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我扯那麼多沒用的,要麼告訴我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要麼我馬上打電話報警!”張元揚著手裏的手機,盯著正坐在床上吃泡麵的絡腮胡說道。
絡腮胡也不抬頭,繼續狼吞虎咽的吃著泡麵,一邊吃一邊指了指摩托車簍裏的香腸,示意張元把香腸遞給他。
“嘿!我這個暴脾氣!你還真逼我不是?我可真報警了啊!”張元說著,作出要打電話的樣子,像模像樣的摁了幾個號碼。
絡腮胡泛起眼角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些狡猾的笑容,卻也不搭理張元,呼呼嚕嚕的將泡麵連湯帶水的喝了個精光,然後抹了抹嘴巴,認真的盯住張元。
張元被他看的莫名其妙,繼續揚著手裏的手機,嘴上卻支支吾吾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是張元把絡腮胡救回來的第三天。剛把絡腮胡救回來那會,看上去挺嚇人的,跟快不行了似的,事實上並不十分嚴重,隻是大量脫水造成的虛脫而已,補夠了水分之後,很快就恢複了過來,不過兩三天的功夫,已經恢複如初了。
被張元拖回來以後,絡腮胡也不見外,把張元積存的食品和水全部搬了出來,大吃大喝的,根本沒把自己當做外人,惹的張元牢騷滿腹,自己好心救人,卻沒想到救回來了一頭豬。
這幾天張元沒少盤問絡腮胡,可他始終拒絕回答,如果不是張口要吃的要喝的,張元還真把他給當成了啞巴。更讓張元沒想到的,是這個絡腮胡特別的能吃能喝,把他儲存的食物和水全部造光了還不夠,害的張元不得不去大門口買泡麵。眼瞅著剛買的麵也沒了,摩托車簍裏的兩根香腸成了絡腮胡最後的目標,張元咬咬牙,也拿出來遞給了他,巴不得他吃完了趕緊走,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絡腮胡將香腸夾在手指上翻來覆去的轉來轉去,這一招張元也會,上學的時候總是拿根筆轉個不停,但他此刻沒有心情欣賞絡腮胡的技藝,他更想弄清楚絡腮胡的來龍去脈,如果他拒不配合,那就趕快攆走,省的在這裏礙眼。
“你不會報警”,絡腮胡終於開口說話了,這是幾天來第一次張口說出跟吃喝無關的話。
“憑……憑……憑什麼我不會報警啊?”絡腮胡雖然看上去邋遢,但他身上有股強大的氣場,讓張元莫名其妙的感到緊張。
“就憑你留我了這幾天,要是想報警的話,把我拖回來的當天你就報了,否則你不會等到今天”絡腮胡似乎能讀懂張元的心理,臉上保持著狡猾的微笑,“還有,你要真想報警的話,你就會發現你的卡沒在手機裏。”
“什……什麼?”張元聞言,趕忙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機,這才發現裏麵的SIM卡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扣了,難怪這兩天手機這麼安靜。
絡腮胡笑著將手伸進口袋裏,摸出了張元的手機卡。
“你……你……你什麼時候把我的手機卡給扣了?快還給我!”
絡腮胡把手伸到了張元麵前,張元剛要去搶過來,卻又被絡腮胡收了回去,笑著對張元說道:“卡可以還給你,不過,你得陪我聊聊”。
“切,聊聊能死人啊?聊就聊,誰怕誰啊,不過,你得把卡先還給我”。
絡腮胡將卡還給了張元,張元倒也不急著將卡裝回手機裏了,反而搬了個凳子大馬金刀的坐在了絡腮胡的麵前,咧著嘴說道:“來吧,放馬過來吧。”
絡腮胡微微一笑,欣賞的看了看張元,說道:“小子不錯,很對我胃口”。
張元一愣,呼嘯著對絡腮胡說道:“拜托大胡子,我……我可不好那一口,你換人吧,我沒興趣奉陪。”
絡腮胡也是一愣:“哪一口?”
“就那口,好基友啊,我可沒那嗜好”。
“好基友是什麼?”絡腮胡也被這個新名詞問住了。
“好基友都不懂?那你還搞這個,怎麼混的呀?好基友就是男的跟男的搞那回事嘛”,張元連說帶比劃的表達著自己意思。
絡腮胡也很快明白了過來,順手抄起枕頭砸向了張元,嘴裏笑罵道:“你小子怎麼那麼多歪想法,老子說你對我胃口,是老子覺得你還不錯,像是做大事兒的人,老子很欣賞你”。
“哦,這樣啊,這不賴我,這是咱們之間的代溝”,張元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跟著我幹吧?”絡腮胡的眼睛裏充滿了期望。
“幹……幹什麼呀幹,我連你名字都不知道我就跟著你幹,我傻啊?”
