想……我想想……想想……”,李卓說的這些特征,好向很多女孩子都具備。李卓飛速的轉動著大腦,努力的從腦海裏尋找見到劉曼柔時的場景,額頭上也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朝褲兜裏摸麵巾紙,兩隻前袋都是空的,他又下意識的摸了摸屁股上的口袋,等他的手摸到自己屁股時,突然一道靈光閃過,屁股!對,屁股!張元親過這個女孩兒的屁股!

“你親過她的屁股!”李卓記起了那天在酒吧裏的全部過程,不錯,就是這個劉曼柔,弄得自己下不來台,還是張元幫他親了一下屁股才對付過去的。

“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親過誰的屁股”,張元被搞的莫名其妙。

“你就是親過她的屁股……就那天,大勇我們幾個,在皇家酒吧,我們在那兒見過她兩次,第一次是我們幾個在喝酒,她領著個學生妹走進來,咱們還一起吹口哨來著。第二次還是她和那個學生妹,她們過來陪酒,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我輸了,被罰去親她的屁股,還是你替我親的來著,想起來沒有?”李卓完全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激動的提醒著張元。

經過李卓這麼一提醒,張元也想了起來,不過自從那次在酒吧裏見過那個女孩之後,張元就再沒遇到過劉曼柔,兩個人沒有過多接觸,當然不會有什麼事,不至於親一下屁股就感染了艾滋病吧,懸著的心也放下了許多,心裏也被兄弟的關心感動的熱乎乎的。

“沒有,這個你應該清楚,咱們碰見她兩次都是在酒吧,也總共見過她兩麵,我不至於倒黴到親一下屁股就感染上艾滋病吧?”張元倒是實話實說。

“哦,也是”,想起這段事,李卓的心裏就放心了許多,張元跟劉曼柔的接觸自己也在場,隻要事後他們沒發生過什麼,那張元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但他還是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你以後沒再跟她見過麵吧?”

張元確認自己沒事之後,心裏也輕鬆了下來,拍著胸脯對李卓說道:“放心吧,真沒有,哥們騙誰也不能騙你啊”。

“嗯,沒事就好,不過你得空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一來圖個心裏清淨,二來也查查有沒有染上其他的什麼病,還有,以後要管好你褲襠裏那玩意兒,別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就往床上領”,李卓叮囑了幾句,這才在張元的應付聲中掛了電話。

確認張元沒事之後,李卓又想起了住在吳大勇咖啡廳裏的王玉婷,她跟劉曼柔同時走進了他們的視野,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二人分道揚鑣了,王玉婷跳河沒死成,被吳大勇救了下來,從此就寄居在吳大勇那兒了。難不成,王玉婷也是查出自己患了艾滋病才跳河的?

想到這一點,剛剛鬆懈下來的李卓又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如果真是這樣,那吳大勇豈不是很危險?萬一吳大勇跟她上了床,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李卓迅速拿起手機,要播出吳大勇的號,結果撥了一半又停了下來,決定親自開車去吳大勇那兒一趟。

一張體檢單,讓李卓的心先後兩次懸在了嗓子眼上,也將偌大的玉城推到了風頭浪尖上。

市第三人民醫院發現艾滋病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擴散到了玉城的各個角落,其來勢不亞於多年前的那場非典。一時間,玉城人心惶惶,凡是去過風流場所的人都人人自危,連酒吧裏的生意都清淡了許多,而各大醫院體檢中心的門前排起了常常的隊伍。

趙為民的辦公室裏,市衛生局局長康永輝正做著檢查,市疾控中心主任潘建業和市第三人民醫院院長朱誠也是站在旁邊不停的擦著汗,趙為民板著臉盯著正在做檢查的康永輝。康永輝汗如雨下,仿佛此刻不是在趙為民的辦公室,而是蹲在洗浴中心的桑拿房裏。

直到秘書來敲門,趙為民才將眼神從康永輝身上移開,看了一眼秘書領進來的人,是市政府主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郭威,趙為民衝郭威指了指辦公桌前的沙發,示意他坐下。

郭威進來後,康永輝暫停了檢查,不知道該出去還是留下,躊躇的望著趙為民,見趙為民不發話,康永輝一動也不敢動。

郭威遞給趙為民一根煙,然後為他打著火,等趙為民吸著了,自己才點了一根,然後在沙發上坐下,也不管旁邊站著的三尊泥胎,向趙為民彙報起工作來:“所有警力都撒出去摸排了,還派了武警在出市口進行排查,隻要人還在市區,很快就會找到的”。

趙為民點了點頭,對郭威指示道:“要交代下去,這是排查疫情,不是抓逃犯,要讓下麵的人主意方法,這麼做也是不得已,患者還是個學生,如果發現了她,要安排女同誌跟她接觸,另外詢問她的時候要采取技巧,即要了解她感染艾滋病的原因,還要找出每個跟她有過接觸、特別是肉體接觸的人,注意不能過度刺激她,避免她作出過激行動,現在城裏到處都是聞風而來的記者,不能再給他們製造新聞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