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公裏……”絡腮胡的聲音從風聲裏傳來。
三百公裏,也不算太遠,如果籌備得當,再找匹駱駝,三天內可以到達,張元思索著,等發了工資看夠不夠買匹駱駝的。正想著,口袋裏響起了手機短信聲,張元拿出來看了一眼,竟然是琳娜的消息,說是已經坐上了來沙海的火車,她要來看張元。
這個消息讓張元欣喜若狂,一邊卡著腰跳著不成形的倫巴,一邊學著米脂漢子嚎起了信天遊。
周一上午,地震局正在召開例會,局長坐在上首傳達著一份上級文件,其他人都聽的昏昏欲睡,李卓也出了神兒,在考慮著何時以及以什麼方式將汪大同的信交給劉長江,正在此時,手機震動了起來,李卓看了一眼號碼,是楊靜的打來的,他眼皮一跳,隱隱感覺有些不祥。
李卓拿起手機走出會議室,接通了楊靜的電話。果然,電話一接通後,裏麵就傳來了楊靜的哭泣聲,李卓趕忙大聲詢問楊靜,而楊靜卻哭得答不上話來,李卓還能從電話裏聽小寧寧嗷嗷大哭的聲音。
“靜姐!靜姐!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李卓大聲的喊著楊靜,聲音傳到會議室裏,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連局長也停了下來,皺著眉頭看著辦公室的門。
“小卓……汪星……他……他……殺人了……”楊靜在電話裏哭著說道,哭聲已到了上氣不接下氣的程度。
“什麼?!殺……殺……殺人了?!殺了誰?你們在哪?”李卓聽了楊靜的話,頭發都豎了起來。
“在……在紡……紡織廠門口”。
“我馬上到!”李卓來不及向局長請假,衝回自己的辦公室,一把抓起車鑰匙,迅速朝電梯跑去,卻見電梯都還停在一層,就顧不上等待了,順著樓梯迅速向下衝。發動車後,更不顧上什麼交通規則,一路闖了無數紅燈,朝紡織廠家屬院飛馳而去。
隻幾分鍾功夫,李卓就趕到了紡織廠家屬院附近,遠遠的就瞅見了家屬院的門口有輛救護車閃爍著燈停在那兒,正要踩油門趕過去,突然,綠化帶裏衝出了一個人,李卓迅速將刹車踩到了底兒,這才沒有撞住來人,李卓正要發火兒,卻見衝出來的這個人正是自己的好兄弟汪星!
汪星不由分說,迅速拉開了李卓的後車門,連滾帶爬的上了車,一邊脫下身上的T恤擦著手上的血,一邊對李卓喊道:“阿卓!快!帶我出城!再晚就走不了了!
李卓聞言也不答話,立即掛檔踩油門,迅速朝城外方向駛去。汪星上了兄弟的車,情緒也不像先前那麼慌亂了,看來自己猜的還是十分準確的,埋伏在剛才的那片綠化帶裏,一準兒能等上自己的好兄弟,有他幫忙,一定會在警察封鎖城區道路之前離開市區的。
二人很快離開了城區,李卓正要詢問去向,汪星指了指高速的方向,對李卓說道:“上高速!”