“這兩天你一直叫我什麼?”絡腮胡認真的向張元問道。
張元不明就裏,不假思索的答道:“大胡子啊”。
“好吧,我正式介紹一下,鄙人大胡子,很高興認識你”,絡腮胡向張元伸出了手。
“……”張元徹底被這個人給打敗了,還真沒見過這麼無賴的人。
“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沒有幽默感”,眼看張元要生氣了,絡腮胡微微一笑,正色對張元說道:“我叫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欣賞你。另外,我的職業是……販賣軍火!”說完,絡腮胡瞪大了眼睛,認真的盯著張元。
“什麼?!開……開什麼玩笑!”張元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絡腮胡一番,“就你?怎麼可能?”雖然嘴裏懷疑著,可看絡腮胡的神色卻不像是在開玩笑,張元嘴上質疑著,心裏卻有幾分相信了,不是他願意相信,而是這個絡腮胡的氣場確實強大到了讓人不得不信的程度。
“你沒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你隻需要知道我很欣賞你就是了,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這裏根本容不下你,你應該到更大的舞台上去施展手腳。跟著我吧,保準你吃香的喝辣的,用不了一年保你能買下這座煤礦……”
“得得得……得嘞,我得提醒你一下,這兒不是你們攝影棚,沒必要演的這麼入戲,要是你吃飽喝足了的話,趁早趕緊走吧,要不然就趕不上回城的二路汽車了。如果你不是拍戲的,那也別來發展我了,我對傳銷也沒什麼興趣”,張元聽著這人的話越說越不上道,縱然心裏有幾分相信,但這裏畢竟是中國大陸,不是阿富汗,也不是敘利亞,是安定祥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他嘴裏這點詞都跟電影上的似的,八成是哪個片場裏跑出來的龍套。前幾天張元還在小鎮附近看見了一個電影劇組在拍古裝片。
“你為什麼不信啊,你看我這槍傷,還有我這防彈衣,這都是證據啊”,見張元無意跟自己幹,絡腮胡反而有些著急了,指著自己的傷口來作證,看來他對張元還真是求賢如渴。
“得!你不提這個還罷,你一提這個倒還提醒我了,你要是什麼好人的話人家會拿著槍追到大漠裏來殺你?我看你不是監獄裏逃出來的逃犯,就是欠了人家的錢睡了人家的女人,弄到被人家追殺的地步,反正有槍傷的人就不是什麼好鳥!你趕緊走吧,省的待會我變卦了,把你送到公安局去,你就得不償失了,到時候你想走都走不了了”,張元不想跟這個來路不明的人有過多的來往,自己救人不過是出於善意,沒想過要這個人報答自己,更不想引火燒身。
“你真不跟我幹?”絡腮胡隱隱有些失望。
“謝謝你了,我不管你是賣軍火的還是賣粉條的,這些對我不重要,我救你是出於良知,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大活人渴死在沙漠裏。另外,我不報警是因為我一個外地人來到這裏不容易,不想惹什麼麻煩,更不求你報答我什麼,你要是吃飽喝足的話這就請吧,我不想知道你的事兒,更無意參與其中,這下你聽明白了嗎?”張元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向絡腮胡和盤托出了。
“好吧”,眼看遊說不了張元,絡腮胡長歎了口氣,抬腿下了張元的床,拿過自己的鞋子穿上,然後從身上解下了係在腰間的布袋扔在了張元的床上,隨口對張元說道:“這些是我這幾天的飯錢。”
“你那幾個破鐵疙瘩能頂什麼使啊,兩袋方便麵都換不了,趕緊拿回去吧,別讓劇組找不到道具拍不成片子了”,張元見過那幾隻鐵駱駝,雖然上麵的花紋精美,做工精良,但最多也就是幾件工藝品,駱駝在大漠地區被視為吉祥物,做成駱駝狀的工藝品非常常見。
絡腮胡也不介意,微微一笑,向張元伸出手,說道:“再借幾樣東西。”雖然說的是借,口氣卻硬邦邦的,像是在命令。
“什麼東西?”
“摩托車、水、食物、還有……”說到這裏,絡腮胡認真的看了看張元,這才繼續說道:“還有你的槍。”
張元大吃一驚:“你……你……你怎麼知道我有……有……槍”。
絡腮胡笑了笑,也不答話,見張元還愣著,就自己動起手來,將張元這兩天積攢在壇子裏的水全部倒進了塑料袋裏,又將張元放在床下的汽油桶拎出來掛在摩托車上,忙完後,看見張元還愣在那兒,就從床底下抽出根鐵鍁塞到張元手裏,然後收拾起別的東西,還一邊收拾一邊說道:“去把槍刨出來,然後再去食堂給我買點饢回來,多弄點鹽,沙漠裏出汗多,缺了鹽身體沒勁……”
“我……你……”,張元朝門外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的摩托車,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這是我的……”
“我知道這都是你的,回頭用過了還你”絡腮胡在地上疊著帳篷,頭也不回的對張元說道。
“你……你……走了,我到哪兒找你要去啊”,張元生氣的說道,這哪裏是借,分明就是打劫嘛。
“啊,對啊,借東西要還的哈”,絡腮胡將帳篷捆在摩托車的行李架上,搓了搓手上的油,來到張元的書桌前,拿起筆迅速寫下了一組手機號,撕下來遞給張元,交代道:“一三五日上午九點到九點半打,其他時間不要打”。
張元對這麼具體的聯係時間感到奇怪,張口問道:“為什麼其他時間不能打?”
絡腮胡將房間的門打開,把張元推出了門,示意他盡快把槍刨出來,邊推邊說道:“因為你打不通……”
張元一邊刨一邊暗歎倒黴,意外救了個人,不僅沒落到好處,反而被人打劫了,將自己最珍貴的摩托車和手槍被人擄了去。
一切收拾停當之後,絡腮胡頗有江湖範兒的對張元抱了抱拳,道了句後會有期,然後就發動了摩托車。
張元突然想起一件事,衝絡腮胡問道:“我到哪兒能找到你?”
絡腮胡用鬥篷遮住了臉,頭也不回的回答道:“你那卷羊皮地圖的盡頭”。
“靠!這孫子連我的地圖都看了!”張元咒罵了一句,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向已經上了路的絡腮胡喊道:“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