李卓對發生了什麼情況並不清楚,但此刻他必須拚了一切來保兄弟。李卓是了解汪星的,他絕不會輕易殺人的,當年上學的時候汪星看見打架都躲的遠遠的,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應該跟前兩天的車禍有關,現在汪大同身陷囹圄,汪星再進了監獄,他們父子就成了砧板上的待刮之魚,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汪星此時絕不能被抓進去。
車子駛上高速以後,兩人才從慌亂中平靜了下來,汪星從後座上翻到了副駕駛座上,拿起李卓的杯子,一口氣將裏麵的水喝完,這才舒了口氣,跟李卓說起了原委。
事情的起因是有人調戲楊靜。自從搬到紡織廠家屬院以來,汪星和楊靜都深居簡出,平常很少出門,特別是前兩天汪星被人故意撞了以後,兩人出門的時間就更少了,特別是楊靜,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不是家裏沒菜了,她根本不會出門。
剛才楊靜領著小寧寧下了樓,到家屬院大門口黃處長的菜攤兒前買菜,因為汪星和楊靜是張元的朋友,黃處長還專門饒了些香菜給楊靜。誰知等楊靜買好菜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竟然被四個小痞子給攔住了去路。
這幾個痞子最近經常在這兒附近晃悠,他們惦記楊靜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楊靜出門時總是跟汪星在一起,痞子們沒逮著機會,這次看到楊靜自己抱著小孩出來買菜,幾個人趁機圍了上來,對楊靜說著下流的話。楊靜不願惹事,抱著寧寧繞著走也不行,痞子們竟然圍成了一個圈,將楊靜圍在了裏邊,光天化日之下對楊靜動起了手腳。
正在賣菜的黃處長也感到納悶,這一帶雖然亂了點,但還沒至於發展到流氓當街調戲婦女的份兒上,而且這幾張麵孔也是最近一段時間才出現在附近的,以前壓根就沒見過。
眼看幾個壞小子對楊靜動起了手,在楊靜身上摸來摸去的,黃處長也是看不下去,操起了一根棍子就衝了過來分開幾人,擋在了楊靜麵前,誰知這幾個痞子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不像往常那些壞小子們一樣三言兩語就嚇跑了,這幾個人看到有人出來打抱不平,不僅不害怕,反而蜂擁而上將黃處長打到在地,一陣拳打腳踢,把黃處長打的鼻口竄血。
汪星在家等了好長時間也沒見楊靜回來,心裏放心不下,打開窗戶往外一看,看見楊靜被幾個人圍著,黃處長拿著根棍子保護著楊靜。汪星心裏一急,隨手從窗台上掂了塊板磚就衝下了樓。
等汪星趕到小區大門口時,黃處長已經被痞子們打倒在地了,汪星情急之下,掄起板磚一下子砸在了一個痞子的背上,這痞子應聲倒地,慘叫了起來。另外三個痞子見狀,立即放棄了對黃處長的群毆,轉身對準了汪星,還有一個非常瘦弱的痞子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彈簧刀。雖然沒跟人打過架,但眼前的形勢不容汪星退縮了,他擺好了架勢迎接著對麵三個人的攻擊。
由於瘦痞子的手裏拿了把刀,另外兩個人推了推他,示意讓他先上。眾目睽睽之下,瘦痞子退縮不得,隻好攥著刀率先對汪星發動了攻擊。隻見他右手握刀,直挺挺的衝著汪星刺了過來,這一式看似危險,卻因為瘦痞子身體太過虛弱,刺出來的時候好無力道,汪星不僅輕鬆的躲了過去,還用反手抓住了混子持刀的右手,隻略一用力,瘦子就吃痛不過,攥著刀的右手使不上任何力氣了,汪星的手上略一用力,就將刀奪入手中。
汪星奪刀在手,正要一腳將瘦子踹開,卻沒想有人先他一步,從瘦子的背後猛踹了一腳,將瘦子踹到了汪星的懷裏,汪星的右手正握著刀,見瘦子直撲刀尖而來,汪星暗叫不好,正要車身躲閃,但為時已晚,手上一熱,瘦子的血已從身體裏噴了出來,飛濺到了汪星的手上。
鮮血噴了出來,圍觀的眾人驚叫著散開了,另外幾個痞子眼見出了大事,立即一哄而散,丟下瘦子倒在了血泊中。
汪星眼見自己惹了事兒,又想起了前兩天發生的車禍,這才意識到這是有人故意做的局,立即衝嚇傻了的楊靜喊道:“打電話給李卓!快打電話給李卓!”然後就瘋一般的朝小區外跑去,轉眼就跑的不知去向了。
直到汪星跑遠了,圍觀的眾人才反應過來,匆匆撥打了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與此同時,楊靜也撥通了李卓的手機。
李卓聽完汪星的話後,基本認同汪星的推斷,這些人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兒的,更不敢光天化日調戲楊靜,這肯定是有人專門下的套兒,故意而為的,特別是有人從背後踹了一腳那個瘦子,是故意讓汪星刺中他的,倘若汪星此時投案,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懷,眼下那個瘦子生死未卜,案情也正在調查之中,汪星是躲是自首,還得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你打算怎麼辦?”李卓問道。
“逃!逃一時是一時!我們爺倆不能全沉進去!”汪星咬牙切齒的說道。
李卓將錢包掏出來遞給汪星,然後說道:“裏麵有我的一張工資卡,上麵還有這個月的工資,密碼是我生日,回頭我再往裏麵存點錢,另外還有我的身份證,晚上住宿的時候找那些把的不嚴小旅館住。”
“這不行!我會連累你的!萬一……萬一我被警察抓住了會牽連到你”,汪星心裏很感動,卻不願意連累自己兄弟。
“你都不會說我的錢包是在事發之前忘到你那兒的?”李卓不由分說,將錢包塞給了汪星,又吩咐道:“不要坐火車,也不要在站裏坐汽車,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很快就會對你下通緝令。”
“這……恐怕有點難,我現在隻能往人少的地方跑,不易拋頭露麵……眼下也不知道往哪跑,而是有人接應著還好辦一點……”,突然,李卓和汪星同時想到了一個人,張元!張元身處沙漠腹地,而且還在礦上負責人事工作,讓汪星去投奔張元,再編個名字混進礦工隊伍裏,應該是個不錯的藏身之法。
確定讓汪星去投奔張元之後,二人開始商量如何去找張元。李卓的主意是一路開車過去,將汪星送到煤礦,然後再開車回來,一千六百公裏,如果兩人輪換著開,二十個小時就能抵達。可問題的關鍵是,如果算上李卓回去的時候,將大大超過四十個小時,在這四十個小時裏,李卓作為汪星的好朋友,肯定會被警察調查,如果警察見不到他,就會懷疑是他協助汪星逃跑了。
怎樣即能讓汪星安全到達煤礦,又不會讓李卓被懷疑呢?二人一邊風馳電掣的趕路,一邊商量著對策。最終,兩人商定了方案:李卓將汪星送出省境後乘車返回玉城,然後由汪星獨自駕車前往沙海。這樣李卓就不會被玉城的警察懷疑了,汪星也能盡快到達沙海,而且通緝令從玉城報到省廳,省廳報到公安部,再從公安部下到鄰省還需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差足夠汪星跑到沙海了。
為了安全起見,無論汪星到達沙海的時候那邊有沒有警察盤查,都要讓張元提前在沙海高速收費站前一公裏處等候,屆時汪星下車,從其他地方繞過收費站以後等著張元,再由張元開著車去收費站結賬,這樣,即便在高速收費站上有警察盤查,也不會抓住汪星。等汪星平安到達煤礦以後,再讓張元把車給李卓送回來,如此以來,能確保每個人都萬無一失。
打定主意以後,汪星用李卓的手機撥通了張元的號碼,將發生的事情和二人商定的主意簡要的告訴了張元,通知他做好接應的準備,張元拍著胸脯答應了下來。解決了接應問題之後,就剩下了最後一個問題:如何加油。
玉城離沙海一千六百公裏,即便李卓將汪星送出省境,剩下的距離還有一千二百公裏,這中間至少得加兩次油,敢不敢冒險讓汪星去加油站加油成了二人爭執的問題,李卓的意見是堅決不能讓汪星去,有些事是不能去賭的,可汪星已經別無選擇了,他隻能去冒險。